心里空空，像丢了什么东西。

    那天以后，一起长大的伙伴们三五不时来小学找他玩，他也去找他们，再难遇见池清莲，偶然碰到过一次，她躲开了。寒假过了十几天，春兰、秀英、秀丽聚湖边一人手里提一小竹篮。

    雨后的草地上布满地眼皮，那些黑乎乎的如同木耳形状的菌类植物成片匍匐地面。这种生命力极强看着丑陋的家伙味道却极独特，掐几根蒜苗和韭菜爆炒，几缕悠香清雅迷漫唇齿间，无论吃多少次多少量从无厌倦，不过它和草、土地亲近太浓密，往往草屑沾在表皮上要捡摘淘洗无数次才能去除，而在湖边生长世代的村民们留恋地眼皮的美味，所以耐心极佳，就连池清莲有三分热度一分耐心的性子，或是捡或是淘却可以不厌其烦。

    “春兰，怎不见清莲呢？”他知道四姐妹中二人学习相当兴趣机投，做好事坏事非常有默契几乎可以穿同一条裤子，可自那件事后，清莲也撇下了她常常不见人影。

    “哦，她随三舅去湖对岸撒大网去了，三舅妈做饭一人忙不来。”春兰弯身从草丛中揪出地眼皮，被雨水泡胀肥肥嫩嫩黑油油的。

    “你们怎么不去？＂秀英是春兰舅妈的闺女，按理说她也会去的。

    “我要看家带弟妹，她就随妈去了。”秀英见他询问自己便接过话。

    “清莲非去不可，谁拦得住？”张光泉喜欢抢话，他胖乎乎的手做这些事倒麻利，他早看出端倪，瞥眼林沐阳，“林木头，这回清莲下决心躲着你了，你嘛，找李佳怎样的她肯定当没看见。”

    “你乱说什么？张破嘴！”戳中心事林沐阳剑眉一扬，上前抓住张光泉的衣领。

    “哎，哎，”萧明和林沐阳身高差不了多少，一米七几的身子横在俩人中间，听萧明这样说林沐阳便甩开了张光泉，“这样吧，我们明天去x县找清莲。”随即六人称好。

    “林沐阳，你明天去吗？”春兰在回去的路上问了一句，声音很小。

    “嗯。”他应该拒绝的，后天，几年未回的父亲将探亲归来，父亲一回，限制自己的人又增加了，而且今年春节不会在池塘湾过。外婆是h县人，爷爷奶奶在w市，执意儿子带媳妇孙子去他们那过年，林沐阳这一去只能在开学回来才遇见池清莲吧。

    明天遇见她，再一次主动找她讲话？明明发过誓再不会主动的，如果她脸一撇不理睬，心里一定又有不自在，可心里就是挡不住要注意她。

    纠结了半晚上，睡前还决定明天不去算了，可第二天天一麻亮，萧明拍窗户，林沐阳一骨碌溜下床，手忙脚乱中只有一只脚穿上袜子，生怕慢一步几人不带他去似的。

    秋水湖横贯w市东郊，紧邻h县、x县，属长江的支流，面积上万亩，虽然长江近年来污染严重，但秋水湖被政府保护得比较好，秋水湖被三地村落包围，水质并未会害，在冬日的阳光下，天蓝水绿清盈透亮如温情脉脉的美人眼眸。

    冬季水退，半干半湿的泥面静卧一层干菱角，不要去硬抓碰，只需小手拍轻轻地揪它的尖角，四角的干菱角轻巧地置于掌心，你温柔地捧着它，它绝不伤你。避开它尖利的角刺银牙一咬，轻轻吐出来，黑硬的外壳里包裹乳白色肉质，再咬一口，脆脆的甜甜的凉凉的流连舌齿，然后沁透心里去。

    也可以拾一捧干柴火，将干菱角置身于赤热中，余烬过后，残存的黑乎乎的丑陋的外壳包容着雪一般的甘醇美味，粉甜粉甜，吃一颗再咬第二颗没有厌倦，仿佛吃不饱似的，哪管双手脏兮兮的，吃饱喝口湖水，捎带抹把脸，吃饱喝足后躺草地上困一觉真赛过活神仙！

    这是x县的地盘，成片的嫩绿湖草竟然在冬季里肆意生长，躺在上面恍生季节错乱，其实它就是越冬的野草，接近池塘湾的湖边枯草地带距三、四里地也有这种成片的湖草，细长的叶片像一条条丝带泛着油亮的光泽，一丝轻风吹过，层层叠叠匍匐而去软缎一般，风追逐着倒退成圈跳着舞曲，它不时伸直嫩绿的身子，撩拨一下又一下，窜上脸颊，酥酥痒痒，逗留几秒和额边的留海缠绕片刻，调皮地溜到颊边，反反复复不愿停下来。

    枕着土地的芬芳和青草清香，阳光做被，倦意早生，侧身而卧可以做个清梦，柔风别吵，总有几只不甘寂寞的鸟声索绕耳畔，柔嫩脆生生的，在这空旷的原野显得如此空灵悦耳。

    终归是睡不沉的，阳光下的冬季，有一丝风，几声鸟啼，还有渐来渐渐的吆喝声催人梦醒，揉揉有些酸胀的双眼，眯眼远眺，两只小船慢慢靠拢。

    “清莲，清莲。”女音飘荡湖面，船中央的人挥手，欢快地跳到船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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