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可以前来增援。若郑成功派一支舰队从海上来攻,就能够一举击溃清军广东水师,水陆夹击收复新会,然后乘势进取广州,故而此战的关键,就在于郑成功的水师能否及时赶到。
因此定国在信中更是不厌其烦地向郑成功分析当前的战局态势,向其言明,只要攻克广东全局皆活,然后由广东北伐,福建、浙江、南直隶尽可势如破竹,复兴大业亦指日可待。至于郑成功信中提及进攻江浙的重要性,跟新会之战比起来,根本没有丝毫意义可言。
定国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在使者随李景离去后,心中仍不放心,于是又以极其恳切的言语写下一封短笺,另派人送往厦门。
信曰:“圣跸艰危,不可言喻。敕中怆怛之语,不谷读之痛心。五月至今,所待贵爵相应耳。倘确不能来,即示以的。不谷便另议舟师,以图进取。慎勿然诺浮沉,致贻耽阁。要知十月望后,恐无济于机宜矣。”
然而书信才刚发出没几日,溥兴与春兰便一路辗转回到了大营。
听闻溥兴回来,定国不禁大喜,立刻把他们夫妻二人召至后帐相见,在一番客套的礼节后,定国遂让春兰先行回去休息,只将溥兴一人留下。待春兰走后,定国随即向溥兴细细询问起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
见父亲问起,溥兴当即摇头叹息道:“父帅,孩儿坐困厦门数月,忠孝伯既不肯约定出兵日期,也不肯放我等离去,只是每日按时将好酒好菜送至驿馆,名为招待,实为软禁。多亏了春兰,以前往城隍庙求子的名义从忠孝伯手中骗来通关文书,孩儿方才能够逃城而出,回来面见父帅!依孩儿这段时日的观察,忠孝伯此人私心太重,对出兵之事更是态度暧昧,所作所为,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
“依你这么说,这次新会战役,忠孝伯是不会派水师参战了?”听了溥兴的汇报,定国不由双眉紧锁,心中更加坐实了当初的怀疑,既然郑成功缺乏合作的诚意,再寄望于他已经不切实际,事已至此,看来还是要做好独自进攻新会的打算了。
“父帅,孩儿在厦门时还听闻一事,不知真伪。”溥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然而话刚出口,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定国心中惆怅,心不在焉地抬手示意溥兴继续往下说:“但说无妨。”
溥兴这才接着说道:“听闻去年八月间,忠孝伯曾在泉州府安平报恩寺与清廷议和,顺治小儿答应敕封他为海澄公,并承诺给予泉州一府之地安置其兵将。”
听了溥兴之言,定国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去年八月不正是郝尚久被围潮州之时么?忠孝伯一向忠勇无双,堪称我大明东南擎天一柱,又如何肯与清廷秘密议和?溥兴,此事可不能乱说,是否有确凿证据?”
溥兴摇了摇头:“孩儿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无确凿证据,然告知孩儿这个消息之人并非等闲之辈,其言之凿凿,就算有所夸词,也是八九不离十。除此之外,据说今年初,顺治小儿又遣忠孝伯亲弟郑渡、郑荫二人为使,前来厦门,称愿割兴化、泉州、漳州、潮州四府之地换取忠孝伯归附清廷,而忠孝伯态度暧昧,并未回绝。父帅,孩儿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非做贼心虚,担心议和之事泄露出去,忠孝伯为何要封锁厦门全岛,不让孩儿返回复命?其中蹊跷,不可不防啊!”
定国心中震骇,但在表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溥兴,此事止于你我二人之间,就此作罢,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么?”
“父帅!”溥兴困惑地望向定国,不知父亲此举究竟何意。
定国轻轻叹了口气,向着溥兴解释道:“不久前,陛下曾遣兵部侍郎万大人賚敕至厦门,欲封忠孝伯为延平郡王,然而忠孝伯却以自己无功为由,上表推辞,并请陛下敕封前一年于海澄奋勇杀敌的将士,朝中已有人为此事弹劾忠孝伯抗旨拒封之罪。若是议和之事再传到安龙,难免有不怀好意之人借此大做文章,如此一来,好不容易形成的抗清联盟也将就此毁于一旦。国事举步维艰,不论忠孝伯是真与清廷议和也好,或是虚以委蛇,拖延时日也罢,我大明朝如今都经不起一场内讧了!”
听了定国之言溥兴方才恍然大悟:“还是父帅想得周全,孩儿定将此事烂在肚中,绝不泄露一句。”
毕竟是久病初愈,精力大不如前,只见定国展臂靠在帅案上,将拳头微微撑住前额,疲惫地说道:“好了,你这一路舟车劳顿,也赶紧回营歇息去吧。”
望着定国一脸倦容,溥兴忍不住心疼地劝了一句:“爹爹,还须保重身体!军中大小事务有各位叔伯料理,断然不会出太大差池!”
定国勉强撑起一丝笑容,打趣道:“臭小子,倒教训起你爹爹来了!行了,赶紧滚回去,爹爹也要睡觉了。”
听定国这么说,溥兴方才放下心来,当即转身离帐而去。
等溥兴纵马走远,定国遂唤来中军,对其吩咐道:“速速去将金先生替本帅找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遵令!”中军抱拳答应一声,赶忙匆匆传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