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
他遥望嵇康旧所,如今里面竟是神秘的巫祝了。
“小道长,咱们是进去抓了那巫祝,还是……”为首的苍头请示玉衡。
玉衡微闭双眼,收拾好心绪,摇头道:“不急,等祭祀过后。看看他究竟闹什么明堂。哦,别再伤人了。”
那苍头嘴角一斜,扭扭手腕,冷笑道:“习惯了。”
玉衡带着六个苍头远远的,在竹林隐密处围着嵇康旧所转了一圈。
这旧宅的东南方向,四五百步开外,伐出了一块场圃,正中设置了用竹子搭成的三层祭坛,镂空处可见内里存着一只黑木匣子,祭坛四角设了两架点火的油台。
玉衡正想过去看个仔细,却见有人从旧宅方向抱着柴草走来。
玉衡示意所有人按兵不动。
只见那人仔仔细细地将柴草铺陈盖好,围着祭坛边弄还边跪拜行礼,状态很是虔诚。
等他离开后,祭坛的镂空处已经被柴草掩盖,看不见黑木匣子了。
此时已过卯时一刻,残阳殆尽。
一群乌鸦穿林而过,叫声凄厉,划过人心。
玉衡与六个苍头都有些瘆麻不适。
过不多久,陆陆续续有信众进场,这些信徒着衣皆为玄色,不过是衣料质地不同,紧接着大批黑压压的信众鱼贯入林。
一时间惊鸟四起。
信众之多,犹如过江之鲫。祭坛四周根本不余空地,有些人只好挤进竹林里。
玉衡身边不知不觉多了许多信众,有人悄声问他们:“怎么没穿玄衣?”
“刚刚入教。”玉衡连忙解释,他旁边的几个苍头才附和道:“刚入教,刚入教。”
那人瞬间得意,挺直腰背,郑重其事对玉衡几个人,念咒似的嘟囔着:“存神炼炁,借道修为。”
他身侧的信徒一听见有新人入教,也都围拢过来,跟着一同质化新人。
“存神炼炁,借道修为。”
“存神炼炁,借道修为。”
“存神炼炁,借道修为。”
十多个人反反复复,长声短调,参差不齐,都对着玉衡和苍头嘴里碎碎叨叨好像咒语一般。
为首苍头好不耐烦,刚要动手。
却听一声高喊:“时辰已到,恭请巫祝。”
油台火焰瞬时升腾,火光噼啪爆响。
信众们忙各自归位,“扑通”跪地,双手高举头顶,匍匐参拜。
巫祝更是一身玄衣,只是披风上绣有金线,在烈焰火光之下,格外的耀目威风。
玉衡偷偷抬头,望向巫祝。看他身材合中,体态微丰,罩着黑色面纱,头戴彩翎羽冠。
但是……
那双眼睛!
黑幕降临,红光烈焰,巫祝的眼睛!
那一双明眸璀璨,是……是楚洁!
玉衡的一颗热心,震颤不已。
楚洁,是么?能是么?
玉衡自己强作镇静。
他想仔细辨认,奈何距离太远。
巫祝高声喊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顺行其道,万物长生,逆道而行,天地交罚。所以你们生老病死,都是苍天大地给予你们的惩罚。你们说,你们有罪么?”
“有罪。”“有罪。”“我们有罪啊。”
信众们高呼认罪,有人不住磕头的,有人匍匐不起,更有人声泪俱下,忏悔不已。
一个苍头与玉衡悄声道:“太邪门了。”
玉衡的心又是一颤,也是深眉难展。
巫祝的声音确是女音不假,虽然她丹田运气,中气颇足,但是那声音依然听得出年轻。
会是楚洁么?
玉衡愈加的担心,楚洁是有些邪门的。
巫祝又道:“合抱之树始于毫末,毫末之纤,可弃可无。且弃且无,便是无为教旨!只要你们放弃贪欲,真心认罪,便可入我无为教。”
“无为教!”“无为万岁!”“无为教万岁!”信众都燃起希望。
巫祝又道:“无为教的教众要一心赎罪,才能永世无极!无为教,永世无极!”
“永世无极!”“永世无极!”……又是一片狂呼喧腾。
巫祝突然双手举起一本书,仰头高呼:“天地赐予神书,无为教教众感天拜地。”
所有信众都复位跪拜,虔诚至极。
巫祝收书入怀,振振有词:“存神炼炁,借道修为。”
信众们复念:“存神炼炁,借道修为!”
巫祝突然仰头向天,高举双臂,好像拥抱苍穹一般,高声呼喊:“苍天大地,救赎这些人吧。恭请神书燃火,朱雀青龙,现出元神!”
说罢,巫祝在祭坛走起七星步来,顺逆穿梭,如行云流水一般,嘴里仍旧振振有词,只是听不清楚。
玉衡远远望去,心中又好笑又好气。
待她行毕,祭坛突然自燃,巫祝一甩披风,将怀中圣书投掷火中。
竹坛中火星冲天,空中一片炫彩霓虹,展翅的朱雀,在天空中闪现。朱雀烟光尚未消散殆尽,一条青龙也似从祭坛一跃而出,腾空闪耀。
信众们再次沸腾,欢呼雀跃,都好像自己已经被救赎一般,一个个涕泗滂沱,都对着巫祝叩头猛拜。
巫祝最后说道:“我救赎你们,你们要救赎万众,一而百,百而千,千而万,无为教有神书庇佑,凡天下的子民,不拘他是大魏还是南梁,都要救赎他们。”
“救赎!”“救赎!”
对于信众,巫祝简直恩同再造,巫祝之言莫敢不从。
玉衡已有定断,他正想等祭祀完毕,信徒离开后行动。
偏有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