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终还是忍不住,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也许他预料到了,也许没有预料到,他这样说出来对于韩澈来说无疑就是惊涛骇浪。
韩澈甚至都不知道是怎样稳住自己的身体的,如鹰般的双眸霍的一下扫向杨之:“你确定?”
杨之点头,都是他亲眼看见的了,能不确定吗?
韩澈突然手握成拳,拧紧的额头显示了他此刻的隐忍:“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明明知道他等的好辛苦,明明知道他现在如此艰难,却偏偏知道她的行迹,不告诉他,这就是他韩澈的好兄弟。
杨之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而且我知道之后就立马来告诉你了。”
他知道易云烟一定会因此而责怪他,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韩澈在失去白帆之前和之后的那种巨大的反差,连他都感觉到心酸,所以瞒着他,他杨之不忍心。
韩澈不置可否,心里已经在隐隐作痛,他知道杨之说的不是假的,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和他开玩笑的,但是事实真的是那样吗?她真的和易深在一起了,还生了孩子?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他是不会相信的。
“地址!”又过了一会,韩澈觉得自己已经酝酿好自己的情绪了,才问杨之,既然她在宜城,那么他就去宜城问问清楚,也好对这两年的自己有个交代。
杨之将具体地址给了韩澈,作为兄弟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至于他和白帆以后会怎么样,就不是他能够预料的了,只是恐怕是难啊,看白帆和易深那个样子,不像是假的,只怕是早就木已成舟了。
韩澈听完地址以后,直接一手抓过桌子上的车钥匙,连朱浩也没喊,就自己去了车库,一路狂奔,直往宜城而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通往宜城的路上时,白帆正在往海城赶,两辆车还在高速上擦肩而过,只不过是相反的方向。
海城这天下了今年以来最大的雨,似乎上天也在为红尘中的人们哭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聚散离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喜怒哀乐,似乎不下一场雨,不哭一哭,难以寄托这绵绵不绝的哀思。
夏梦出去买东西去了,走的时候特意关照白峰一会儿就回来,可是谁也不曾想会突然下起瓢泼大雨,这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快走的也快,所以她现在正站在门卫那,想躲过这场大雨,或者稍微小一点再一口气跑回到家里。
只是即使雨很大,在一片氤氲的雾气中,夏梦还是发现了在自己的不远处一个行走缓慢的人,然后隔个两三步还会摔一跤,这个小区本来排水功能就不是很好,一刀下雨天,路面上就全是积水,他一摔倒,身上脸上就全是水,一副也被浸透了,样子极其狼狈。
然而更让夏梦夏梦心疼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峰,夏梦看的真切,不管他怎样的摔倒,他还是摸索着前行,并且手中始终抱着一把伞,不放手!
夏梦捂着嘴巴,差点哭出声来,她知道他呀干什么,他要给她送伞,即使他眼睛看不见,肯定是滴滴答答的雨声让他听见了,他知道自己还在外面,所以不惜冒着危险也要来给自己送伞。
夏梦直接跑到了雨中,一把扶起刚刚摔倒的白峰,脸上泪水和着雨水:“白峰,我们回家!”
她什么也没说,更没有抱怨白峰为什么要乱跑出来,白峰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听到是夏梦的声音,摸索着伸出双手,在夏梦身上摸着:“有没有淋湿,你有没有淋湿?”
他是傻吗?自己当然会找地方躲雨,但是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白峰不是真的傻,只是因为在乎自己,爱着自己,才会显得很傻。
夏梦摇头,嘴中说道:“我没有,我们回家!”
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白峰,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朝着家里走,好不容易到家了,夏梦顾不得自己身上也已经湿透了,就将白峰推进了卫生间,将他身上的湿衣服都放进了洗衣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不管沙发是不是被自己身上的湿漉给润湿了,就开始默默的流眼泪。
白峰,以前是那样的骄人,就因为失明了,现在将生活过成这样,虽然她极力的保持着他生活的体面,但是毕竟他看不见,她就算再面面俱到,总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上天倘若还有情也应该悲号,倘若有爱,更该赐她灵芝草,快快让白峰眼睛复明的灵芝草。
由于先让白峰洗澡了,夏梦过了很久才自己洗,正因为这样,她终是感冒了,到了傍晚的时候,开始迷迷糊糊的发起烧来,可是她不能让白峰知道,强撑着不适,准备起来量个体温,然后弄点感冒药吃,可是还没有等她站稳,就直接因为体力不支,倒下去了。
白峰只听到房间中有一声响动,慌慌忙忙的叫道:“夏梦?”
夏梦还是有意识的,她想答应他,却发现自己就是说不话来,白峰没有听到夏梦的回答,心里更加的担忧了,他本来是在沙发上坐着的,自从眼睛出事之后,他每天最多的动作就是在沙发上坐着,也不说话,似乎在沉思什么事情,这时候,他也顾不得,直接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可是一个不注意,膝盖重重的磕到了茶几上,钻心的疼痛传来,疼的他咬了咬牙齿,但是他顾不得自己的痛,还是一瘸一拐的朝着夏梦跑过去,终于守在空气中触摸到了夏梦的身体,夏梦倒在地上,白峰的心都凉了,语气里更是焦急:“夏梦,你怎么了,你说话!”
可是夏梦这个时候,眼皮越来越沉,根本就不知道白峰在说什么,白峰更急了,伸出两只手臂,就将夏梦捞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一步一步,很是小心翼翼的凭着感觉朝着床的方向走。
这样的动作可能对于一般的男人来说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对于现在的白峰来说,真的是一件尤其相当困难的事情,因为当夏梦终于躺在床上的时候,白峰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夏梦躺在床上了,白峰才用手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手像是被触电一样被弹了回来,她的额头这么烫,摇了摇夏梦,可是夏梦还是没有反应,白峰是真的着急了,他真的没有这样无助过,连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生病了,他都没办法好好的照顾,他想送夏梦去医院,可是他这个样子,怎么能够送夏梦去医院?他连打个120都不行,床上的床单都被他捏皱了,但是很快他就振作起来了,现在夏梦在发烧,他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他又起身,慢慢的摸索着找到了一条毛巾,又摸索着去了卫生间,沾了些凉水,放在夏梦的额头上,过几分钟又重复一遍这样的动作,或许别人做这样的动作很简单,但是对于白峰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完成的事情,然而就算再艰难,他也不能喊累,夏梦还在发烧,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如果能让夏梦好起来,无论让他怎样,他都愿意。
后来好在是夏梦的烧逐渐的退了,白峰也因为太疲劳,趴在夏梦的床边睡着了。
白帆来到夏梦家的时候,先是敲了门的,但是没人应,好在以前夏梦就给过她钥匙,所以她自己拿着钥匙开了门进去,刚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夏梦睡在床上,白峰大概是因为睡姿不正确,已经倒在地上了,他自己却都不知道。
白帆赶紧跑过去,将白峰扶起来,一边扶,一边喊:“哥,你怎么了?”
白峰被白帆的动作惊醒,然而他看不见,所以他很是不确定的问了声:“你是白帆?”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白帆已经两年没回来,怎么现在回来了,可是听刚才的声音,真的是白帆无疑。
“哥,是我!”白帆的声音稍微带着点哭腔:“你怎么睡在地上,你快起来!”
说着很是费力的将白峰扶了起来,可是白峰却捉住她的手:“白帆,快,快将夏梦送到医院,她在发烧,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已经是很小了,谁都能听出来声音里浓浓的无力感。
夏梦发烧了,怪不得现在还没有反应,白帆不容迟疑,立马拨打了急救电话,白峰肯定要跟着去的,白峰的眼睛是看不见了,确实是看不见了,所以白帆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跟着去,她很抱歉的看了一眼一起跟着进来的易深:“可以吗?”
短短的三个字,易深能够知晓其中的意思,她要跟着去医院,那么两个孩子就得他照顾,所以再征询他的意见,问他可不可以。
易深当然是点头,也只能是这样办了,不过是带两个孩子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夏梦被送到了医院,挂了点滴之后,她终于清醒过来了,看见白帆,着实惊讶了一下,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在很的是白帆,刚刚病过的嗓子还有些沙哑:“白帆,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夏梦醒了,白帆过去拉住她的手,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白帆在夏梦的耳边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哥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呢?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将所有的困难都扔给你一个人面对?”
白帆真的是很愧疚,她后来也听说了,哥哥是因为自己而失明的,要不是认为自己在那架飞机上,哥哥也不至于会受刺激,导致现在眼睛看不见,两年来,夏梦也和自己通过电话,但是每次通电话,她的语气都很轻快,根本让她察觉不到任何一样。
却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夏梦和哥哥都受着这样的煎熬,让她怎么不心酸?
夏梦发现真的是白帆,不知怎么地,眼泪就流下来了,她拼命的摇着头:”白帆,回来就好,我不觉得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哪里就是她应该做的,她不欠哥哥什么,反倒是白家和哥哥欠她很多。
这个时候,病房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都怪我,怪我没用,如今又是这幅残破的身躯,更没用!”
白峰现在真的很恨自己,恨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能做,还连累别人。
白帆走过去,将手放在白峰的膝盖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