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好!”
刚才那位唬住了胆,不再说话。乖乖地去请示太子,问问是否送饭与他。
过了一会儿,赵迁亲自来了,屏退近旁的人,在牢门外看着秦延,凤目透出淡漠寒光,哼哼哼干笑了几声。
秦延被废武功,脚底虚浮,却挺直了脊骨,倨傲地问:“太子何意?”
赵迁笑笑:“本太子倒要问你何意呢,是谁指你来的?你这段时间根本没在宰相府,东方弟又怎会指派你来。”
秦延闻听此言,暗骂赵迁老j巨猾,面上却只淡道:“我跟随东方爷这么多年,近来虽在坎平鞋庄,少回府里,可是东方爷身边的人,像我这般顺心遂意的有几个?向太子问好这么重头的事儿,自然是派我来!”说到最后一句,秦延的语气里微带些莫测和嘲讽。
赵迁兀自神色平定,闲闲地打开手帕子,拿起一颗香气四溢的蒸肉果子酥,安然嚼着,笑道:“昨晚的酒喝得不错吧?”
秦延睁目,隐着怒道:“不想太子竟如此不忠义!真叫人为我朝数十年后的江山社稷寒心!”
赵迁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只对你这一桩,还不至于产生多严重的后果。”
“防微杜渐,千里之堤毁于蚁|岤!”秦延目光炯炯,冷笑道:“只我一个倒没什么,说明我不识时务,罪有应得。可是太子所作所为,那些卑劣为人不齿之事,仅仅是昨晚酒中下毒吗?”
赵迁脸庞发红,微微颤道:“你都知道了?”
秦延心里忖思,果然是有阴谋因缘的。旋即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子就不怕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吗?”
“够了!”赵迁狠狠地把手帕里的果子酥甩了出去,阴冷问道:“你是在拿名声胁迫我吗?”
秦延不卑不亢道:“不是名声,而是江山社稷!”
“一个女人而已,后果还不至于毁了我朝的根基。”赵迁道:“身为太子,要是渴慕一个女人竟不可得,这不是笑话吗?活于世上还有何种滋味!”
秦延心惊肉跳,渴慕一个女人?莫非是指嫂子?
心下豁然明了。无怪乎嫂子出不得宫,东方爷又黯然伤神成了那般摸样,原来太子喜欢上了丐儿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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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丐儿嫂子心意怎样?不相信她会移情于太子,秦延嘲讽道:“如果那女子心里没有你,困在宫里又有何趣。”
赵迁呵呵一笑:“看着她我开心,便是趣味。看不见她的日子我难熬,便是了无生趣。”
秦延一时无话可对。看来丐儿嫂子留在宫中,并非本意。然而此时她究竟在何处,怎么见她一面呢?
只怕这次没机会活着出宫了。想起绣姑、东方爷等人,不免内中焦急。
赵迁看他不语,说道:“你来向本太子问好是假,想见你嫂子是真吧?可惜啊可惜啊……”
“你既然早知道,又何必多问呢!更何必叹可惜!”秦延带几分鄙夷道。
赵迁道:“本太子很想让你见她,传达一下她闺蜜的消息,或许她会开怀一些。可惜啊,本太子担心你徒惹是非,没帮她解思亲之苦,反倒让她忆及旧事,触痛伤口。”
秦延心念乱转,怎样才能见嫂子一面呢。生怕太子断了一线之念,也不管是否说对了,就赶紧措辞道:“丐儿嫂子就算中意太子,但太子应该深知丐儿嫂子的脾性,最受不得强的,如果太子能够从心上给她以抚慰,让她能够见见故人叙叙旧情,我想她会更加开心,侍奉太子也更尽力一些。何况,喜爱一个女子,若不能给她带来欢喜和笑容,与囚笼有何区别哉?为长远计,太子还是再想想吧,我死固然是死,为什么不让我在死前发挥些价值呢?丐儿嫂子未入宫前,我在东方新府照看着她,与她情谊颇深,希望嫂子此生不要过得凄苦,既然嫂子已为太子所有,我无力能改变什么,只希望能带给嫂子最后的安慰吧。”
赵迁意有所动,忖思良久,才道:“本太子就同意你的请求。不过你心里要有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走丐儿,我要她此生陪在我身边。你若真心望她快乐,就知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秦延点了点头。赵迁打开牢门,道:“跟我走吧。”
来到书院,命人用黑布把秦延眼睛捂上,往地下室走去。所幸秦延灵敏度、方向感是打小练出来的,此时虽然眼前漆黑如夜,也能感觉到太子的位置。一步一步跟他下去,直到踏上宽阔的平地。
赵迁敲几下门,喊了一句:“丐儿,你看是谁来啦!”
没人回应,接着只听到“咔嚓”的脆响,石门应声而开。赵迁转身,取下秦延眼上黑罩,说道:“进去吧,到了。”
秦延怕是有诈,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转到里面的室|岤,看到床侧端正正朝里坐了个女子,身披薄纱,身形清削。
秦延呆呆愣住。一时竟被反应过来眼前那寂寞孤凉的娇怯羸弱身影,竟是昔日明媚活泼的嫂子!
赵迁见状,只急急走向前,把自己的外衣披在薛浅芜的身上,轻声下气地道:“丐儿,秦延来了。”
那女子闻言,双肩微一震悚,极缓慢地一点点转过身。
秦延一瞧,登时怔在那里,那样恬淡无争的安静认命,真的是嫂子吗?
恍若变了个人,但是形体容貌在那儿明证着,却是嫂子无疑。秦延哽咽一声,跑上前抱住了:“嫂子!我来迟了!”
赵迁不悦,连连咳了几声。
“你怎么来了?”薛浅芜心底恍惚不定,似真似幻,开口便是这么一句,接着扭身四看,脱口而出:“东方爷呢?东方爷没来吗?”
赵迁脸色霎时黯然。
秦延摇了摇头,心里想道,嫂子还是挂念东方爷的,她估计时刻都没忘记东方爷。思及此处,不禁越发悲慨,望着赵迁,吼道:“你怎么这么自私呢!”
赵迁眸子间涌动着复杂,闷闷地道:“就算我送她出宫,她就能恢复到过去那般快乐了吗?”
“你对她做了些什么!”秦延一个怒气冲顶,使出小擒拿动作去抓太子的衣领。可一个刚失去武力的人,怎可能身手便捷呢。不仅没有抓到,还差点跌倒在地上。
薛浅芜直直盯看着秦延:“你……怎么了……”
赵迁怕秦延乱说话,抢先答道:“昨晚留延弟喝了酒,他因为与红颜知己绣姑拌嘴,伤神伤心,本太子劝不住,竟让他喝了个酩酊大醉!你看看……现在还头重脚轻呢!”
薛浅芜脸上现出一抹笑:“绣姑姐姐她还好吗?你们为何争吵?”
“延弟这会儿说话不爽利,还是本太子代为回答吧!”赵迁温柔缓缓道来:“你那姐姐自然安好,并且比从前更好了。因为延弟一直在鞋庄照看她,听说两人情深意重,如夫妻般形影不离。要说为何拌嘴,也不过是些芝麻蒜皮事。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已劝过延弟,你就不用替他们费心啦!”
“是吗?”薛浅芜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清清明明,她疑惑道:“绣姑姐姐向来好脾性,从不重言与人相争,延弟与她又是那般情缘匪浅,恩爱甜蜜,怎会拌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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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延这会子,心绪已正常了几分。忖着自己凶多吉少,丐儿嫂子被太子禁于此,料想出宫恢复自由希望极小,如若想让她余生快乐些,倒不如绝了她的念。他微一思索,七分真三分假地道:“东方爷让做一对情侣鞋,起初我以为是和嫂子般对呢,后来一问却是公主。我跟随东方爷多年,自然无所不从,但你绣姑姐姐不乐意了,说你与东方爷才刚分手,他怎么能忘情如斯之快。”
薛浅芜心里一空:“你们都知道了?”顿了一顿,又道:“是东方爷对你们说的吗?”
秦延虽不知详情,也只硬着头皮答:“是的。”
薛浅芜含了泪,声音沙哑道:“终究是我对他不住。他忘情快,也是当然。”
秦延好不心酸,真想直白地问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把东方爷伤成那样了!”在嗓子里憋了好久,终是作罢。
赵迁强笑着道:“你效忠于东方弟,本太子素来都知道。不过既然有意娶那绣姑为妻,就多顺意着吧,女人心思细腻,容易受伤。东方弟这边我来劝,不要什么劳什子情侣鞋便罢!”
秦延堵塞不语。薛浅芜却低声道:“回去跟绣姑姐姐说,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与东方爷或你有任何置气。东方爷要和公主同穿情侣鞋,就让绣姑姐姐为他们做一双,只当是我送他们的贺礼了罢。”
“嫂子!”秦延忽然抓住薛浅芜的双手,珠泪滚流。
赵迁心绪不宁,岔道:“都是过来人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听媳妇的!东方弟那边若不快,我来开导就是。”
又胡乱自圆其说了几句,赵迁吻了下薛浅芜,然后带着秦延跨出地室。重新蒙上了他的眼,触动机关锁上室门,一路曲折去了。
第二〇一章因忠义生,为忠义死
秦延被赵迁带着出了地室,自知生死有命,却遗憾不能见得绣姑和东方爷最后一面。
赵迁道:“这下总该满意闭眼了吧?”
秦延默然,不卑不亢。
赵迁招呼侍卫过来,递出手中长剑,使了个眼色道:“了断。”
那侍卫有些迟疑地接过剑,道:“可是……东方爷……”
赵迁眼神蓦地寒光闪现:“怎么?”
那侍卫咬咬牙,拔剑就向秦延脖颈斩去。
这时另一名侍卫匆匆跑上来,道:“东方爷……来了……”
“他来作甚么?他不是很久没去鞋庄了吗?”赵迁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走了出去,同时道了一句:“先好生看管着他,等我的指示。”
赵迁走出门去,远远看到了东方爷,笑道:“东方弟,怎地这会来了?”
东方爷苍白的脸色上,有一抹潮红的病态,有一种难言的虚弱。他直言道:“我来接秦延回去。”
赵迁挑了挑眉峰,讶异地道:“秦延?秦延……”极力做出回忆的样子:“他是哪位?”
东方爷淡淡道:“你不记得了吗?以前他总跟随在我左右,后来留在了坎平鞋庄。”
“他来这儿了吗?”赵迁问道:“他和谁一起来的?他一个人能进宫吗?”
东方爷心底带几分疑惑,毫不含糊地道:“坎平鞋庄的庄主,也就是丐儿……丐儿的姐姐,人称作绣姑的,刚不久慌张张跑到了宰相府,不顾重重阻挠,告知了我这一消息。说是延弟为了探查我和丐儿分手的原因,也为了探明丐儿的下落,进了太子府……迁兄,你不会没见他吧?如果他没在宫中,怎么不回坎平鞋庄呢?难道以他的武功,还能在京城被劫了不成?”
赵迁愕然地摇头道:“延弟好生糊涂!就算丐儿在太子府,但既然是本太子的人了,也还是他嫂子!他想见丐儿,怎么不给本太子打声招呼呢?”
东方爷剧烈咳嗽了一声,惨淡一笑道:“是啊,太子说的极是。延弟鲁莽,若有不敬或者得罪之处,并不是有心的,还希望太子能够包涵些,遣他出宫去罢。”
赵迁拍了拍东方爷的肩膀,蹙眉问道:“东方弟,你这话什么意思?秦延若真在我府中,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我还能不让你见么?他确实没来,东方弟不放心的话,我交代下去,让侍卫们在宫内四下搜搜,看看是否被别处的侍卫堵截了,还没来太子府也未可知?”
东方爷略略平稳了些气息,点头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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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迁道:“那东方弟就坐下来喝喝茶,我派人去找找。”
“不了,我就不扰太子的清闲兴致了。我已经问过守宫门的侍卫了,他们说是延弟已经进宫,往太子府的方向来了。太子找到之时,放他出宫就是了,他自会回去的。”东方爷看着太子的眼睛,缓缓说道。
赵迁道:“我想……东方弟还是留在这儿,和本太子一起找他吧,以免以后有甚误会。”
东方爷站起身,走了几步,终道:“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既然东方弟这样说,本太子也不好挽留什么了。”赵迁笑道:“东方弟且慢走。”
东方爷一抹身影,孤独的离远了。
赵迁返身回到关押秦延的地方,侍卫问道:“眼下该怎么处置?”
赵迁摆了摆手,道:“太过忠心,让本太子难以心安。杀吧。”
秦延眼中冒火,喝道:“做贼心虚!嫂子根本不爱你!也永远不会爱上你!你卑鄙禁足她,得到的不过是行尸走肉的干枯灵魂罢了!”
赵迁嘴角勾起,不以为意地笑一笑,楚痛却在眼里弥漫开来,忽然抬手,狠狠地甩了秦延一巴掌。这一巴掌用的是纯力气,打得颇费心力,连他自己都退后了几步。
秦延摸摸肿高的脸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鄙弃笑道:“你不会得善终的!”
赵迁阴森薄凉道:“还轮不到你混说话。”
然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命令身旁的侍卫:“动手。”
秦延哈哈长笑几声,笑得悲愤而且苍凉:“你好可怜。”
赵迁恼怒地夺过剑,直刺入秦延的心窝:“敢寻本太子的晦气?本太子就让你看看到底谁可怜!让你的庄主小老婆做寡妇去吧!”
血流如注,秦延断了最后一口气。赵迁把剑掷在地上,吩咐道:“趁没人时,把他拖到干霖院去……荒草丛中葬了。”
侍卫胆寒心惊,连连点头。
赵迁正待走出房门,太子妃柳采娉焦急地寻了来,远远便道:“刚才东方弟过来了,怎么没坐坐就走了?还有,他病得很严重吗,脸色怎么那样不好?”
赵迁冷然一笑,口吻讥讽道:“你很关心东方弟么?”
柳采娉闻言,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勉强道:“臣妾只是心中疑惑,觉得太子最近心绪变化很大罢了。若是有什么言语失当的地方,还请太子宽赦。”
赵迁看她依然往前走来,带几分不耐烦,嫌道:“真是妇道人家,扯不断的蔓藤一般!就不能让本太子清静一会吗,怎么前脚走你就后脚跟了来?”
柳采娉没少经太子这般冷眼挖苦,倒也不太在意了,只苦涩笑言道:“臣妾不是有意的,出来散心正好经由这里罢了。看见太子在这儿,你我夫妻,不过问一声就离去,终究怕引得小人们乱加揣测,传到了姑姑的耳朵里,惹得她们骂臣妾不懂事。”
赵迁听她如此之说,也就不再做声。折身进屋,“哐”一声关了门。
柳采娉的泪终于滑落了,低声自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每次见面都要这样硝烟弥漫?”
丫鬟侍从无人敢应。柳采娉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扯住一个小丫鬟的衣领,拉住另一个麽麽的袖口:“我做错了什么?”
丫鬟吓得浑身发抖。麽麽还算机于应变,涎着老脸笑道:“太子妃没做错什么。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太子正是不大开怀之时,太子妃让他独自静一静,日后心情好了,便恢复恩爱了。”
柳采娉狠郁的表情,猛然间脆弱得不堪一击,她嘤嘤哭起来:“要是恢复不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麽麽温声劝着:“别想太多了,太子妃赶紧回去吧。”
“我是皇后和淑妃的侄女,我怕什么?”柳采娉茫然环顾着四周,失神道:“不,不!我要进屋看看,太子为何这般不待见我!屋里一定有人,有狐狸精,把太子迷住了!”
丫鬟、麽麽见状,急急上前阻拦,却哪里拦得住?随着几声惊呼,柳采娉已经撞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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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更凄厉的惊惧叫声响起,柳采娉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死人,竟那般的似曾相识有熟悉之感。整张脸骇白了,手脚冰冷,双眼发黑晕倒在地。
丫鬟急急想要过来搀扶,赵迁厉声骂道:“退下!通通退下!谁敢上前一步,脑袋就别要了!”
一片死寂,所有人像被钉着了。赵迁一只手臂捞起了柳采娉,把她丢在门外,一手关上了门,对屋内侍卫说:“先用个袋子把尸体装起来吧,等没人时再拖走掩埋。本太子待会还有事,你们把这儿清理干净了,同时记得警告那些丫鬟婆子,太子妃昏倒的事儿不要外说,否则一个个拔了她们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