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迁:“你不疼吗?”
赵迁凝望进她的眼眸深处道:“疼又如何,不疼又如何?你会顾念我的感受吗?”
薛浅芜摇摇头:“不会。”
“这不成了?”赵迁笑得有些苍凉:“其实你不用在我手上留痕迹,我也能生生世世记住你。因为你已经在我心上烙下了印。”
薛浅芜红了脸气道:“我咬你,并不是为了让你记着我。”
赵迁带几分伤感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呢?你咬下的伤疤,太深,只怕再也消不掉了。就像我给你带来的伤痕,任凭我怎么去努力,也是消不掉的。你纵使恨我怨我,我又能做什么?”
薛浅芜看着他不断流血的手,呆呆问道:“真的愈合不了了吗?”
赵迁只宠溺地笑道:“你可以再咬上一口。”
薛浅芜道:“我不。咬得越深,留在我唇上的血迹越多。就算擦去,也残存着一个男人血液的味道。”
赵迁仿佛忘了疼痛,哈哈笑道:“你这番话,真是有趣。许久不见你这么灵气了。”
薛浅芜没好脸色道:“快些包扎一下吧。我可不希望我在你手上留下牙印。”
赵迁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我喜欢啊。”
薛浅芜冷冷道:“既然喜欢,干脆直接把你咬残废得了。”
“你真那么狠心?”赵迁似乎丝毫不怕她的威胁,含笑问道。
薛浅芜呸一句:“真是无赖。你快些回去处理伤口吧,顺便给我带些衣服过来!我再也不要穿这晦气的透明纱了!”
赵迁这会儿色胆正常了,看着丐儿雪白润泽的肩膀,眼都直了,艰难吞了一口唾沫。虽然心猿意马,但旋即想起了老太医的谆谆告诫。
距离丐儿上次昏倒没多久呢,还是忍一忍吧。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悔得肠子青紫也没回天的办法了。
想到这儿,赵迁心里急苦。这样下去,他非忍出毛病不可。
真不知前世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竟这样受罪!好不容易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女人,却又因为她有奇怪的病,而无法相欢爱。他是正常男人,一来二去怎地能受得了?
赵迁强制着内心的澎湃渴望,别过脸去,不再看丐儿的美肤。眼不见为净,总得压抑住乱七八糟的浮思了吧?
可是仍旧没完。眼不见,心在想。色欲只攻入眼,尚没什么可怕,怕的是如毒芯攻入心间,那可就难熬了。
赵迁以骂转移着注意力:“庸医,都是庸医!连个简单的病都治不好!什么时候,非把你们一个个都废了不可,看你们还充当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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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迁身体如火,却又不能对薛浅芜发泄。只得匆匆离开了地下室,前院的女人那么多,随意找个就能解决需求。
可是到了前院,那些千娇百媚、浓脂艳粉的妃嫔们一拥而上时,他忽而烦躁了起来,所有欲望和冲动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迁草草洗了个澡,换上衣服。想起丐儿交代的话,去库房里给她找了几件适合她的衣服,走至半路,心里又矛盾了起来,把衣服放回了原处,仍自取了一件新的透明纱。
正要出去,太子妃柳采娉婷婷走了进来,温柔笑道:“太子刚回来,就要走了吗?”
赵迁把搭在臂上的那件透明纱裙,不着痕迹地拿下来,随意在手掌心一揉,塞进了袖筒里,不耐烦应付道:“这些日子太忙,太子妃没必要总是关注着我去哪儿了。不然,本太子处处受限制,心里岂非很不自在?”
柳采娉平静地挂着笑意,并不去揭穿他,娴淑体贴地道:“听说太子最近请了很多江湖郎中,到府里来。臣妾放心不下,太子有什么都不肯对臣妾说,真真是把臣妾当外人了。宫里的长舌妇人多,总怀疑着是臣妾生病了,说得相当难听。臣妾委屈也就罢了,有时候影响到太子您的名声,臣妾就少不得出来纠正一番了。”
赵迁这下奇了,问道:“本太子怎么了?怎就影响到了我的名声?”
柳采娉小声道:“太子有所不知。有人说您在干霖院招了邪气,于男女房事上都不能了,所以才隐秘地找人进宫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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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简直太荒谬了!”赵迁俊脸上一片哭笑不得的盛怒:“谣言止于智者!任他们说去,终有一日会不攻自破的!”
柳采娉的眼角及时来了泪意,她为难道:“但是,一时半会儿流言消不了,若是传到民间,对您的声望就大大有损了啊!”
赵迁一拳擂上漆红描金柱子,苦恼地道:“太子妃认为呢,眼下该当如何辟谣?”
“谣言之所以这样汹涌不止,主要原因……”柳采娉咬咬唇,惭愧地道:“在于……太子娶了这么多房妃嫔,至今没有子嗣……众人可以把矛头对准了臣妾,但是其他妃嫔也没有怀上啊!”
赵迁脸色沉郁下来:“以你的意思……”
柳采娉缓缓跪下来,泪恰似珠子般滑落,泣道:“臣妾愚钝,不能讨得太子宠爱,自知怀上子嗣无望。但众姐妹之中,不乏有伶俐解语者,太子不管看上了谁,当务之急,能平息悠悠众口者,是子嗣啊!不仅天下百姓在拭目以待着,就连朝臣也都望风而倒,无子嗣而根基不稳,难免有人伺机而动啊!”
赵迁怒道:“现在无子嗣,能证明什么!本太子心里有数,以后这事你不用再提了!”
柳采娉震退两步,不敢多言。
因为这番对话,赵迁胸口起伏难平。眼神复杂地看着太子妃,良久才道:“你说一说,如果为子嗣计,想找个人承恩雨露,那些女人中谁是最佳人选呢?”
柳采娉憋红了脸道:“臣妾不知。太子觉得谁能承得起,那就是谁吧!”
“按理说……最承得起的,莫过于正妃。但是皇室讲究开枝散叶……”赵迁手指头敲着桌,玩味地凝眉深思道:“打心底深处讲,本太子却不想让枝叶太散了,如果一个女人就能为本太子多生几位子嗣,岂不妙哉?”
柳采娉疑惑不解,期盼而紧张地绞着衣袖,问道:“太子是说……”
赵迁微微一笑道:“还用多解释吗?本太子不是不想要子嗣,而是时机未到。如果可能,本太子希望有一位女子来承担这重任,所有子嗣皆有她出……同母同根,将来或许还可以避免皇位争夺导致的弟兄残杀呢!”
柳采娉被太子吊得心急如焚,颤着声问:“不知这位女子,太子心中可有人选了么?”
“自然是有的。”赵迁神思彷佛游到了很远的地方,带着迷离与憧憬道:“确切的说,本太子是见到她之后,才萌生了子嗣由一人出这种念头。”
柳采娉的眼神,如死灰般绝望下去。她知道的,太子口中这位女人,绝不可能是自己。因为太子在娶了自己为正妃之后,又有过了那样多的女人。
只是不甘,作为太子妃,她连太子所爱是谁都不知道,太可悲了。她涕泪俱下道:“这幸运的女子……究竟是谁?”
赵迁笑笑,摆着手道:“你没必要知道。”
柳采娉忍不住哭起来:“那臣妾算什么?在太子心中,臣妾可曾占过一席之地?”
赵迁薄凉笑道:“你?自然是我的太子妃啊!”
那般的讥诮和讽刺。柳采娉痛呼道:“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赵迁轻淡笑着:“是我入了魔,这你总满意了吧?”
柳采娉撕心裂肺道:“你保留我太子妃的名衔,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对姑姑说,把我废了算了!”
赵迁哂笑:“你不在乎太子妃的名衔吗?要不,真的把你废了?”
“不!不要!”柳采娉惊恐地去抓太子的手臂。
赵迁笑一声,漠然道:“你还是很在乎的嘛。”
柳采娉的泪如雨下,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她断断续续哭诉道:“没有子嗣,就算有个名衔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眼睁睁被有子嗣的女人抢去!”
赵迁懒懒看她一眼:“你放心吧!那位女子,不稀罕你太子妃的名衔!给她她也不一定要!”
柳采娉睁大眼,脸上泪痕交错:“不可能!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赵迁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柳采娉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忽然弓腰匍匐上去,抱住赵迁的双腿道:“求求太子……臣妾不要太子妃的名衔,求您给臣妾一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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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迁停了下来,很郑重地看着她:“当真?哪怕现在就废了你?并且生了孩子之后,你的孩子不能子凭母贵,你也不能母凭子贵?”
柳采娉再次愣住了,直到赵迁噙着笑走远了,她才肝肠寸断地道:“太子,这不公平!”
赵迁从衣袖里取出那件透明纱裙,像抚摸爱人一样细致抚摸着。走到书院大门附近,有侍卫上前奏道:“从蜀地来了位郎中,现在到了京城,在第一酒楼里歇脚。他放出厥词来,说要太子亲自迎他才肯入宫……太子是见还是不见?”
赵迁“哦”了一声,有了些兴致:“倒是有趣,第一次有这么狂妄的江湖郎中!只是不知他的医术如何?”
侍卫答道:“他自称叫什么‘蜀中第一神医’吴朝清……但是属下并没听过他的名头。”
“虽是如此,他既然敢那样叫嚣,也得有两把刷子吧。”赵迁忖思着道。
“那太子是要亲自去迎了?”
赵迁笑道:“怎么?你觉得不靠谱?你放心吧,既然他受了本太子礼遇,如果拿不出本事来,自然有他好看。”
侍卫紧了紧眉头道:“那郎中原本怕太子不肯纡尊降贵,还特意嘱托了几句,说他有奇妙之药方,能解太子最烦心的事儿,并且再三保证,太子听了之后,一定会忧愁尽消的。”
赵迁的眉峰越发舒展了,拍着身旁树干赞道:“奇人必有奇术!虽未见他,本太子心里已觉有几分宽慰了。为表诚意,即刻出宫相请。”
那侍卫看太子就要出去,忙道:“来人不知底细。太子还是防备着些,多带几个侍卫同去吧。”
赵迁摆摆手道:“只身一人前往,最显得豁达无防备。这样才有可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第一九六章八碗酒下肚,神医出世(上)
赵迁只带了那传话的侍卫做随从,立即出了宫门。在京城第一酒楼里,他见到了所谓的“蜀中第一神医”吴朝清。
虽然做好了会见奇人的准备,但那吴朝清的装束仍是让他吃了一惊。一身玄黑如墨的衣衫,仿佛暗夜里乌云密布的天,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神秘不可测。只看样貌,赵迁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事实上却又清楚地知道他是陌生人。
其实,吴朝清的样貌,赵迁只能辨个大概。因为吴朝清化了很夸张的妆。不是那种无懈可击的易容术,而是化妆。两撮浓重的眉毛,朝天上扬,极为粗犷;一大把乌黑的长须,从腮端而起,遮着了他原本该很有棱角的脸庞和下颌。然而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显得特别凛冽有神,透着深如渊的莫测之感。
两厢见过,赵迁笑着抬举他道:“神医远道而来,理应未到京城之时,本太子就该派人迎接的。只是神医行事低调,到了京城之后,才肯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未能使本太子早尽欢迎之意,实在抱憾于心。”
黑衣男吴朝清自若地笑一笑,神色间无谦卑亦无傲慢,道:“若说失礼,倒是我了。担心太过招摇,使一路上失了很多乐趣,所以隐匿形迹到了京城。”
“哈哈,神医果然有趣!”赵迁大加嘉奖道:“既然来了,可得好好住些时日,不枉了这么多天的脚程。”
吴朝清缓缓踱了一圈儿,看看房间奢华富丽的装饰,自顾自地说道:“这酒楼始建于今年,没想到竟这么气派。不知主人是怎样的富甲京城之人物啊。”
赵迁摆摆手道:“非也。神医有所不知,这酒楼现在明里的主人,并非真正主人,就像‘万花丛深’怡园一样,表面的经营者,与幕后的撑大局者并不是同一人。”
“倒是奇了!”吴朝清眼亮道:“太子都不知道酒楼的正主是谁吗?”
赵迁述道:“只是略有耳闻。比如‘万花丛深’怡园之主,传说是个貌美绝世的妇人,但是行踪诡秘,深居简出,谁都没见过她的真面目。也曾派人想要追个水落石出,但怡园上下齐心,死守秘密,绝对不吐露幕后正主的身份,只咬定明里执事的就是主人。有大臣曾上奏说把怡园连窝端了,那时幕后主子自会现身。我父皇想了想觉得不妥,说怡园是所有青楼里做得最好的,从不强迫良家女子,主张你情我愿、公平交易,每年又为国库供给那么多的银子,并且从没有出现过什么邪恶组织与朝廷对立的,如此有利无害,为何不能容呢?怡园如果被毁,外邦来客人了,连个像样的消遣地儿都没有了……”
吴朝清听得颔首而笑,薄薄的嘴唇勾起秘而不宣的弧度,道:“诚如是也。圣皇英明,太子英明。”
赵迁被吹捧得欢喜,继续说道:“这酒楼究竟有没有幕后主人,也是百姓们的臆测。因为明里的经营者,是个籍籍无名之人,他自称养猪发了家,然而谁都不信他会突然暴富。所以众口一词,说这酒楼幕后必有正主……其实有没有正主儿,并没多大紧要,只要懂得在皇城脚下生存的道理就行了。”
吴朝清笑叹道:“果然不假,听太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哈哈……”赵迁可能觉得投缘,心情大好,又闲闲说了些外话,回归了正题道:“谈得尽兴,差点忘了此行为何。神医可知,本太子费神劳心地从全国各地召请医者,是给谁看病吗?要治的是什么病?”
吴朝清拂一下黑衣,掸了掸风尘仆仆道:“自然是给太子认为极为重要的人看病。我猜他患的是不治之症,既然不治,所以这病当世稀有,并无名称。”
赵迁一愣,不禁竖起手指:“就冲你这通话,本太子就更觉得把握了。话不多说,随本太子进宫去吧。”
赵迁已经伸手相请,吴朝清却无动身的意思。赵迁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神医怎不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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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朝清道:“我有一事相求。”
“但讲无妨。”赵迁承诺道:“凡你所需,本太子能给的,一应给你。”
吴朝清笑道:“这样甚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天进宫,时间已经不早。为了避人耳目,免去关注,我恳请在夜里为太子的病人治病。并且要在翌日清晨,将我送出宫门。”
赵迁忖了忖道:“这个使得。前提是你的药方需起到立竿见影之效。”
吴朝清反对道:“太子若这样说,恕我不能去了。”
赵迁神情一凝,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吴朝清淡笑答:“太子莫要小瞧了人。刚才太子所说的是,我的药方起到立竿见影之效,方可走人。对吗?”
赵迁点点头道:“本太子是这样说的。来的所有医者,你受的礼遇最优厚,背负的担子就更重。”
吴朝清嘲弄笑一声:“太子意会错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没信心,也并非怕治不好病,而是……我治病从不开药方。”
赵迁奇道:“不开药方?那如何能治病?”
吴朝清道:“我向来不治寻常病,只治奇症、怪症、不治之症。而这些病症,往往并不需要药方。”
赵迁了然笑道:“那便是用针灸了?如果一针见效,本太子亦亲自送你出宫!”
吴朝清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不开药方,也不用针灸,只说方法。”
“方法就能治病?”赵迁半信半疑地道。却也问不出太多内容来,就答应了吴朝清的要求,一并进宫去了。
日暮时分,来到了太子府。赵迁没有回前院,直接带吴朝清去了书房,让御厨把晚膳送到这里。另外备下一份,等他们用毕了好给丐儿送去。
赵迁的心宽了许多,比往常的食量大了一些。吴朝清却很少动筷子,一个劲儿饮酒。赵迁愈发奇道:“作为医者,你不知道喝酒伤身吗?平时也这么饮?”
吴朝清半醒半醉道:“饮习惯了。每天晚上,既饮必醉。一碗酒下肚,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