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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2章 叩阙请命(1/2)

    ff37;wwff35;ff18;xff33;ff23;o u85c0f;8bf4;66f4;65b0;6700;5feb;5c0f;8bf4;9605;8bfb;7f51;京郊十里长亭冠盖云集,既有刑部尚书王用汲、礼部侍郎余懋学、大理寺少卿赵应元、翰林编修吴中行、吏部郎中顾宪成、监察御史江东之等旧党清流,亦有兵部主事宋应昌、给事中陈与郊、监察御史周希旦等心学门人,还有申时行的门生御史陈尚象、给事中任让,新任佥都御史王象乾,以及许多的武官。

    在场诸人袍乎套兮,胸前补子飞禽走兽彩绣灿烂,正叫做衣冠禽兽。

    此刻的气氛却不尽如人意,弥漫着一种压抑,人们谈话间带着愤懑,常常说着说着声音就激越起来,直到同伴提醒才再次降低调门,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往东南方向看看。

    “来了,天台先生来了!”不知是哪个眼尖的遥遥看见,就在人群中叫了一声。

    人人抬头东望,但见刚刚解冻不久的运河之上,一艘老旧的河船缓缓行来,船侧站着从人,尽皆青衣小帽,脸上颇见风霜之色,衣服犹带补丁,丝毫没有达官显贵家仆那种飞扬跋扈的神态。

    船头挑着只发黄的灯笼,不书官衔名号,仅写着“天台揽胜”四个笔锋苍劲的大字,底下一员青袍方巾的老先生负手而立,身材高大精神矍铄,国字脸相貌堂堂,须发雪白如经霜染,双目顾盼凛然有威,脸上带着三分忧国忧民之色,正是众官等待已久的天台先生耿定向!

    此刻冬去春来冰消雪化,两岸垂柳渐有新绿,众官看到这位耿大先生,心情便如时令一般,果真是冰雪化尽,春日融融。

    这位天台先生非同小可,嘉靖三十五年进士的老前辈,为官清正铁面无私,早在ji相严嵩煊赫之时,曾经不畏艰险毅然上书弹劾严党。后严嵩被罢,万历年间升为南京右副都御史,众官多阿附张居正,唯独他屡次去信劝谏,语多直率。丝毫不畏江陵相公权势——张居正死后遗下文集。张懋修集结出版,世人见文集上字句,越发推崇耿天台志节高远。

    数年前耿定向出任福建巡抚,任上鼓励农桑、发展海贸、抑制豪强、抚育生民。时人誉为南天一柱;又学富五车,著《冰玉堂语录》、《天台文集》二十卷及《硕辅宝鉴要览》,《四库总目》等书,皆大行于世。

    时至今日,天台先生耿定向已是清流之中的泰山北斗。像王用汲、余懋学,是他当年弹劾严党的亲密战友,赵用贤、吴中行,是他的后生晚辈,佥都御史刘体道等人则是他的门生故吏,真正举朝仰望。

    而且他弟弟耿定力正在蓟辽总督任上,节制顺天、保定、辽东三巡抚、蓟镇、辽东、昌平、保定四总兵,同样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可作为他在朝堂的一大助力。

    现任的都察院掌院左都御史赵锦。心性从容,脾气和缓,固然是正人君子,但在弹劾佞臣、诛戮ji邪上就差了不少,否则为何有锦衣武臣秦林出掌东厂。ji妃谋求废长立幼,司礼监张鲸、锦衣卫刘守有互相勾结,横行不法谋害成国公等等的咄咄怪事?

    天台先生此来,众正盈朝。清流一脉必然气势大振,将满朝ji佞一扫而空!

    看看。看看,耿老先生所乘船只、所带仆役,如此清寒做派,立刻就把三朝老臣的清正耿介,呈现得淋漓尽致,叫人不得不佩服。

    众官全都迎上几步,冲着船头遥拜:“老友/门生,在此迎候天台先生久矣!”

    耿定向也在船头回拜,声若洪钟:“老夫去国数载,于南海边陲常挂念诸君,今日得见诸君容颜,知众正盈朝,ji邪辈纵然一时跳粱,终究不成气候,朝纲有诸君维持,大明幸甚,天下幸甚!”

    众人好生敬仰,这正是不闻功名富和贵,先问朝政正与邪,拳拳赤子之心溢于言表,大约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也不过如此了吧。

    船只靠岸,随从上前搀扶,耿定向轻轻甩开,迈开大步走上栈桥,但见他青袍方巾,鹤发童颜,面容凛然顾盼生威,大袖飘飘而来,望之真如云端上人,众官心头立马喝一声彩:好一位天台先生,端的是朝廷柱石!

    王用汲、余懋学上前,一左一右与耿定向把臂言欢。

    少许几句之后,王用汲便面露愧疚之色:“闻得天台先生谬赞,实在愧不敢当。如今朝中ji佞横行,阉党肆无忌惮,吾辈袖手而已,还说什么众正盈朝?”

    余懋学也脸皮微红:“秦贼扰乱朝纲,ji妃意图废长立幼,此二人倒也罢了,司礼监权阉张鲸罪恶昭彰,内结好ji妃蛊惑圣聪,外则勾结锦衣都督刘守有,缇骑四出、张牙舞爪,成国公以勋贵而心向吾辈、不肯阿附阉党,前日逆贼竟遣阉人死士在群芳阁施毒手谋害……”

    耿定向听到这里,顿时勃然变色,怒发上冲冠,将王用汲、余懋学双手摔开:“宁有此事,宁有此事!明受、行之二贤弟须不是泥雕木塑,闻得此等大ji恶逆之事,为何不聚集吾辈正人君子,于朝堂做仗马之鸣?尚腆颜于愚兄面前,设若稍有心肝,即不忍闻也!”

    这简直是割袍断义、划地绝交的架势了,王用汲、余懋学既羞愧难言,又感动于耿定向的浩然正气,暗自思忖果然要他来,才对付得了一干ji佞之辈。

    顾宪成极会长袖善舞,连忙上前打圆场:“天台先生!请听小子一言。朝堂大事,关系匪浅,非一朝一夕可决也,吾辈为正道固然粉身碎骨浑不怕,然而要诛戮ji佞匡扶正道,则须存留有用之身。如今阉党气焰嚣张,又有ji妃相助,是以王先生、余先生少停数日,以待天台先生入京主持大局。如今先生挟南天风雷北行万里入京,正气大伸,邪道潜消,如何行事唯先生一言而决,吾辈敢不马首是瞻耶?”

    这番话说下来,耿定向神色转和,抬眼把顾宪成看了看,笑道:“无锡顾叔时。言之有理。”

    在场诸位官员互相交换着眼色,这个顾宪成确实有一套,怪不得近年来声誉鹊起。

    王用汲和余懋学也和耿定向倾吐衷肠,说绝非畏惧阉党权势,或者明哲保身。而是要等老兄你来主持大局。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耿兄振臂一呼,咱们自然群起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