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一挑,放下窗帘叹了口气:“你也未免太过求全责备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徐鹤城的士兵你也都看到了,坚甲利兵、鸟铳大炮,一个个如狼似虎,你让这些手无寸铁的士子上去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可也不能就这样老样子,日日纵酒笙歌吧?”陈子龙愤愤不平的说道:“平日里读书的圣人教诲,微言大义都读到哪里去了?”
“子龙,你也莫要怪这些士子了,就算是那些朝廷大佬又如何?还不是个个都在靖难的公告上签了名字?除了史大司马坚持不签外,那天夜里的大小官员哪个不是都乖乖的服了软?他们吃了那么多年朝廷的俸禄都这样,我们又怎么能怪士子呢?”
“哼,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马士英,听说第一个签名的就是他,将来若是平定徐贼,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原来陈柳二人那天夜里想要连夜出城,却不想城门皆被徐鹤城的兵把守森严,出不得城。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陈子龙与柳如是为了避免惹来麻烦,不敢住在寓所,便租了一叶扁舟,在秦淮河上飘荡。两人商议之后觉得像南京这等大城不可能一直这么严格盘查下去,便打算等过几天盘查松了些再出城。可这几天在城里两人看到并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出现兵荒马乱的景象,在暗自庆幸之余也愈义愤填膺。
柳如是见陈子龙一副郁闷不平的样子,便打算出去让婢女买几尾鲜鱼自己亲自下厨为其做几个小菜,也好让其舒缓一下郁结之气,免得生出病来。可是她刚刚走出船舱便又缩了回来,陈子龙见状,问道:“如是,怎么了?”
“子龙,我方才看到马士英了!”柳如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那有什么奇怪的?这奸贼现在想必神气的很!”
“那倒没有,我刚刚看他一副下人的打扮,鬼鬼祟祟的!”柳如是揭开窗帘,指了指前面那条小船:“就在那条船上,我方才出去的时候正好看有一个人从船舱里探出头来张望,正是马士英!”
“你该不会是看错了?”
“绝对不会,一年多前这厮还来过松江,在我的南楼里呆了一个下午,我决计不会的!”柳如是的口气十分肯定,她对外间高声喊道:“艄公,你跟着前面那条小船,莫要跟丢了!”
“好咧!”那艄公应了一声。陈子龙兴奋的从几案下抽出一根短棍来,藏进袖子里,笑道:“果然是老天有眼,待会我定要这奸贼好生吃我几棍,替天下人泄愤!”
柳如是想了想,低声道:“子龙,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待会你莫我的眼色行事!”
陈柳的座船缀在后面约莫半个时辰,便看到前面那条小船在一个僻静处靠了岸,上来一个青衣小帽的汉子,左右看了看无人,便往一个僻静的小巷去了。陈柳二人赶忙也上了岸,跟了上去,陈子龙是个性急的,抢上十余步,从背后拍了一下那青衣汉子的肩膀,冷笑道:“马大人别来无恙呀!”
那青衣汉子被陈子龙一拍吓得跳到一旁,脸色青白青白的,目光中已经满是惊恐之色,口中道:“什么马大人,马小人,公子您认错人了吧?”
陈子龙见对方这般模样,心知定然是不错了,冷笑了一声,从袖子里取出短棍来:“马大人贵人多忘事,记不得在下了,在下却是忘不了。你依附反贼,助纣为孽,今日我便替大明二祖列宗收拾了你!”说罢举起短棍便朝那汉子头上打去。
“且慢!”柳如是赶忙拉住陈子龙的胳膊,对马士英笑道:“妾身柳如是,一年多前大人曾经与我在松江南楼一会,不知可还记得?”
“柳姑娘?”马士英显然认出了柳如是,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位是谁?”
“这位便是松江陈子龙陈公子!”柳如是不露痕迹的从陈子龙手中把短棍取了过来,笑道:“马大人,你怎么这幅打扮,生什么事情了吗?”
马士英看了看柳如是,又看了看陈子龙,叹了口气道:“哎,罢了!”于是他便把那天夜里的情况叙说了一遍,最后道:“当时我看那徐鹤城已经谋划已久,我等都已经落入他的圈套,即便坚持又有何益。不如先虚与委蛇,让他误以为我等都已经屈从与他,然后再想办法逃出南京,调兵讨伐。可不想这厮对我等看管甚严,昨天夜里我才找到一个机会换了一身仆役的衣服逃了出来,却不想身无分文,找不到出城的路。”
听到这里,陈子龙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低声道:“在下方才莽撞了,还请马大人恕罪!”
“罢了,陈公子!”马士英苦笑了一声:“这也难怪你,以马某人现在的名声,只怕早已是人人得而诛之,你只用短棍已经是好心了!”
“马大人,敢问一句假如您出城之后有什么打算?”柳如是问道。
“自然是想法子渡江,返回凤阳,那里本官有数千人马。我打算调集淮上兵马,讨伐徐贼!”
“大人,我觉得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马士英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柳姑娘有何高见?”
“我觉得大人应该向南,去福建!”
“福建?为何要去福建?”马士英不解的问道。
“马大人这几日应该也见过徐贼的兵马了,抛却顺逆不说,此人麾下的兵马却是精利,非其他官军所能匹敌。且不说大人您是否能找到渡江的船只,就算您集结淮上的兵马,恐怕也未必是徐贼的大军对手!”
“这个——”若是在平时,马士英自然不会对区区一个妓女的话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的处境迫使他不得不认真考虑柳如是的判断,加上这几天徐鹤城麾下军队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最后他不得不十分尴尬的承认柳如是的分析很有可能是对的。
“那为何要去福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