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屋后一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狄羽琏本就面向着宇文逸臣,没看众人。同时她还始终低垂着头,让众人以为她在自卑。其实不然,一来,她因众人刻薄的话而在心中燃起了无名火,为了避免自己一个不小心,火大地暴露阴狠的那一面就不好了;二来是她虽然知道宇文逸臣在人前总是装憨傻,却在此次才真正领略了他装傻的本事,想必如果不是因为她早知道他的本性如何,她也会被骗过去的。她想她如果在此时望着众人,很难不露出看一群傻子,鄙视他们的眼神来,所以,她还是装弱小好了。
“啊?爹会反对吗?”宇文逸臣好像傻眼了,对小堂弟的话回应了这么一句,当即,雷到了一片。
他果然很傻啊,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好不好!?
“逸臣,这孩子你是怎么认识的,那个……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今年多少岁了?”四夫人指着狄羽琏,话到中途改了一下,没问出她是哪个房里的丫鬟这种问题。在场的人没谁认为狄羽琏会是哪家的小姐,虽然她是气质看上去很不错。
宇文逸臣开始说了,详详细细,认认真真地将小羽的身世以及两人的相恋过程“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众人,没放过任何一个需要、编造的细节。他的叙述听得狄羽琏自个都快信以为真了,就别说根本不知道的众人了。
听到她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成了个被她房子啊路边裹了个席子,卖身葬了的可怜老人时,狄羽琏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于是,众人看见“家道中落”的小姐“肖羽”她抬头,深情款款地望向贡献银子,帮主葬了她爹而不求回报的憨阿斗,而傻小子他也爱意浓浓地低头望着她,都觉着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但经历既感人又浪漫,尤其是狄羽琏那些刚才尖酸刻薄的未来小姑子们人人都眼泪汪汪,就差拿手帕擦了。
事实上,狄羽琏是嘴边带笑,崇拜地望着心上人,佩服他无人能比的编谎能力,同时还不忘提醒自己,以后要小心他骗自个,男人要看紧!而宇文逸臣是无辜地看着她,他只是把善堂丹菲的经历用到了小羽身上而已,可不算编谎,顶多算个改编而已,但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只有两人才能了解的顽皮。
“难为你了,孩子!”邬银梅想是被感动了,温和地伸手拉了跟前的狄羽琏,让她离自己更近了些,上下打量着她,“你放心吧,有我们宇文家在,那位想强抢你,不肯善罢甘休的申家少爷是不可能得逞的。等我家老爷回来,这事会为你做主的!还有就是,你们的婚事。”邬银梅终于不觉着郁结了,她改了主意,认为自己扮黑脸杀了宇文逸臣的心上人遭他记恨反而不好,还不如汤他因硬娶这女子而跟他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只好是让众长老知道了,废了他的少宗主,那才叫渔翁得利,高招!“尽早办了吧!”
她这话一说,宇文逸臣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三娘是绝对不会对小羽下黑手了,而他爹那边,他自有应对的法子。娶小羽,他势在必得!
“就是,晚了的话,万一有了孩子,成亲的时候,就不太好看了。”从邬银梅娘家跟过来,她的心腹,站在她身旁的柯嬷嬷插了句话,说着的同时,还大量了一下狄羽琏的肚子。
孩子?宇文逸臣愣住了,不至于吧,才一个晚上!而狄羽琏更是脑子都懵了,不知所措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想着那里也许会有一个小孩子,有点惶恐又有点期盼,以至于当柯嬷嬷靠近她,打量着她的臀部看,并且还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摸向那里,捏了一把时,她没能及时应对,反应慢了一拍。
而柯嬷嬷丝毫不知自己做了啥大胆的事,只顾笑眯眯地跟她家主子禀告自己的观察所得:“挺结实的,应该能生,不过,看她不太有能生儿子的命。”
“……”臀部还有被人摸了的厌恶感,狄羽琏感觉到自己脑中有根弦忽地绷紧了,上面还悬着一把刀,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这……摸了老虎的屁股要糟糕,不知道摸了比老虎更恐怖的琏王的屁股,会发生什么事啊?
第二十七章 忍到极限
但凡延烜国的官员都知道,宁可得罪阎王,都别得罪琏王。而像柯嬷嬷这种伺候人的奴仆,自然也是非常清楚这一点的。
不过,在柯嬷嬷看来,她得罪琏王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位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她是见不到的。所以不知道自己胆大地摸了“老虎”的屁股,当然了,还是一只“母”的“老虎”,柯嬷嬷她是不仅发表了一通某人能否生孩子并且还生男生女的言论,还多嘴地建议该派人教教狄羽琏礼仪规矩,免得丢了宇文家的脸。
而她之所以在滔滔不绝地说了宛如裹脚布长的话后,脑袋还安稳地待在她的脖子上,没被分家,还有她那只闯了祸的手也没被废掉,完全应该感谢她打心眼里瞧不起的少宗主大人,因为狄羽琏为了宇文逸臣,头一次地饶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
小不忍则乱大谋,宇文逸臣在狄羽琏心里的重要程度可以媲美皇位,她自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丑般的人物而坏了自己的事,因此,只要不动她的面纱,认出她是琏王,狄羽琏认为她都能忍得了。
所以接下来当她被宇文逸臣所有的姨娘拉来拉去,像只观赏猴般地被仔细打量,更别提浑身上下又被摸了几把,期间还要遭受未来小姑子们的指指点点,她都忍住了,虽说面纱下的表情有那么一丁点的狰狞,眼中偶尔闪过了一丝阴鸷,但还好,宇文府这里风平浪静,未出现灭门血案。
由于柯嬷嬷的提议,教狄羽琏礼仪的事情当天就提上了日程。这接下来的时光让狄羽琏跟宇文家人有了一个彻底的接触,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赋有“好奇心”,这么聒噪,这么矛盾奇怪的一群人。
按说教她礼仪规矩的是柯嬷嬷,那么其他人应该可以回去了才是,可在场的竟然没有一个挪窝的。她想就算宇文家的内眷日子过得很单调无聊,遇见这么一个事硬要留下来打发时间,可宇文逸臣的那些个弟弟们呢?他们就没有事情要做么?竟然也留在这里凑热闹!时不时地还插言,而且那些话总能害她心头上的小刀晃啊晃,差点落下来。
身为皇族,狄羽琏的礼仪规矩自是不可能差的,只是,那是作为皇子来说。如果作为公主来看,虽说她近来为了拐某憨男而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但还是能让柯嬷嬷以及未来的小姑子们挑出不少错来。那找茬的话听得她怒火丛生,如果不是她忍功了得,这些人恐怕已经被她一掌拍飞了才是。
她想:他的七个妹妹除了最大的两个已经嫁出去了外,现在留在家里的最小的也十五岁了,最大的都二十岁了,为何还没嫁出去?!
其实最让狄羽琏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对宇文逸臣的态度。除了宇文逸新,身为弟弟妹妹的其他人或鄙夷、或数落、甚至朝宇文逸臣发脾气的都有,害她的怒火蹭蹭往上蹿,差点破功地将人扁到地上踏两脚。
之所以说这些人很矛盾是因为中午坐在一起用膳时,满桌的菜上只要是离宇文逸臣较远的那盘,不是身为长辈的邬银梅她们先夹,而是包括这些长辈在内的每个人都喜欢把离他远但离自己最近的那盘菜端起,递给别人,一直传到宇文逸臣身旁的那人手中,先由那人往他的碗里拨点,然后又放回原位,大家这才开吃。
看上去经常做这事的宇文逸新那是很熟练地把菜拨到他大堂哥的碗里。关键是刚开始时,是从她这个方向传过来的。那时,她还没弄明白要干啥,习惯使然,应该是她最先动筷子才是,于是,她便先往自个碗里夹点,瞬间,数道愤怒的视线像利箭般地射向她,一致无声地对她这个外人表示不满,好似她欺负了宇文逸臣,竟然敢先吃!
最让她不解的是,以往埋头苦吃的宇文逸臣由于心上人她在,自然是总喜欢给她夹菜,每当此时,一群人的眼中饱含着赤裸裸的嫉妒,使劲瞪她,再渴望地看向宇文逸臣筷子上夹的菜,接着,哀怨地看着他,竟然还有人语调泛酸地说:“大哥,你怎么不给我夹点,我也想吃!”还有不甘落后,争宠般地道:“大哥,还有我呢!我也要!”
这时的宇文逸臣若夹菜到谁的碗中,谁就会笑开了脸,洋洋得意,吃得有滋有味。而众人嫉妒的眼神就会改变方向,转移目标,使劲瞪那个吃得很欢的家伙。
这真很难不让她面纱下的表情有些许扭曲,很想吼两声问:你们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你们的大哥啊?!
她想,宇文家的人真的很古怪!要知道争夺宇文家的少宗主之位就如同争夺皇位那般,是绝无亲情可言的,可如今,这家人好似看不起逸臣的傻,但又忍不住喜欢他的憨,更貌似对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她瞧着这些人想争但又不能做到真正地像她与她的皇兄们那般狠毒绝情。奇怪的家族,想必如果真有人想害宇文逸臣,会犯众怒吧!
就这样,一天下来,狄羽琏觉着她的忍功又上了一层楼。
另一方面,当下了早朝的宇文浩正从来人口中得知宇文逸臣的事情时,头一反应就是他儿子走错了门,看错了!那么老实憨厚的大侄子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来?要是他儿子倒是有可能!
当在兵部忙碌的宇文浩然从弟弟口中得知儿子的事情时,皱眉怀疑地看着他弟弟说:“你家小子在骗人吧?”
虽说他家臭小子调皮捣蛋,嘴里经常没实话,但他大哥也不必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宇文浩正心中腹诽了一下,提议道:“回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琏王不在的缘故,今天的朝中格外的忙碌,两人一直到了宫禁前,天已黑时,才能回家去验证宇文逸臣有了女人这事的真假。
一到宇文府,不必两人张口询问,就有人将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邬银梅。
当宇文逸臣不在跟前时,邬银梅总算能正常发挥暗中害他的本事了,适时地加上了那句挑拨的话,仿佛担忧道:“逸臣这孩子好像很迷恋那个小羽,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听他的意思,是想娶她为正妻。”说完没多久,她才走人,独留了宇文兄弟二人去琢磨。
听完这些话,宇文浩然的脸黑了,喜欢女人可以,可迷恋怎么能成!他家那个憨小子要是被个女人给迷恋住了,那不是更没未来了么?!而且他的宝贝儿子未来是驸马的命,仅仅一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小姐也配当他宇文浩然的儿媳妇?哼!笑话!
一旁的宇文浩正跟他的大哥存着一个想法,而且他考虑得更多,一个卖身葬父的孤女怎么谁都没遇到,偏偏就被他家憨小孩给帮了呢?究竟是谁如此阴险地安排此女接近他家逸臣的?欺负他家逸臣的?欺负他家逸臣脑子不够聪明,想从他宇文家得到什么东西或是想害他宇文家是不?哼!做梦!
于是,这兄弟二人绷着脸,端坐在书房,派人将宇文逸臣叫了过来,自是想训斥他。
只是,宇文逸臣猜得到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他和小羽在一起,有可能还会害她,他早就想好了对策,一见到他爹和叔叔那两张黑脸,先怯生生地望着他们,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爹,五叔。”
小狗般无辜的眼神再现,连心存歹意的后娘都能中招,一向宠儿子的爹自然不在话下。想要训斥的话语在嘴中绕了一圈,语气软了不少:“说说看,那女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逸臣的眼睛亮了亮,雀跃地向父亲和叔叔说自个美好的感情经历,听得二人更觉着不靠谱,儿子(侄子)倒是被迷成这样了?不行!此女不可进门!两人皆起了除去此女的念头。
于是,争执随着宇文逸臣表态要娶狄羽琏为正妻愈烟愈烈。某憨男棋高一着,兄弟俩哪是他的对手,皆败在了憨小孩那坚强中透着委屈的眼神中。再加上他双眼内含着滚来滚去就是不见掉下来的泪珠,眼圈也是红的,还不满地哽咽道:“爹,真偏心,孩儿都二十四了,谁家的孩子能像孩儿这般年纪还没娶妻的,连逸新都有儿子了。孩儿这才喜欢上一个人,就要被拆散......”吸吸鼻子,适时地哀怨一瞥,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更能恰好地引出这爹和叔叔的愧疚感。
但愧疚归愧疚,还是不能让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来当自己宇文一族的少宗主夫人,宇文浩正给他大哥使了个眼色,意思那人毕竟是宇文逸臣的第一个女人,先稳住他,等他新鲜劲一过,再多找几个女人给他,到时候就好了,何必现在闹得不愉快。
兄弟俩心有灵犀一点通,宇文浩然立刻一脸无可奈何地对宇文逸臣说:“好了好了,你要娶就娶,爹不阻拦你。”
“不过,得先合合你们的八字,还要等长老们过来,再挑个好日子才能让你们俩成亲,毕竟我们宇文一族的少宗主成亲,是件大事,不可马虎对待!”宇文浩正插嘴,心想这个好日子将会是遥遥无期。
瞬间,宇文逸臣笑开了脸,点头直道:“太好了!谢谢爹和五叔!”
习惯了这家伙每次的眼泪从来不掉出来,来得快也去得快,两人没多想,一如既往地哀叹这孩子啥时候能聪明点呢?很明显,他们这是在敷衍他的话,想想看就知道,他们宇文一族在延烜可是何等的大族,未来的当家主母怎能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孤女呢?!叹气的同时,却不知宇文逸臣自是算准了他俩的打算,他们认为是拖住他,其实不知是他在拖住他们。某人可是准备等他娘一到这里,就带着娘亲和娘子跑路了。那个时候,他娶小羽,谁能管得着?!
于是,在很久的很久以后,当宇文浩然发现儿子表里不一时,再细细地回想过往的一切,某爹他是气得捶胸顿足,跳脚骂某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么晚还未娶亲完全是他故意造成的,到头来,竟然还敢怨他这个做爹的!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憨孩!
“爹,日子要尽快啊,万一小羽有了孩子,成亲的时候就不太好看了!”宇文逸臣貌似心急地念叨。
孩子?谁说两人都已经做爷爷了,可那些都不是憨小子的孩子,那感觉不一样。兄弟俩脑海中立刻浮现憨小子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心念一动,宇文浩然更是忍不住地出声道:“人呢?带过来让爹和你五叔瞧瞧!”不知道能不能生出个孙子来啊?!
“嗯!爹,您等着,小羽就在外面不远处,我带她进来!”宇文逸臣留下了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不远处?这个笨小子,这里是书房重地,怎能让个外人靠近,更别提还进来了!宇文浩然和浩正立即起身紧跟着出了屋。
两人一出门,便朝宇文逸臣前往的方向望去,远远就瞧见一人。
夜空下,略显空旷的院中只能望见那人的背影,从她的着装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名女子。她抬头仰望星空,衣裙随风微微摆动,卓立的身姿却纹丝不动,一股清冷孤傲之意从她身上无形中散发而出,当人看见她背影的那一瞬间,不禁震撼于她给人的那种傲立于世,漠视天地间一切的感觉。
宇文浩然二人沉下了脸,这女子绝不是普通的出身!当两人猜忌她是怀有目的而接近自家憨小子时,只觉着心上人看上去很孤单的宇文逸臣已走到了她的背后,于是,那女子给人的冷漠感竟消失不见了。
借着院中明亮的烛火,宇文浩然二人清楚地看见了女子转过身后,看向宇文逸臣的眼中是浓情蜜意,仿佛能入她眼的仅有她眼前的他。纵使两人看不见她面纱下的脸,也能猜得出那脸上带着的是多么甜美的笑容。随着两人看见的一切,曾有的猜测不自觉地瞬间被打消了。
宇文浩然盯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慢慢地走过来,十指相扣的两人,心中起了波澜。从来不知道有谁能像眼前的这一对,给人一种只有彼此,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感觉。他与她眉眼间都透着给予对方的爱意,两人竟好似天注定,那么低般配!曾经,自己和敏敏是不是看上去也这样?宇文浩然的心中不知为何竟浮上了一丝遗憾,再瞧已经占到自己面前介绍那女子的儿子,他不由得觉着以往虽然经常见儿子的灿烂笑容,可那都比不上眼前的笑容来得真切显得幸福。
如果要因着某些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