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了辽国的文化、政治、经济、军事……
包拯提起范仲淹,皇上自知错怪了他,决定让范仲淹官复原职,调回京师。对于丁谓,皇上以宽容的态度原谅了他,丁谓在关键时刻回了头,没有铸成大错。
那日,丁谓回到府上,亲自去打开了丁誉的门。丁誉很平静地坐在屋子里,看到丁谓进来,低低地喊了声:“爹。”丁谓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儿子的身边,灯光下瞧见到儿子憔悴的面容,看得出这孩子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丁誉抬头望着丁谓,只见他沉沉地叹口气,扶着身旁的木椅子缓缓地坐下来。
“爹,你累了吧?”丁誉关心地问。
“皇上没有降罪我丁家。”丁谓又叹口气,接着将发生在大庆殿的事对丁誉讲了。丁谓讲完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显得很轻松的样子。这些年来的心事都在这一夜释放了,他觉得心里的包袱不再那么沉甸甸的。
“儿子知道爹会这么做的。”丁誉说着走到丁谓的跟前跪下,含泪道,“儿子不孝,望爹原谅。儿不喜功名,强求不来,只愿留在爹的身边照顾爹。我不会乱跑了。”
丁谓受了感动,伸手扶丁誉站起,他离开椅子站到丁誉的身边,用力在丁誉的背上捶打了两拳,语重心长地说:“男儿志在四方,留在爹的身边能有啥出息?爹不逼你求功名就是了,你爱做什么就去吧。”
“爹年事已高,哥常年在外,我哪能弃爹而去?”丁誉的话带着些哀伤。
“朝廷对爹不错啊,家里的仆人也不少,你就别留下了。”丁谓看着儿子笑了笑,“等你出息之日再回来见我这把老骨头吧。”他的话饱含深情,这是对儿子的期望与关怀。
“爹……”丁誉忍不住呜咽起来,终于读懂了父亲的爱。是的,他明白了,爹是一直爱他的,只是爱的方式让他不能接受。当父子的隔阂消除后,他才发现自己多么在乎这个瘦小的、苍老的,有些驼背、生了很多白发的爹。
一切都沉浸的夜里,四周静悄悄的,明亮的月、闪耀的星、路过的风,它们聆听了人们的私语,若是它们能说话,大概也有很多感慨吧!
却说傅晓轩出来找张小峰,两天下来没有任何消息。城里又亮灯了,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了府上。走进卧房,她拉开里屋的帘子,正准备去点灯,却见灯自动亮了。她受惊似的叫了一声,慌忙往外跑,却听到有人叫她“傅丫头”。傅晓轩定定神,转身来看,见金宇站在她的房里。这时,她听到门外的丫头敲门,想必是她们听了她的叫喊赶过来的。傅晓轩到门边开了门,看到丫头门紧张的神情,便解释道:“一只老鼠偷东西,没事了,你们回去吧。”丫头们听了这话才放心地走了,她关上门回到里屋,怒声责备他:“你装鬼吓死我呀?”
“息怒息怒,多久不见了,对我就这个态度啊?”金宇双手插怀,嬉皮笑脸地道,“我又没想到傅大小姐胆儿这么小。”
“你去哪儿了?跟消失了似的。”傅晓轩拍胸压压怒气,语气平和了。
“我金宇云游四海,怎么,想我了?”他一边说一边翻身到一把木椅上坐下。
“排队吧,我想的人可多着了。”她去给他倒了杯凉茶。
“知道知道,皇帝嘛,肯定是第一。”金宇喝了口茶,又放下杯子。
“不跟你说。”傅晓轩恨他一眼,想起张小峰来,便问,“对了,这几日,你可见过张小峰?”
“张小峰没见过,倒是见过那个小王爷。”金宇笑道,“你不知道吧,那个小王爷全变了个人。”
“他自然会变。”傅晓轩并不惊讶,告诉他,“他爹谋反连累了他,他要去开始新的生活。”金宇不再笑了,他想起自己拦截黄金的事,想起救包拯脱险的事,心里大概明白了。傅晓轩将崇王被擒的事简单地说了说。金宇暗道:“当今皇上果真厉害。”
“张公子是我的恩人,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却帮不了他,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傅晓轩的话带着淡淡的哀伤。
“这事包在我金宇身上好了。我来找张兄。”金宇拍拍胸膛,自信地说。
“金宇,谢谢你。傅晓轩这辈子能交你这样的朋友,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傅晓轩感动地看着他。
“彼此彼此,别说这些文绉绉的话。”金宇笑了笑,想起魏初尘来,“不知道那初尘躲哪儿去了,我来京城几天了,连她人影儿也没见着。那丫头可说过,不离开京城的。”
“初尘进宫给太后治病去了,这段时间,我也没见到她。大概还在宫里吧。”她解释说。
“进宫?”金宇感到莫名其妙,以他对魏初尘的了解,她是不会进宫的,更别说给太后治病,这完全不是她的作为。
“真的,是我亲自送她进宫的。”傅晓轩道。
“你这丫头不会闯什么祸吧?”金宇若有所思地看着傅晓轩。
“闯祸?你咒我啊?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傅晓轩没好气地说了这话。
“好了好了,不争这个了。”金宇转了话题,“城里可热闹了,我们去潇湘楼喝酒吧?”
“我都累死了,改日吧。”傅晓轩打了个哈欠,看着金宇,提醒他,“你出府可得小心点儿啊,我哥回来了,别让他给撞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是,要是皇上听说有个大男人夜闯你闺房,不把我砍了才是怪事。”金宇玩笑似的地道。
“油嘴滑舌,再不走,我就把你给轰出去。”她故意举起拳头威胁他。
“好好,走走,明儿我再找你去喝酒啊。”
“你别忘了张公子的事。”
“知道了,啰嗦的丫头。”金宇说这话时,人已经离开了这房。傅晓轩站到大门边左右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才退回到屋里关了门。
三十、采桑养蚕自寻蚕趣 谈婚论嫁始知身世
文淑宫的后园有一片桑树地,桑树的高低均匀,齐腰长的样子,桑叶绿油油的,硕大而鲜嫩,微风中起伏的叶儿像极了起舞的绿衣少女,让人觉得充满生机与活力。桑树地里有四五个宫娥提着篮子正在采摘桑叶,她们的主子站在路的一旁躬身挑选着宫娥们采来的桑叶。夏日的阳光不如春阳那么柔和,虽是辰时,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热烈的阳光带给人们无穷的g情。劳动是美好的,劳动中的人是快乐的,伴着鸟语和花香,这场面让人觉得舒适。
“冬妮,把那篮子桑叶提过来。”曹文君带着笑。冬妮答应一声,踏着轻快的步子过来了,她将路那边的一个盛满桑叶的篮子送了过来。
“主子,日头高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冬妮将篮子放在地上,看着曹文君凸起的肚皮,担心小皇子的身子。
“不碍事。”曹文君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将目光移到篮子里,“这篮子的桑叶分完就回去。”冬妮只得点点头,生怕主子受累,又到石桌边去给主子沏了杯热茶。
“文君。”这是皇上的声音。
曹文君闻声转过头去,见皇上正向这边走来。曹文君要站起来,冬妮赶紧去扶着她,二人正要行礼,皇上忙挥手道:“快起来,不用多礼了。”说这话时,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接着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
“皇上怎么来了?”曹文君笑着看他。
“朕在找你呢,你却在这里。”皇上责怪她,“都什么时候了,还干这些活儿?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文君不累。”曹文君淡淡地笑着。
“累也好不累也罢,朕不许你再干这活儿了。母后若知道了,朕看你如何分辩?”皇上蹲下身子,伸手握着她的两只手,关切地说,“听话,这些事儿交给冬妮就行了。看着你挺着个大肚子干活儿,朕心疼!”
“文君听皇上的。”曹文君感动地望着他。这时,冬妮递了一杯茶水过来,皇上挥手示意不喝,冬妮转身过去放了杯子,走过来笑着说:“主子,这些事情就由冬妮来做吧,保证不出差错。”曹文君笑着点点头,吩咐冬妮如何仔细挑选不同的桑叶,冬妮一一答应着。
“分桑叶也这么讲究?”皇上问。
“桑叶的色泽、鲜嫩、大小不同都会影响蚕的口味,弄清了蚕的喜好再挑出好的桑叶,才能把桑蚕养好……”她又讲了些养蚕的方法,皇上仔细地听着,等她说完后,他笑道:“这还真是门学问。看来,做世间的任何事都马虎不得啊!”
“对了皇上,文君想见见娘。”曹文君求他。
“这好办。”皇上道,“明日,朕让人将你娘接进宫,你们母亲俩好好叙叙旧。”曹文君谢过皇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知道皇上最爱的人不是她,可她觉得皇上待她还是不错,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留在他的身边,这就够了。
两个时辰后,皇上离开文淑宫回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那日在大庆殿跳舞的宫娥舞施,另一个是冷剑。舞施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衫,两条粗而长的辫子搭在两肩上,垂到腰间。冷剑一身白衣,还是原来那模样,只是手中的剑不见了。二人行礼不在话下。
“朕把舞施还给你。朕对不起你们。”皇上看着二人。
“皇上客气了。”冷剑正色道,“他日还用得着我二人的地方,皇上尽管吩咐。”
“为朝廷效力,舞施没有怨言。”舞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继续说,“那日在大庆殿,舞施的话过分了,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呵呵。”皇上笑起来,“那是朕让你说的,怎会怪罪于你?那日,你做得很好。”对了,你二人有什么打算?
“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冷剑的脸上露出憧憬未来的喜悦。
“携手心爱的人浪迹天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皇上微笑着,“朕祝福你们。”
“皇上也可以和傅小姐白头偕老。”舞施这话触动了皇上的心,让他的感情此起彼伏。舞施的话又提醒了冷剑,他想起了什么,慢吞吞地问:“有件事,冷剑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说,朕听着。”皇上见冷剑凝重的神情,知道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傅小姐受了重伤,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谁伤了她?”皇上没得冷剑说完,便抢着问。
“两个月前,冷剑在虹桥遇到傅小姐,她身上到处是剑伤。”冷剑皱起眉头回忆,“她伤得重,冷剑一人没法救她,只好托人将她送回了王府。”
“那她现在可好?”皇上焦急地问。
“傅小姐后来的情况,冷剑就不清楚了。”
“皇上。”舞施插话说,“吕府没有什么消息,说明傅小姐没有事。”这话提醒了皇上,他冷静地分析后,心里才稍微放心。冷剑与舞施对望一眼,心里也为皇上着急。良久,皇上对他们说:“朕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去吧!”二人少不得安慰几句,然后向皇上拜别了。
“顺义。”皇上待二人离去后,心急地唤泉顺义。泉顺义应声而到,恭敬地站在皇上跟前等着吩咐。
“备车,朕要出宫。”
“是。”泉顺义转身要走,又被皇上叫住了。
“回来。”皇上想了片刻,接着说,“算了,今日不去了。退下吧。”泉顺义又答应一声,觉得皇上被什么东西困住了,那东西使皇上左右为难,可他又不好过问,只得退了出去。
再说金宇,他的消息灵通,借着江湖上的朋友,很快就知道了张小峰的下落。今日在京城,他找到了张小峰。金宇准备跑过去叫住他,转念又一想,张小峰神情沮丧,不知他失去了直觉没有,称他不防之时吓吓他也好。拿定主意后,金宇悄悄跟了过去。
“哈哈,果然是你啊。”金宇站在张小峰的身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张兄,我可找到你了。”
张小峰本能地侧身一闪,本想出招教训扰他的人,却听到了金宇的声音,便收回了手。
“张兄不愧是张兄,这么高的警觉。”金宇呵呵笑道。
“借一步说话。”张小峰说着向前走去。金宇跟着他,见张小峰进了潇湘楼,自己也跟了进去。张小峰在一个角落找了个座位坐下,金宇在他的对面坐着。二人坐下后,小儿石林上酒菜不在话下。
“不知金兄找我有何事?”张小峰平静地问。
“嗨,请你喝酒那是一马事,另外嘛,呵呵。”金宇故作神秘,小声道,“傅丫头要找你。”
“呵。”张小峰笑了一下,看着金宇,“正好,我要离开这里了,再去看看她。”
“张兄的行踪,金宇就不过问了。不过这酒嘛,咱们今儿可得喝个痛快。”金宇一边说一边提起酒坛开酒。张小峰的心里还念着龙儿,所谓解酒消愁也是个不错的想法。金宇将酒倒在碗里,将碗推到张小峰的面前,张小峰笑了笑,不去端碗,而是去提酒坛开酒。
“哟喝,抱着坛子喝啊,爽快。我也来一坛。”金宇顺手提了一坛酒,仰头就往嘴里倒。张小峰将坛里的酒喝了一半,举着酒坛与金宇手中的酒坛相碰。二人说了一个“干”字,又往自己的嘴里送酒。这哪里是酒,对她们来讲,这就是水。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张小峰喝着喝着就笑起来。
“不识君,不识君,哪个不认识你我?呵呵,只愁没有美人儿同行啊!”金宇也笑起来。张小峰觉察到金宇内心的无奈,不知该说什么好,而此时,他的伤心事又被唤起,饮再多的酒也消不了愁。
“人生就像这酒,初尝新鲜,喝多了就像白开水,呵呵。”张小峰仰头继续喝。
“管它是酒还是水,活着就好,这大好的河山不能辜负嘛。”金宇接道。
“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悲欢离合各有不同,痛苦却相同。”张小峰苦笑着。
“做人还是乐观点儿好呀,像我,万事看开嘛,痛苦有啥用?太阳不升不落了?去!那是胡扯,日子还得过嘛。”金宇的话有点自嘲的味道。
“来,金兄,干了它。”
“好,干。”
他们桌下的空酒坛渐渐多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有了醉意,扑在桌上睡着了。店主云三娘认识他们,特意安排人在一旁照应,没有人去打扰他们。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两位醒了。”云三娘笑着走过来,带着歉意说,“不敢惊动两位,没敢扶两位到卧房,所有委屈两位了。”
“多谢老板娘。”张小峰站起来,觉得头有些昏沉,披在他身后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三娘想得周到啊。”金宇捡起地上的衣服,连同自己身上披的外衣一起递给云三娘。
“两位昨晚喝多了。我们店里的酒可厉害了,瞧见了吧,今后可不能贪杯。”云三娘回头喊石林,“石林,把汤端来。”石林答应一声,很快从厨房端出来两碗汤,然后放在桌上。
“喝了吧,脑子就清醒了。”云三娘热情地说。金宇和张小峰谢过云三娘后,各自端了汤喝。
“味道真好。”张小峰放下碗。
“不错不错。”金宇笑着环顾四周,见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可是潇湘楼里的人不多,生意比往常冷了许多,“咦,这人咋少了?”金宇疑惑地问。
“哎,大伙儿追求高了。”云三娘无奈地笑笑,“光有佳肴美食不行,还要配上舞姬歌女才够。樊楼扩修了,连名儿也唤了,叫什么丰乐楼,那里的客人多着呢。”张小峰默然笑笑,对那丰乐楼不感兴趣。
“那些王孙贵族哥儿,整天瞎混,在那楼里能有什么出息?我金宇就喜欢三娘这楼,你看这派头多有书味儿,再说这酒吧,那是天上才有的……”金宇滔滔不绝地赞美了潇湘楼一番,逗得云三娘和石林都笑了。挨了一个时辰,张小峰和金宇别了云三娘,前往吕府。
傅晓轩一大早就到开封府拜访了包拯,刚刚才回到府里。她到大厅里坐着喝了杯茶,出厅后在一道长廊的转角处见到吕寒东张西望,匆匆忙忙地朝一个花园走去。
“寒哥哥怎么像做贼似的?”傅晓轩心里暗道,好奇地跟去了。
吕寒走几步又回头望望,似乎怕人跟踪他,傅晓轩小心翼翼地跟着,没让他发现。穿过花园,吕寒向吕夷简的书房走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