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的脸立刻气得扭曲了,“小姐。”
那小姐的目光也冷了几分,示意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说话。
那丫鬟得了指示,将一张纸拍在最近的桌子上,“这间铺子、铺子里的厨子,我家小姐要了。”然后一指古元河,“至于你,可以滚了。”
那三桌的客人见情况不妙,倒抽一口冷气,纷纷起身离桌,见门口被两个汉子堵着,便也不敢出去,退到了最里边去。
古元河弹了弹没有一丝灰尘的绸袍,“东家从未提过卖铺子,更不曾提过要将厨子送人,各位怕是找错地方了,请回。”
“放肆。”那婆子喊罢,扬手要甩古元河耳光。
再说收到古元河指令的宁四和吴小山。吴小山退回后厨告诉木聪他们封了厨房,保护好自己。宁四跑去后院,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了几眼,赶紧爬下来,放倒了梯子跑进厨房,“后门有人守着,出不去。木师傅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小山你翻墙进东院,我翻墙进西院,咱们分头跑出去,你到衙门告官,我回府报信,这事得快,赶紧走。”
木聪也要他们赶紧走,然后自己和陈虎子夫妻一起,将重要的调料收起来,塞进灶坑里,还把小半锅的卤汤直接倒进了平日里厨房倒污水的小坑里,任其顺着排水道流走,这还不算,又拿水冲洗了装卤汤的锅子。
这时候,前头就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还有古元河的叫嚷声。木聪提了菜刀就出去了,陈虎子告诉媳妇别出来,也拎了一把菜刀出去,还把厨房的门带上,告诉媳妇赶紧从里面顶上。
再说宁四,先是送吴小山翻进了东院,然后自己跑过去将后门顶好,这才翻墙进了西院。院中有人在晾衣裳,是这家杂货铺的东家娘子。这东家娘子见了跳进院的宁四并不害怕,反倒无声地指了指自己家的西墙,意思是让宁四再翻墙,别直接出去。
宁四来不及谢,又翻了一道墙,这边后院中没人。他拿起墙角的一个背篓背上,大摇大摆地开了后门出去,见到风味小食铺后门外站着一排八个壮实的男子,瞅了好几眼,不紧不慢地走开。到了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丢了背篓没命地跑。毕竟是干过几年捕快的,对镇子上非常熟悉,他抄了近道,又是翻墙又是穿小巷子的,终于跑到古府,将府门拍的震天响。
青舒正坐在屋中绣荷包,听闻有人要强抢她的铺子,立刻扔了绣到一半的荷包,脚步匆匆地去了前头。“是什么人要抢我铺子?”
宁四因为拼命跑,跑的太急,刚缓过气儿,便赶紧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并说要强抢铺子的小姐不是康溪镇人,不知道是来自哪里的哪家小姐,看那排场,似乎来头不小。
毫无征兆地发生这种事,青舒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现在不是找头绪的时候,护住自己人和铺子最重要。“管家,府里可以抽出多少人手?”
古强提醒,“小姐,您不能为铺子抽走府上的壮丁,若是有个万一,只剩妇孺在府里,这不是给了歹人可乘之机吗?”
青舒懂古强的意思,既然有人敢突然闯进铺子里闹事,就有人敢闯他们的宅院,不得不防。她看向宁四,“你应该有不少朋友吧!胆子大的,敢跟着我打杀的,你尽管给我招来,抓紧时间。”
宁四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小姐,镇子上有不少从军回来的,他们没有正经的营生,时常打些短工讨生活。他们好找,因为都会聚在集市口等营生。他们在战场上可是杀过人,砍过人的,不怯场。”这时候的宁四推荐这些人,是想帮青舒,让这些人帮青舒壮胆。他哪里会知道,一向是青舒给自己人壮胆,哪里还需要别人帮她壮胆。
上过战场的,自然下得去狠手。青舒点头,“快去,有多少人招集多少人,你直接将他们带到铺子跟前去,过后我发他们工钱。”
宁四跑出去找人的时候,青舒命令小娟把她平日里练习用的长枪拿过来。都几个月过去了,她早不是那个拿着棍子乱挥的姑娘了,已经练起了真正的长枪。她又吩咐古强,“守好宅院,除了夫人和孩子们,人手一根棍子,哪个敢闯,乱棍打死,出事自然有我。”
青阳抱着小号的弓箭跑来,“姐姐,我和你一起打坏人。”
青舒这时候并不拿他当小孩子哄,“小阳,姐姐要去保护铺子里的人,你要留在府里,帮姐姐保护府里的人,知道吗?”
听了这话,青阳重重地点头,“好,小阳帮姐姐保护府里的人。”
青舒郑重地交待古强,“少爷和府里都交给你了。非常时期,我允许你使用我爹的双枪。”
李大郎正牵来了马,小娟提来了青舒的长枪。青舒翻身上马,一手抓了缰绳,一手抓了长枪,轻夹马腹,驾的一声,枣红马先是扬起前蹄长嘶一声,踢踢踏踏地小跑着出了府门。
小娟手里抓了一根棍子跑着跟上。丁家宝同样手里提了棍子,追了上去。
古强站在府门内吆喝,“保护好小姐,你们尽量撑住,援手很快会到。”确定小娟和丁家宝听到了,古强赶紧让蔡铁牛紧闭府门,还亲自去封死了后门,并按青舒交待的,除了古叶氏和孩子们,留在府里的人不分男女,人手一根棍子。这时候古强不得不庆幸,还好昨日小姐从庄子上带回来四个壮丁,并没让他们回去。
青舒的马术一般,再加上担心会伤人,因此没让马飞奔起来。丁家宝跑在前头带路,自然是寻的捷径。
经过一个巷弄时,看到路边或坐或躺的有几个乞丐,青舒心中微动,吁的一声,拉住缰绳,任马在原地转了几圈儿,这才喊话,“你们,想不想吃豆沙包?”
那几个乞丐无动于衷。
青舒在小娟和丁家宝疑惑不解的视线中再次出声,“你们日日乞讨,也不见得能够填饱肚子。我是忠武将军之女,古府的小姐,我这儿有一份差事,你们若是能办成,每人给十个豆沙包。”
乞丐们这下才知道骑马的小姐确实是在和他们说话。每人得十个豆沙包?吞口水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一个头发灰白,看不出模样的乞丐沙哑着声音问道,“什么差事?”
“我要你们传两个消息出去。第一个消息,今日有权贵家的小姐带了许多人闯进古府的风味小食铺,欲强抢古府的风味小食铺及铺中秘制卤味料的配方。第二个消息,方圆百里内从过军的壮士,那些品性端正的,只要敢在天黑之前赶到康溪镇,敢站在古府的一边同权贵周旋,本姑娘承诺,事后,必当给这些出力的壮士一份稳妥的差事做。”
那乞丐提要求:“先给我们吃的,我们就答应。”
“可以,跟我们走。”青舒驾的一声,带头走。
那几个乞丐有点犹豫,可最后还是跟上了。经过一家卖窝窝头的小食摊,青舒停下来,让小娟买下十个窝窝头给了乞丐们,然后继续赶路。
他们到达的时候,远远的围了不少人张望。丁家宝一吆喝,人群左右一让,让出一道通道来。
青舒稳坐马背上,一手提了长枪,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壮丁便到了自家铺子前。
只见风味小食铺前站了十几个着装统一的壮丁,旁边停着一辆双匹马拉的华丽的马车。白县辅带着六个衙役到了,可没能进铺子,此刻正一脸无奈地搓着手来回踱步。见到青舒赶到,白县辅差点就哭了,上前一步,“古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青舒绷着一张俏脸,“哟,这不是白大人吗?听说有几个没长眼睛的贼人跑到了我的铺子上闹事,您作为父母官,不进去将贼人绑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白县辅觉得自己都冤死了,“古小姐,定是您听错了,哪里来的贼人?误会,完全是误会。古小姐,您有所不知,这里面的,是锦阳城萧府的贵人。”
青舒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去,“贵人?本姑娘倒是没看出来,只知道有个贱人犯贱地跑到本姑娘的地盘上撒野来了。”并下意识地双手握紧长枪。
白县辅的脑袋顿时轰的一下,差点吓晕过去。
正文 no96悍名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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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舒的贱人一句既出,对方有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上前,呵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辱骂贵妃娘娘疼爱的晚辈,找死。”
随着死字音落,噗的一声轻响,端坐马背上的青舒手中的长枪便捅进了中年男子肩下的皮肉里。
时间似乎停滞,所有人都忘了反应,定格在原地,包括吃了一枪的管事。
青舒却像个无事人一样,双手用力向后一拽,锋利的枪头拔出,而管事的肩头瞬时喷出鲜红的血液来。不仅青舒的坐骑枣红马身上溅了一些,就连白县辅的脸上也多少溅了一些。
先前定格的一幕被打破,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杀人了、死人了,人群中有女子的尖叫声不断。
吃了一枪的管事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大笑出声的青舒,捂着伤口踉跄后退。
青舒笑罢,横枪一握,任枪头嫣红的液体滴落。她双眼中现出杀意,“本姑娘管你姓萧还是姓狗,里面的贱人听着,赔了铺子里的损失后赶紧夹了尾巴滚,否则本姑娘今日定要让你尝尝忠武将军所创枪法的厉害。”
所有人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这姑娘可是将军之女,可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养出来的姑娘。在场的人,找到了对刚刚那一幕的合理解释后,便不再觉得惊奇,但畏惧之心油然而生。
肩头流血的管事捂着伤口,惨白着一张脸,对着愣住的手下喊,“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拿下这个恶女。”
小娟和丁家宝握紧手中的棍子站到了青舒的马前。
被吓的腿软的白县辅正由两个衙役扶着,他急忙出声试图阻止,“住手,都住手,你们要干什么?想弄出人命蹲大牢吗?”
闻言,对方似有犹豫。
“是哪个敢骂小姐?找死。”一个小丫头从铺子里出来时叱责道,“一群废物,还不拿下。”
如此一来,白县辅的劝阻之言成了空气。
小丫头挑起了战事,哼一声退回铺子里。
而铺子前,对面的人一冲上来,丁家宝和小娟左右一分,抡开棍子就打上了。宁四也正好赶到,一边冲上来,一边吆喝,“兄弟们,保护古小姐。”
这工夫,青舒一点都没闲着,看准机会手中长枪横扫,立时打中对方一人的后背,虽然没能直接将人打翻在地,但也伤人不轻。
白县辅都哭了,嘴里喊着别打了,任由几个衙役将自己拉出战圈儿。这都拼上命了,而且双方都不是他们能惹的人物,他们除了保命加喊着别打了,别无它法。
宁四带过来的人有七个,加上宁四自己和丁家宝,便是九人。对方除去受伤的管事,有十二个人。
青舒喊了一句“小娟,低头。”小娟倒是反应快,人往下蹲,青舒刺出的一枪便到了,噗一声,伴着一声惨叫刺入攻击小娟的男人的右肩。
青舒的动作很快,刺入的同时,枪尖向上挑着往回一抽,那人再次惨叫出声。在青舒的注意力都在前头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悄接近青舒的马后,正准备起身的小娟无意中看到下边的脚,嘴里喊着“小姐小心”,手脚并用地往后冲。
青舒意识到不好,却来不及反应。
只听一声古怪的口哨声传来,枣红马长嘶一声,抬臀扬蹄向后一踢,将准备偷袭的男子踢出去一米开外。
青舒没有心理准备,枣红马这么一踢,她的人往前倒,她下意识的弃了手中长枪,扑倒的时候抱紧了枣红马的脖子,稳住自己,这才没有摔下马背去。
小娟可是吓坏了,见青舒好好的,再不敢离开青舒身边,拣了长枪递给青舒,自己握紧棍子守着青舒。
惊魂未定的青舒再次坐稳马背,拿了长枪,一脸警惕地观察四周。刚才那个哨声是哪里来的?刚刚一定是有人对她的坐骑下了命令,否则不会那么巧,哨声起,枣红马就扬蹄踢人。
因为对方带来的手下都很膀实,人数上又占了优势,这场仗打的并不轻松。不仅对方挂了彩,他们这边的人也挂了些彩。
青舒迅速分析了利弊,眼一眯,“大家退后,保护我。”同时大喊出声,“周围所有的乞丐听着,不怕死的,本姑娘打倒一个,你们就上来按住一个揍,今日铺子里的豆沙包和卤肉随你们吃。”
而丁家宝他们,已经听从命令从缠斗中脱身,将骑在马上的青舒护在中间。
青舒冷笑道:“今日,本姑娘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虎父无犬女。你们,谁也别想竖着离开康溪镇,今日不让你们挨个儿见血,本姑娘不叫古青舒。”
白县辅抖着手,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
青舒撇了白县辅一眼,“当然,若白大人能将这些狗东西拿下,同时抓了里面的贱人出来,让本姑娘扇两巴掌,本姑娘就住手。”
白县辅两眼一翻,晕了。至于是真晕装晕,这会儿没人注意。
青舒抬起长枪,枪尖一指对方一人的眉心,见对方一脸警戒的看过来,冷笑道:“放心,不会要你命,只想给你放点血。”
“住手。”一声娇喝自铺子门口传来。
青舒眯眼,“来,到跟前来再说一遍,本姑娘刚刚耳鸣,没听清。”
一个大丫鬟居然倨傲地抬了下巴,一脸你能奈我何地一步一步走过来。
青舒点头夸赞,“不错,有胆识。”心里又暗暗补一句:二货一个。上竿子找揍,不是二货是什么?
“聪明的话,赶紧下马磕头认错。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而已,别动不动将死去的将军爹挂在嘴边,以为自己还是风光的将军之女吗?你什么也不是?赶紧磕头认错,省得小姐生气,让你们一家子连个容身之处都找不到。”
青舒的笑意不达眼底,“我好怕。”一抖缰绳,枣红马动了,往前走。小娟他们也跟着往前挪。
这大丫鬟终于意识到不对,不自觉地往后退,“你想干什么?你打伤了萧府这么多人,你全府就等着吃牢饭吧。”
“小姐,小姐,援手到了,大家到了。”吴小山大喊着跑来,后头呼啦啦地跟着手拿锄头、铲子的十几号人,有庄子上的张大几个,还有古哲大带来的小古家村的村民们。
青舒一挥手中长枪,“给我冲,铺里铺外一个不能剩,全给本姑娘拿下。”
大家吆喝着冲上前,一下将对方的人给团团围住,只留先头很牛气,后头只知道吓的尖叫的丫鬟在包围圈儿外。
青舒问吴小山,“铺子后头去了人没有?”
刚要冲进战圈儿的吴小山赶紧退回来,“小姐放心,卢先生带着人过去了,不会放跑一个的。”
青舒点头,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他,然后一指那辆华丽的马车,“你带两个人过去,将那碍眼的萧字扯下来,守着它。”
吴小山牵着枣红马,答应一声,随手招呼两个村民过去了。
青舒走上前,用染血的枪尖抵在不停尖叫的大丫鬟的额头上,没想到,对方胆子太小,瞬间白眼一翻,倒地不起。青舒骂了一句没用,告诉小娟,“给我丢进铺子里去。”
小娟答应一声,手里的棍子扔给丁家宝,扯了大丫鬟的一条胳膊往铺门方向拖去。
宁四已经带着人踢开了铺子的门,先一步冲了进去。顿时,里面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喝骂声。
青舒紧随进门,目光迅速在店内扫视一圈儿,见古元河、木聪、陈虎子和康栓柱他们手里拿着菜刀或扁担等物聚拢在柜台前,似乎正护着柜台内什么人,与对方的六个男人正在对峙中。
正中的一张桌边坐着一个用锦帕捂住口鼻的一个少女。少女的身边有两个小丫头,一个婆子,三个大丫鬟及两个护卫模样的青年。而刚刚尖叫出声的,是两个小丫头中的一个。
再看别处,隔间的精美门帘被扯坏了三个,桌椅至少有一半被翻倒在地,炉子横在空中的铁皮桶断成几截滚落在地。
青舒的眸光一黯,对上那少女挑衅的眼神,不疾不徐地道:“给我打,留下他们的小命,给我狠狠地打。”
宁四他们就要动手,那两个护卫模样的抽出腰间的配刀来,“大胆,不得对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