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功道:“西宁王所言极是!在下其实一直都有反正之意,奈何始终孤掌难鸣,此番能够跟随白同知、陶守备一同反正,自是积极响应,不顾性命,拳拳报国之心天日可鉴!”
纪大良也不甘示弱,跟着说道:“在下当初委曲求全实乃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一直以来身在曹营心向汉,更是每每以徐庶为榜样,暗自许下誓言,今生断然不为清廷献上一计,所作所为,无愧于心!”
定国尽管对他们这副嘴脸很是厌恶,但还是笑着表示了赞赏,并起身脱下自己的长袍,赠予孙国宝,又将戴在头上的高顶毡帽送给了纪大良。二人自是感激涕零,信誓旦旦地对天起誓,从今往后,愿为恢复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安抚了众降官后,定国又命前武乾知县胡必誉留守高明,募集粮饷。待粮草齐备,定国于是亲率五万大军再围新会,并派人联络义师王兴、陈奇策等部共同出兵。
各部义师接到定国檄传,群情激奋,立刻出兵攻略三洲、金利、富湾、罗屈等各处口岸,兵锋距离广州只不到百里。
尚可喜、耿继茂大为惶恐,急奏清廷云:“逆贼李定国猝陷高明,复围新会,请速发禁旅,以靖疆圉!”
拔掉新会这枚钉子,一直是定国既定的作战方略。在此之前,吴子圣曾奉定国之命与王兴所部义师围攻新会,奈何一连数月,定国染病在身无法亲临前线,围城明军也始终未能有所建树。
这回在部署新会战役的军事会议上,定国遂让吴子圣率先发言,向各营诸将说明战况。
吴子圣用手指向帅案旁的舆图,对众人介绍道:“六月时,尚逆可喜遣藩下参将田云龙增援新会,我军虽未能攻破城池,但对守军亦造成了极大的杀伤。至九月间,凌海将军统率义师水军一举击溃敌广东水师,斩其总兵盖一鹏,占据江门,对新会形成合围之势,虽又有刘秉功的三千援军突入城中,但我军此后便加强了江门沿岸防务,清军再无可乘之机,新会粮尽援绝,已成孤城,不日可下矣。”
在听完吴子圣对战局的简要介绍后,定国尚有一些问题需要权衡,低头思虑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诸位将军,本帅以为此次新会作战,必须要做好忠孝伯水师无法按期抵达的准备,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靳统武跟着忧心忡忡地说道:“元帅所言极是!末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忠孝伯极有可能采取拖延观望的态度,若我军胜了,他们会迅速出现在战场上,争夺胜利的果实。倘若我军战败,他们则会名正言顺的退回厦门。”
“新会城池坚固,加之城外又是水网密布,不利于大军进退,倘若没有忠孝伯水师的配合,破城怕是不易。一旦大军顿兵城下日久,难免重蹈肇庆覆辙,还是得想办法尽快破城才是。”吴三省双眉紧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金维新于是提议道:“在下以为,如果一时难以破城,倒不如围城打援,只要能够一战击溃尚可喜的援军,城内守军必将闻风丧胆,新会可不战而下也!”
听了金维新的话,吴三省忍不住发问道:“依金先生的意思,是要围而不攻,坐等尚可喜援军到来了?”
在吴三省看来,自然是越快攻破新会越好,若在城下拖延日久,难免生变。
金维新点头言道:“正是,唯有如此,我军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胜利。”
“假如尚可喜龟缩广州,始终不至,莫非我军就在城外坐等着城里清军把百姓吃光,然后收取一座空城不成?”吴三省反问了一句。
金维新不明白吴三省其言所指,一脸困惑道:“吴将军,若敌援军迟迟不至,城内坐吃山空,一旦粮绝,我军不正可以兵不血刃而下新会么?如此一来,城内百姓也能够得以幸存,何来的空城之说?”
吴三省摆手言道:“金先生差矣!当年辽事骤起,辽东汉人或是入关,或是投奔东江,路上易子而食之事比比皆是。而东江一镇孤悬海外,军中所需原本就是入不敷出,等到毛大帅遇害,东江粮饷断绝,食人之事又何曾少过?金先生,你须得知道,新会守军,尤其是田云龙那厮,皆是跟随尚可喜多年东江嫡系,这事早已不是第一次干了。”
金维新刚刚一心只想着破敌之策,并没有考虑到其中的这一层关系,经吴三省一提醒,顿时幡然醒悟,知其所言非虚,遂不再言语。
定国见大伙议了半天也没能讨论出一个可行的作战方案,深知此战已无投机取巧的可能,只能勉励诸将道:“诸位将军,收复广东,乃是我大明朝中兴的关键所在!而能否收复广东,胜败皆系于此!诸位平日里总说仰慕文山,世杰诸公之忠义,如今局势亦如宋末之时,吾等惟有追随先烈遗志,驱除鞑虏,以身报国,毋得其憾矣!”
听了定国的话,帐中诸将皆面色凝重,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更是充满了不确定的担忧。
大战在即,为鼓舞全军士气,定国遂命象奴以酒犒劳那些被封为大将军的战象。不曾想原本极通人性的战象此番非但不谢,反倒泪如泉涌,悲鸣不已。
在场众人一时愕然,顿觉征兆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