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幻想,可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兄长意欲杀其人夺其军的密谋的确是真的。
念及至此,定国忍不住仰天长叹道:“终不可与其共事矣!然我却始终以兄弟之心相待,真是愚蠢至极!”
看到定国满腹委屈,久久无法释怀,金维新连忙劝慰道:“殿下也不必太过伤悲,在下早就说过,秦王乃是董卓、曹操一类的奸雄,而殿下您应当效仿诸葛孔明般胸怀坦荡,光明磊落!”
定国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犹豫不决地问道:“靖州断然不能再去,可事已至此,若被秦王侦知,必定引兵来攻,而屯齐的八旗大军亦近在咫尺,到时两面夹攻,如之奈何?”
金维新思虑了片刻,当即提议道:“在下倒是有上下两策献给殿下!如今我等既已获悉秦王之谋,就必须先下手为强,兵行险招!还请殿下,速速返回永州大营,调集数千精骑奔袭靖州,乘秦王尚未防备之际,出其不意夺下其军,然后再回头与清军决一死战!只要时间拿捏得正好,定能够赶在清军发现变故之前平息此事!此为上策!”
定国听后却是连连摇头道:“不可!若是我与兄长兵戎相见,岂不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白白便宜了满清鞑子?先前的大好形势也将付诸东流!断然不可做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金维新见定国坚决不肯与孙可望开战,于是继续说道:“既然不愿开战,那就只能退往广西,再作后图!此为下策!”
定国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咱们这就立刻调头返回永州,整顿兵马,务必赶在秦王发觉之前撤往广西!”
“临行前,家父让孩儿转告二伯一声,就说家里之事有他照应,毋须挂怀!孩儿使命已成,这便返回昆明复命去了,请二伯多加保重,告辞!”刘震于是向着定国深深一躬,旋即重新上马,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回到永州大营,定国立即下令召集各营诸将前来中军大帐议事。
这段时间,不断有秦王将要对定国动手的流言传至军中,一时军心极其不稳,大伙皆是人心惶惶。如今见定国安然无恙地返回军中,所有人皆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定国扫视一眼帐中众人,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然后遗憾地言道:“本帅年少从军,备尝艰险,原本打算匡扶社稷,立不朽之功业!奈何今甫得斩名王,奏大捷,而猜忌四起!想当初,本帅与抚南弟同起于云南,其旦夕兵败便遭贬斥,如今秦王猜忌本帅之心,更甚于抚南弟!本欲与之共图恢复,然其忌恨如此,安能成大功乎?”
诸将尚在震惊之中,却见高文贵率先起身言道:“元帅,如今之计,无非避、战两个选择,何去何从还请元帅速做决断!”
“尼堪虽死,然八旗军主力犹存,此时此刻断然不可再自相残杀了!然避又能避往何处?”靳统武面色凝重,忍不住开口接话道。
一时间,帐中诸将皆议论纷纷。
待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定国方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内讧,使来之不易的抗清大局毁于一旦,本帅决意避让秦王锋芒,南下两广!如此一来即可以开疆辟土,又可以将西南与东南连成一体,与忠孝伯会师海上!”
“元帅!若去两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湖南的大好局面?”靳统武心有不甘地说道。
定国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靳统武的肩膀,怅然言道:“放心吧!秦王麾下十万驾前军亦是精锐,即便无法击败八旗军,保住目前战果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吾等妻儿俱在云南,今日若就此离开,以后何时相见未曾可知矣!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诸位是去是留,悉听尊便,本帅绝不勉强!”
听定国把话说完,诸将无不感到叹息难过,最终经过一番抉择,除小部分人选择返回云南外,其余大部分人都决定跟随定国前往两广。
当夜,定国在微弱的灯光下草书一封,命人前去靖州交予孙可望,以此表明自己的心迹。
信曰:“秦王兄钧鉴:今虽大局稍有转机,而敌势方张,成败尚未逆睹,正吾侪同心协力,共策兴复之秋,不宜妄听谗言,自相残害,以败坏国家。愿王兄深长思之。耿耿寸心,指天为誓!谨此奉闻,勿劳赐复。臣弟定国敬禀。”
孙可望在靖州摆下鸿门宴,可左等定国不至,右等定国不来,心中焦虑不安,正打算派人再去催促,谁知就在这时,定国的信使抵达了靖州。
孙可望看过书信,自知计谋败露,不由勃然大怒,只当定国是在讥讽自己,当即便命人将信使拖出去狠狠打了一顿,然后轰出城去。
且说定国,在命人将信送往靖州后,便立刻率领着五万大军从永州拔营起寨,越过龙虎关进入了广西境内。
屯齐在衡州侦知孙可望与李定国起了内讧,当即亲率八旗军再度南下。
战事重开,屯齐先是击败了定国麾下的总兵张霖,随即又连胜马进忠、冯双礼两路人马,并于数日后攻陷了永州。
为报复之前兵败撤退时湖南百姓助战明军的行为,屯齐旋即下令八旗军大肆杀掠。一时间,湖南境内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之中,军民死伤者竟达百万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