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明军击退了大西军一轮又一轮的攻势,白文选部死伤士卒一万多人,但明军也好不到哪去,仅剩下三百多人,且人人带伤。
王祥见援军久等不至,而乌江关已残破不堪,再难坚守,只得率领残部趁着天黑突出重围,沿江疾走。
白文选得知王祥逃跑,立刻点齐一千精锐骑兵一路追赶,终于在次日清晨于正安以南五十里的罗杆台追上了王祥。
一场激战下来,明军大溃,只剩不到三十人,王祥逃入凤凰山南岳寺中,大西军紧随而至,又将南岳寺团团围住。
见大势已去,王祥不禁潸然泪下道:“世人送吾外号小霸王,昔日项羽败于乌江,不想此地也叫乌江,真乃天意也!吾苦战半月,竟无一人引手相援,不复求生矣!”
说罢,遂用手中钢刀蘸着血,在寺壁之上提下绝命词,曰:“今亡犹是大明臣,共结君臣万古愁。”
而后王祥带着仅存的三十多名将士冲出寺门,与蜂拥上来的大西军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王祥挥刀一连砍杀了三十余人,身负重伤十余处,最终体力耗尽,只能拄刀挺立。他环顾一眼四周,见麾下将士皆已全部战死,不禁悲愤交加,仰天长啸一声,旋即拔出佩剑,割喉自刎而死,时年四十二岁。
白文选见王祥死得悲壮,心有不忍,于是吩咐部下将其遗体好生收殓,葬于乌江关北坡。
随着皮熊、王祥想要割据自守的企图破灭,孙可望下令将其部溃散之兵尽数收拢整编,以防这些散兵游勇生活无着,为害地方。又令贵州所属诸文武呈缴滥札,并概行裁撤文职之监军、督饷、部卿、佥宪,武职之总制、参游各衔名。
黔南巡抚郭承汾对此十分不满,当即致书孙可望,谴责其背盟毁约,兵抵贵州,书曰:“今牛耳之血未干,北门之师夜至;君父可欺,天地神明不可昧也!”
孙可望看过郭承汾的书信自是恼羞成怒,立刻派兵前去逮捕郭承汾,又令定国领兵袭取安顺。
郭承汾及其署官很快就被拿至贵阳,众官慑于孙可望之威,纷纷跪地叩首求饶。惟有郭承汾昂首挺胸,傲然伫立。孙可望久闻郭承汾大名,想要收为己用,于是满脸堆笑着走上前来,好言安抚,谁知却遭到了郭承汾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见孙可望脸色骤然大变,郭承汾却毫无惧色,冷笑道:“汝以朱温之事,行王莽、曹操之奸,欲窃大权,移汉祚,以为谁都奈何不了汝么?今日吾头可断,膝不可屈也!”
孙可望气急败坏,挥手示意左右上前,强行将郭承汾摁倒在地。
郭承汾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高呼道:“吾读书四十余年,自忖上不负君父,下不负百姓。今日正是吾为国捐躯之日!不过一死而已,又有何惧哉?”
孙可望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郭承汾,只得将其暂时羁押于狱中。
先前,威清道道员黄应运因平苗之功被郭承汾提为平越知府,加参议衔,前往安顺安抚百姓。黄应运受命之后,遂置家口于平越,孤身一人,轻骑赶赴安顺。方才行至半途,忽闻定国已然率军攻克了安顺。黄应运驻马踌躇了片刻,并未选择调头回去,而是决定继续前往安顺,面见定国。
这安顺城虽说是安顺军民府的府治所在,可却并不大,方圆只有数里,而定国的中军行辕就设在原本流官的署衙内。
黄应运策马飞驰入城,至署衙前翻身下马,埋头就往里走。
值守的门官不认得黄应运,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拦住,但见黄应运身穿官袍,不知是何身份,又不敢轻易得罪,于是客客气气地询问道:“行辕重地不得擅闯,阁下何人,所为何事?容在下先进去通禀一声!”
黄应运一拍脑门,忍不住自嘲道:“这署衙本官平日里走惯了,一时倒忘了此地已是安西王驻地!麻烦兄弟向安西王禀报一声,就说平越知府黄应运有要事求见!”
“原来是黄大人,你且在这里稍后片刻,小人这就去禀报殿下!”门官向着黄应运微微一揖,旋即转身跑进了署衙。
定国此时还在吃饭,听说黄应运来了,他连忙丢下碗筷,快步迎了出来。
黄应运背手在门前来回不停地踱着脚步,不经意一瞥眼,只见一位身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面如冠玉,身披鹤氅的青年男子正朝自己这边走来。黄应运见此人气宇轩昂,不知来者何人,赶紧停步面向门内,肃然而立。
定国几步来到黄应运面前,拱手施礼道:“本王久仰先生之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黄应运心头一惊,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就是安西王李定国,慌忙曲膝就要参拜。
定国赶紧一把将黄应运托起:“先生不必行此大礼,且随我去往后厅一叙!”
两人携手步入后厅,黄应运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八仙桌上的半碗米饭和一小碟腌菜,不禁又是一惊:“殿下每日就吃这个?”
定国却是习以为常地说道:“粗茶淡饭罢了,只要填饱肚子,吃啥都一样。”
黄应运万万没有想到堂堂安西王,居然吃得连一个普通百姓都不如,眼眶瞬间一热,泪水更是不停地在眼圈中打转。
定国发现黄应运神情有异,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