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追赶,其中一人蹲下系鞋带,同伴劝他说别系了,跑的再快也比不过老虎。可那人却是回答,我不用跑过老虎,只要能跑过你就行了。
眼下裴寂大概就是这个想法,眼见他与李孝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而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在某一时刻,便突一发狠,弯腰抓起一块石头就向后者砸了过去。
“咵啦!”
黄褐色的风化岩摔在李孝基的脚边,吓了他一跳。待眼角瞥见裴寂捡石头的身影,便气到头秃,进而破口大骂:
“兀那贼子!你敢害寡人!寡人回京定上奏陛下,杀尔全家!”
“呜~殿下,你别,别跑了……你就留下来,救救裴某!你,你没后人,可裴某有啊……”
后者彼时口中不停呼喊,手下却也紧着忙活,又抛出石头砸向前者。
风中送来一阵嬉笑,似追兵见到了两人的动作忽然觉得很有意思,连追击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连番被攻击,李孝基也火了,奔跑之余便开始捡石子还击。
双方就这般你来我往,距离反倒是慢慢又拉进了些。可就在裴寂再次搬起石块砸向前者腿弯,准备弯道超车之际,前方却隐隐传来了另一阵马蹄声。
烈日下朦胧氤氲的地平线上隐现旗帜飘动,过不多时,便见银光闪亮,唐军所特有的甲胄亮色已成片出现在前。
这一下,身后的追兵也惊了,再不犹豫,急忙呼喝上前。
裴寂脸现喜色,身体莫名就有了力气。正欲拔腿狂奔,忽又想起什么来,扭头看向李孝基。
后者眼中的怨毒与冷笑被他瞧个正着。
“咳,殿下……”
某宰相矮了下身子,大抵是想赔个礼啥的,但李孝基并没理会,起身狂奔,态度已是不言而喻。
裴寂的小心脏开始突突跳个不停,随着身后羽箭破空不断袭来,便也拔腿跟上。而后在奔跑之余,大脑越来越空,终于在某一时刻脑子一抽,又弯腰捡起一块岩石,朝着前者的后脑砸了过去。
“砰!”
灰尘在其发髻后方爆开,永安王的身影踉跄扑倒。而后,羽箭便瞬间覆盖在其倒地的位置。
裴寂终于第一次超了车,没有回头,更不敢抬头,只是咬着牙关,揣着泪水拼命向前奔跑。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瞧已然近前的唐军士兵那惊诧的目光。
“杀!”
“杀光他们!”
熟悉的呼喝与喊杀之声在周围响起,使得他浑身的力气都如潮水般退去,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沙土砾石之间。
弓弦起落,马声长嘶,打斗来的快,去的也快。实际追赶裴寂二人的突厥士兵一共不到十人,不到一个回合,便都伏尸在地。
后方隐隐响起某小将的低声交代,似乎他们也是违令出营,不能被人知晓行踪。
裴寂心中微微疑惑,而后脚步声响,一双金丝云纹战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后者抬头,愣住,而后急忙起身行礼。
“竟是楚王殿下当面!下臣见过殿下!”
彼时站在他身前之人身着金甲,头戴凤翅兜鍪,脸色白净,明眸皓齿,正是随李建成同在北地领兵的关内道行台尚书令,楚王李智云。
“唔,小王刚刚只见有人面南而奔,未及细瞧,原来是魏公!”
后者急忙还礼,而后身侧有亲卫走过,先是瞥了一眼裴寂,接着低声禀告,言说那位与某宰相一起的汉子失血过多,怕是没救了。说着,还奉上一块玉佩,说是那人腰间悬挂的。
裴寂眼眶莫名一缩,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那玉佩他认得,乃是去岁老李赏给李孝基的御制之物。后者以为荣耀,天天挂在腰间,此刻反倒成了催命的破绽。
他其实很想问问李智云,刚刚他们来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这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唔……”
在他忐忑的注视下,对面的李智云接过玉佩后突然神色诡异的冲他一笑,而后拉过他的手,将玉佩拍在他掌中:
“令仆高义,护主逃脱!本王着麾下帮手,助魏公将其安葬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