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麓川之战,如果以眼下的局面收场,那可不是他王瑛一个人所接受不了的,就算是进士出身以军功封爵位的父亲,家族的荣耀,大明靖远伯王骥,也担当不起这种结果,必然要承担弹劾。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更为慌乱,几步合作一步,在越靠近靖远伯军帐,就越来越多的守卫的注视下,来到了军帐所在的院落前。
院落大门的守卫也认得王瑛,收起长矛,恭敬行礼道:“王守备好,深夜来此,有何事相报?”
“事情紧急!”王瑛厉色道,狠狠瞪了守卫一眼。
守卫也不敢再多话,慌忙让开道路,王瑛立刻跨进院落。
院落内的士兵见到此情此景,一个个也都意识到事情非同寻常,一路放行,最后营帐外的守卫则是拉开营帐,恭敬道:“靖远伯已经入睡。”
“我去叫父亲醒来。”王瑛随意打了个招呼,大踏步迈进军帐内。
靖远伯的军帐占地很大,军帐角落里安置着造型精美的铜制高脚灯,此时已经全部熄灭,厚实的军帐外面的布帷并不透光,只有些许月光和营帐外营地的火光,随着拉开的营帐门帘而投射进军帐内。
军帐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用精致的手法按比例塑造了麓川一带的山川地貌,许多同样造型精巧的军旗和小塑像摆放在沙盘上的各个关键位置。
沙盘后面,是一张宽敞的立柱睡床,睡床很大,被华丽的各种丝绸被衾覆盖,一个体型瘦长的老人正卧于其上安睡,与宽敞的睡床相比倒是颇有几分单薄之感。
这个老人,正是此时的麓川,或者是此时的大明,甚至可能是这时的世界上最伟大的将军,靖远伯王骥。
“父亲,父亲,醒一醒。”王瑛也不多做犹豫,事情紧急,他不能再耽误半分:“出了大事!”
老人的睡眠并不深,被王瑛的声音一吵,眼皮微微一动,随即慢悠悠睁开,那是一双如年轻人一般清澈,又深邃得像是看透了世间万物的眸子,看到这双眼眸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王瑛正是如此,在看到父亲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自己仍然是一个孩子的时刻,遇到了委屈,到处寻找父亲,投到父亲怀中,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定感,
此刻的他,也感觉之前得知孟养城失陷的消息时的六神无主之感瞬间消散,找到了靠山,不再慌乱不安,方才着急狂跳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王骥睁开眼,看到一身铠甲的长子,也是一愣,再看到他在黑暗中虽然不甚清楚,但却难掩慌张恐惧的表情,心里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大抵对各种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了些底。
过了片刻,王骥感到自己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于是坐起身来,沉声问道:“瑛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着急?”
“父亲,大事不好了,孟养城,已经失陷了!”王瑛终究是忍耐不住,不再多想,一张口,就把这个对于自己来说,也是突如其来坏消息告知了王骥。
平时,他们在军营之中,也并不会以父子相称,而是称以官位或爵位,但是此刻,情急之下,人已中年的王瑛又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了孩子般的模样。
“孟养城失陷了?”这个消息如一柄重锤一般在王骥的心头重重敲击了一下,饶是他南征北战,戎马一生,见过不知道多少世面,此时也被这个消息所打击到了。
“怎么会?”王骥心里重复默念了几遍这个消息,第一个升起的念头,就是不可能:“十几日前,我还见过孟养守备白千帆,那是依他对孟养诸防线的描绘,对于麓川军,我明军还是控制着局面的,怎么突然之间,孟养城就失陷了?”
王瑛一下被问住了,孟养城的确不是突然之间失陷的,但是之前,他们最后的救援却被拒绝了,以至于葬送了最后救援孟养城的机会。
看到王瑛听到了自己的疑问后躲闪的目光,王骥盯着儿子的眼睛,声音温和地问:“瑛儿,你对于孟养城的事情,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报吗?”
“父亲!”王瑛在王骥的目光下,再也坚持不住了。那目光虽然并不严厉,但是王瑛再熟悉不过他父亲,靖远伯王骥的眼神了,那是任何力量都不可改变的坚决眼神,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阻挡王骥的目的。
他王骥决定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违抗他的命令的人,将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无论是谁都不能例外。
王瑛一下跪在地上:“父亲有所不知,前两日,孟养城有人送急信到于兰瓦寨一带驻军的张锐参将处,请求一万以上战兵救援孟养,据说当时孟养城已经被四万麓川人围困。”
“但是在张锐参将将此事报给田礼副总兵后,田礼副总兵以孟养守军防守不力,敌军情报不准确和江头城战事紧急,不可调军支援为理由,拒绝了孟养城的求援。我从张参将处得知此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