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大事，对于这些妇女唠嗑的八卦琉璃是完全提不上兴趣的，所以在各自散去之后琉璃巴不得快和弟弟还有母亲回院，但却被老夫人叫住了。

    老夫人先将赵氏和李玉琨打发回院，然后将琉璃单独叫进屋，王氏也没有留下。身边只有她从小就带的丫鬟，如今府上的人都称呼她为肖麽麽。

    老夫人让人关好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们母子三人如此态度心生不满？”老夫人坐在软榻上，而肖麽麽扶着老夫人坐好。在略微有些昏暗的五六台油灯之下，房屋依旧不是十分明亮，老夫人的眼眸精光闪烁，在灯光之下看着琉璃，让人不由得感到压力十足。

    第六度、王氏计谋显

    但是琉璃只是垂首，声音起伏不明，永远都不带上一点情绪，“不敢，今日琉璃只是实话实说，顾及李家的名誉罢了。”

    老夫人怎可能信琉璃这一套说辞呢，她继续说道：“顾及我李家的名誉？那你说说，让你大哥得到嫡子的身份，让他在明年科举考试的时候获得好的名次，然后就能够谋求一官半职，这是败坏我李家的名誉？”老夫人想让李玉珑获取嫡长子的身份的意图明显，她自然也不怕说出来给琉璃听。况且，在她眼中，琉璃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黄毛丫头罢了，懂些什么。

    略微跳窜的火苗发出昏暗的光芒，打在琉璃的侧脸上，如同一个完美的陶瓷雕塑。长长的睫毛下敛，遮住眼眸之中的一切深意和情绪。“祖母若是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但是京中的人并不会也都这么认为，如若是妾侍扶为平妻而获取嫡子的身份，恐怕不会有人认同。再者，祖母，琉璃的大哥早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最后一句话琉璃的声音极轻极轻，几乎为不可闻。若不是四周的婢女已被老夫人遣散。周围已经十分安静，恐怕老夫人也不会听清楚。但纵使琉璃的话语再轻，老夫人听到这句话也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那双紧紧盯着琉璃的眼眸双目微眯。这逆女，是对自己有着怒气么？竟然敢拿这句话来堵自己。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哼，那个孩子早就死去了多少年，她竟然还记得？老夫人声音冷硬地道：“那你认为应当如何？”就这么想保着自己的母亲嫡母的身份么？

    “琉璃还是那句话，让其寄养于母亲名下即可。”同样是嫡子的身份，其实并无而别，甚至比平妻所出的嫡子身份还要高上少许。或许她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王氏成为平妻罢了。

    老夫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口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就这么做吧。也就在这几日完成就可以了。”老夫人的声音逐渐柔和，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后日宫中梨园宴席，你和你母亲也要准备一二，让你母亲带你、琨儿还有珑儿一同前去，也好去认识一下你姨娘为你看的几户人家。”

    “谢祖母。”琉璃应了一声，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祖母如若没有其他的事情，那琉璃便回去了。”

    “走吧。”王老夫人点点头，示意肖麽麽去为琉璃打开门送她回院，然后老夫人又缓缓地坐回软塌。

    看着琉璃逐渐走远，王老夫人精光闪烁的眼眸眯起，看着跳窜的烛火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在身后的屏风中走出一个人，身着绣丝裙，耳挂翡翠珠，头上金银点缀，脸上脂粉涂抹，实则三十多岁，看上去只是如同二十岁出头的少妇，风姿妖娆，娇柔无比。正是王老夫人的侄女王氏。

    王氏不满地开口，“母亲，您为何应允？还将珑儿挂名在赵黎琴名下。”王氏自然之道王老夫人有她的理由，对于她来说，王老夫人就是军师，很多时候她都是直接听取王老夫人的意思行事的。

    王老夫人瞥了王氏一眼，道：“要先让这丫头去参加宫宴才行，在这一两天就让珑儿暂时寄名于其名下，在宫宴上也有一个可以说得去的身份。等到这丫头嫁出去之后，和那边牵上线了，给珑儿谋求到他想要的，再让珑儿有一个真正的嫡子身份不就可以了。”

    “母亲，您……您是说……？”王氏有些吃惊，用手帕捂住张开的嘴。老夫人竟然打算要休了赵氏，虽然说她也看赵氏不满，但却不知道老夫人如此不留情面。那赵氏怎么说也是当了二十年的李府夫人，更是生下了一儿一女啊！

    老夫人缓缓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你啊，就是沉不住气。我让你选那些自小就有青梅竹马的贵家公子哥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你想啊，李琉璃嫁过去不就相当于破坏他自小就想要的婚姻么，自然就会怪罪于她，那她嫁过去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管是他纳了自小的认定之人为妾，还是将李琉璃休掉取其为妻，不都是我们想看到的结局？有时候动动脑子，想要的结局根本就不需要你自己亲自动手。”灯光下，老夫人的眼眸显得阴暗无比，笼罩一层浓浓的黑雾。

    “等到休掉赵氏，李琉璃在李府的靠山也算是没有了，那么她就算再有本事在夫家也不会太得意，要知道我们到时候就早就能够取得想要的了。”老夫人接着说道，教导自己的亲侄女，自然是想将这些谋略教给她。

    王氏自然是知道王老夫人的狠辣，但也没有想到王老夫人这次会对李琉璃这般赶尽杀绝。平常老夫人都不会用太过狠绝的手段对付人的。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王氏轻轻颔首，一副了然的样子。不论怎么说，这都是她想要的结局。能将赵氏挤下去获得主母之位，更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地成为嫡子，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更高兴的了。

    王氏的性子并不坏，只是一心一意地为自己儿子铺路，很多时候毒辣的手段都是王老夫人手把手教的，时候多了，自己的心眼自然也见长，做起事来也越来越手不留情，丝毫不会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只是为即将到来的利益感到兴奋。

    “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安排就可以了。”王老夫人对王氏说道。

    “是。”

    不多时，去将李琉璃送回的肖麽麽也回来了。在王老夫人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她自然最懂主子的意思。看来大小姐是真正惹怒老夫人了，老夫人也是彻底下了杀心，自然是李琉璃不过的不好她就不会罢休。或许已经将她当作一枚一定会扔掉的弃子了吧。

    “锦芝，只不是觉得我做得过了？”肖麽麽的名字是锦芝，王老夫人一直这么唤她。

    “没有，夫人。大小姐也是出言不逊，你不喜她是自然的。”肖麽麽恭敬地答道，她心中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人总是会偏袒自己亲近的一方。若是让花影或者花霎来评价这件事情，她们肯定会一蹦三尺高，花影甚至会之间一剑插在王老夫人胸上，毕竟因为几句话就毁了一个人一生，太过于歹毒。

    老夫人面带憎恶，“哼，那个丫头，也就和她娘亲近。看来是留不得了，都对我有怨，迟早会成祸患，枉我李家养了他们这么多年，真是白眼狼！只是可惜了琨儿，也是一个男儿……”

    “二少爷养不大的。”肖麽麽轻声说道，老夫人重视子嗣，如若真让她除去这个男丁，自然会心生不舍，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的血脉。

    “也是。”老夫人叹了口气，“现在我李家开枝散叶也只能看珑儿了，老大家也只有玲丫头和瑶丫头两个姑娘没有男丁，老二家却又是这窝白眼狼……”

    “大少爷自然是不会辜负夫人您的期望的。”肖麽麽说道，小心翼翼地扶老夫人到床前躺下，替她宽衣。

    第七度、宫中梨园宴

    夜很深，月亮很圆。琉璃刚和焦急不安唯恐她出什么事的母亲解释了一番，并说了两日之后的宫宴，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身后跟着一直在老夫人院落之外等候的花霎和花影，她们并未在老夫人的遣散之下离去，而是一直等候者琉璃出来。

    月亮投下皎洁的光芒，琉璃站定，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她的眸子在霎那间绽开了一池的粼粼月光，使她不随意带上表情的面容也瞬间生动了起来，有了生气，并不再是那个仿佛没有一点情绪的陶瓷人。院中池里，各色的锦鲤仍然在月色下游动，那池中水色朦胧，鱼儿仿佛穿梭在一个梦幻的世界之中，美的让人窒息。

    “小姐。”身后的花影声音轻轻，好像怕惊了眼前那么不真切的全身都笼罩在皎洁但脆弱苍白的月色之下的琉璃。

    “何事？”琉璃侧目，月光从她的侧脸射下，使她脸庞周围陇笼上一层圣洁的光芒，仿佛神圣不可侵犯。

    花影说道：“为何要用此言论激怒老夫人？”她自幼习武，听力超乎常人，自然能够听清里面的谈话，而她身边的花霎只能够干瞪眼，也不知道花影到底听了些什么，但也能够猜出两个人的谈话并不那么愉快。

    琉璃唇角仿佛勾了勾，让她的面容瞬间柔和起来。但那一瞬间快得让人以为只是短暂的错觉。“阿影你听到了啊，为了让母亲能够离开，和我，还有琨儿一起离开。最近藩王招兵买马，但却在等待最后的时机于验证，如若太子的能力不足以服众，会有太多的人谋反叛乱。到时候一片混乱，为何还要留在此地？”

    昭楚国力不及大周，所以这几位皇帝都将一些兵权分散于诸王手中让他们把手边疆国土，却没想到如今反成了自己的祸患。

    琉璃轻轻叹道：“不过恐怕李家保不住吧。”李家和藩王张岳阳走得近，从老太爷死后她就让花影去调查了，没想到京中那些离奇死亡的大臣都无不例外地于藩王有所联系，或是明目张胆地支持某一位藩王，或是在暗地里提供支持。所以她也才能够笃定做出这些事情的是宫中之人，只有宫中之人才会不留余力且有这个能力来对付藩王。

    而除了这两股势力，就是一些皇室亲族了。但相对来说要小一些。比如说太子妃的母家，皇后的母家，太后的母家等等，他们的原则也就是支持这些贵人，在必要的时候助力。

    “我会找个时候和母亲还有琨儿道明白的，你们毋庸担心。”琉璃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两个人担忧的目光，向她们说道。“让我一个人呆会吧……”

    琉璃静静地站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月光带给她苍白脆弱的色彩，太过虚幻不真实的白色，让人觉得清冷迷茫……四周宁静寂寞，秋风萧瑟，不含一丝温暖。中秋一定是团圆的日子么，为何给她的感觉却是如此寂寥和孤独，就如同那落单的孤雁，没有目的地在萧瑟秋风之中扑打翅膀，却又无法停下。

    梧桐落叶仍然时不时地飘到地上，与地面细微地摩擦，带动整个枯败的落叶都在颤动发声，声音苍脆。圆月在柔和的白云中穿梭，似乎是一个清冷的女子在不停的舞蹈，带着永远的阴晴圆缺，谱写一个个孤独清冷的轮回。

    琉璃站在月下，就如同身披了一件皎洁的白色衣裳，整个人笼罩在一汪月色里，看着飘零而下的落叶，看着不断舞蹈的圆月，看着远处逐渐零星消散的万家灯火，孤独而寂寞……

    两日之后。

    宫中梨园宫宴是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每年的中秋前后在梨园摆宴。说是梨园，但却早已就没有了梨花，只是在此处举行宴席罢了。

    说道这宴席开始，那还是在昭楚楚景帝时他最喜爱的长子带兵打仗凯旋而归，正是中秋时分。见到爱子归来，景帝大喜，便在宫中装饰最为精致华丽的梨园大摆宴席，宴请群臣。那宴席摆了三天三夜，直至众人都载兴而归方休。

    这已经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当初的一场胜仗，也更奠定了三国相互制约的鼎立局势。

    可以说楚景帝长子也是凭借这一场胜仗在朝中威望大增，才轻而易举地就在景帝西去之后没有任何悬念地登基为帝——楚德帝。在昭楚的历史上也是以为数一数二的明君，重用贤人，注重农耕，兼济百姓，为楚武帝南伐奠定了一定的物质基础。

    因此大兴兵力的楚武帝南伐之时也轻松地就取得南锦的大片土地，这才在三国之中土地面积最大。不过若说国力，却是大周这个在鱼米之乡的国家最为强盛，百姓富足。

    而在楚武帝大肆动用国家财力来补充军饷招兵买马之后，昭楚也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出过有才能的君主，历任君主都是碌碌无为平庸而已。

    皇位的更替速度也越来越快，也再也没有出过像楚武帝一人独断朝政五十余年的时候。

    所以梨园宫宴也是为那些守边将领摆的一桌犒劳宴席，但这几十年来昭楚朝政越来越昏暗，靡靡之风盛行，于是这梨园宴席逐渐变成了相亲宴。京中贵女贵家公子无不想尽力寻求一个好的配偶，或是为家族的利益，或是为自身的打算。

    而现在，更是姜家伸出手来搅乱朝政。

    对了，自从老太爷死后，琉璃的大伯李承风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渐渐地与杨家交好而疏远了藩王张岳阳，要知道杨家是绝对的姜家的附庸，两家儿女联姻不少。所以这几年来李家也是在朝堂之上相安无事。

    琉璃缓步随着老夫人的脚步走进宫中，钱氏和赵氏伴随在老夫人左右。老夫人早已过花甲之年，但是身体健硕，脚步稳健，后面的人也需要紧跟着才能不掉队。所以李琉玲对于这个姐姐优雅缓慢地行走却能够跟上老夫人的步伐感到迷惑不已，明明自己都差点用跑的了好不好！

    自从琉璃敢于那么直接那话堵老夫人之后，李琉玲对于琉璃的崇拜可是蹭蹭蹭地往上爬。

    算命先生曾今为李琉玲算过命，说她命中有劫，须在年幼只是在寺庙或庵中居住一段时日。因此李琉玲四岁到十二岁这段年纪都是在北寺附近的挽月庵里度过的，性子可以说是直爽和单纯地很，比她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的妹妹要心思直率地多。

    就比如说现在的李琉瑶，目光扫视着皇宫之中的富丽堂皇，满满地都是欲望羡艳和淡淡的嫉妒，早已是被染过了的纸张，不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满载浑浊与不堪的各色颜料。

    琉璃能够注意到李琉玲时不时瞧向她的目光，并未多看多想，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小丫头和李琉瑶一样对于自己充满了敌意。毕竟李琉瑶眼中的敌意可是清晰易见，琉璃在见到她的的一瞬间就看地分明。不过这一次琉璃可是感觉错了，李琉玲的性子还是很不错的，也打心底喜欢她这个大姐姐，她觉得琉璃身上有一种让人莫名想要亲近的性子，不像妹妹一般矫揉造作，琉璃身上的气质很是让人舒服。

    花霎如若是听到了李琉玲的内心独白，肯定是大笑三声接着拍她肩膀以示鼓励，并大赞其有眼光。毕竟在花霎眼中，她的小姐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梨园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来，大人谈笑风生，年轻一辈也在群聚而喧。也有一些少年男女在交谈，此时似乎并没有什么避讳。

    梨园装饰可谓精致。昭楚本是黄沙散漫的地带，大片的国土都是贫瘠土壤，所以国力一直都不强盛。知道近百年来大肆南侵，才获取了部分较为肥沃的土壤。但也正是略带黄土气息的文化，使得昭楚的民风较为粗犷，一些建筑风格也都是带着不拘小节的大气磅礴。宫殿巍峨高耸，完全没有南锦的小巧玲珑之态。梨园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蜿蜒曲折，有一眼望不尽的感觉，就像在崇山峻岭之中看不见整个山峦的样貌一般。完美地融合了大周所特有的淡雅之色，却没有丢失自己本来的豪放大气。

    琉璃随着老夫人走前，知道她们都找到自己的圈子时候才悄悄离开。老夫人的交谈对象自是京中的老一辈人。赵氏和钱氏自然是在贵夫人圈子里交谈，虽弱赵氏性子较为软弱，但是这些交际琉璃知晓她还是应付得过来的。而李玉珑则多方面地为自己拉拢人脉。至于李琉玲，则被钱氏已经叮嘱了要去看几乎衬得上眼的人家的李琉瑶拉走，去找京中贵女交谈，顺便还看一看是否能找到好的夫婿。

    而李玉琨自然是愿意呆在自己姐姐身边，不愿意走远。毕竟在赵氏身旁听那些没有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