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上前为白益分辨,崔元亨按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白益看着面前沸腾的人群,深吸几口气一咬牙,说:“诸位请回!”
孙巍彻底发作,踏前一步呼名喝姓道:“白益,欺人太甚了罢!”
白益也是豁出去了,大声道:“尸体已经停下,诸位要想进去,就得再踏过白某的尸体!”
孙巍气得吹胡子瞪眼,颤声说:“好好好,既然如此,老夫成全你!”
说罢竟是抬手便打,用的是自家得意的劈挂掌,看似随便的一招里暗藏六记后手,速度奇快,无愧于巽震二字。
白益更不含糊,右手一提一落,便打偏孙巍手腕,随即提膝抬肘,手腕外翻,手指并拢攻向面门。
孙巍得名于巽震,自然是应变速度奇高,双手控制住白益的手腕守住中线,反着后退的势头一脚踹出。白益瞬间提腿,用小腿内侧迎着脚底板,顺着力道单脚后跳半步,卸去孙巍这一下的威力。
“好身手。”崔元亨赞了一声,只见白益双手弯曲,分在身体右侧,整个人右弓步下宛如一只螳螂,端的是形意高手气魄。
空手武学兴起于明朝初年,南北不分先后地从原来的侧重兵器改为钻研拳脚指爪,将其彻底普及到全国各地。特别是三大内家拳,太极,八卦,形意,一并在此时为大众接受,和历史更为悠久的少林等功夫一起奠定了近现代我们眼中的武功的基础。像是方天寿,李仪,崔长乐,白益,孙巍等人,实乃是最早一批开创先河之前辈。
说回打斗二人,孙巍在丹田一砸拳运气,大喝一声,便即冲上前去。霎时间两人拆了十数招,孙巍以快打快,白益则是防守反击,一步步后退,再退一步时,脚跟磕在了台阶上,重心变化,动作为之一涩。
孙巍得理不饶人,又复进一步,冲拳打向胸口,白益随即抬腿,向后继续卸力拆招,两个人你来我往,四只手打出残影,只让人眼花缭乱,一路就这么打上了台阶。
本来孙巍身材就比较矮小,白益此时站得高他两级台阶,居高临下,局面变得别扭。白益专攻孙巍上三路,而孙巍紧盯白益中下六路。
螳螂拳本适合对抗比自己高大的对手,以防守反击取胜,此刻白益不得不时常弯腰防守小腹,发挥不出力道,同时上路又容易露出破绽,顿时十分不利。
白益随即变招,架开孙巍一招鞭拳,左腿膝盖像装了弹簧一般,一记抬腿踢,孙巍立刻用双手手腕架住,然而受到大力推动,整个人竟是飞出去几步,又复站在了平地上。
白益此时右手平摊,左手成爪,一只腿抬在半空,整个人身形磅礴中带有灵动,说不出的漂亮利落。
“好一式虎鹤双形。”崔元亨赞叹道,此刻孙巍还要再上,身后人赶紧拉住劝架,另一拨人也是拦着白益。
本来就是讲面子排场的山东,二人也都是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孙巍也不好一逼再逼,只能恨恨地瞪着白益骂道:“妈了个巴子!杀才!”白益也动了火气,掸掉腿上的灰尘,昂首道:“尸体,不交!话撂在这,还有哪位来试试!”
说罢,一招手,身后武馆的学徒伙计一股脑地涌出,人数虽少,但是一个个气势不落下风。
围在门前的人松动起来,不明白一向和气的白益今天为何像是吃了huǒ yào。
识货的更是心惊,因为白益使出虎形拳只意味着一件事——他动真格的了。
暗处长短问道:“施主,再不拉架就真的打起来了,咱们真不出面?”崔元亨只是旁观,“师傅,仔细琢磨琢磨”
长短皱眉思考,忽然间恍然大悟,“啊呀!”随即转头看着崔元亨,“既定事实”
崔元亨点头,“不错,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交人,倒不如索性闹得大张旗鼓一些。从正道来说,虽然有些得罪人,但总比欲拒还迎带来的麻烦少得多;而背后的势力看见这一幕,便有了两种情况:一,他们确认了优伶的死讯,那么我们手中便可确保最关键的证人无恙”
长短继续道:“二,他们因为白馆主这种强硬的态度而怀疑优伶未死,他是欲盖弥彰,那就定然会再派人刺探,届时”
守株待兔。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词。
“施主”长短略带笑意道,“可是你知会白馆主如此的?”
崔元亨伸出食指比在嘴唇上,眨了眨眼。
长短笑得更敬佩了,“施主很喜欢钓鱼吧?”
崔元亨没有笑,但他的确很受用。
孙巍本来也是十分讲究的人,只是两个儿子都被优伶所伤,一怒之下竟不顾体面与白益动手。
现在虽然怒火未消,他也稍稍镇定了一下,只是往地上唾了一口,分开人群转身走开,准备召集自己的亲朋好友和白益理论。
门前,人群终究还是散去了。
尽管眼神里的含义复杂,白益似乎看见自己多年的地位在渐渐崩塌。
值得吗?
他问自己。
回首,少林和武当的继承人正在向他点头。
当然。
白益笑了,谁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