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对侍卫们的承诺,很快就传遍了各处石堡、部落,其中起到的作用,就不用多说了,最起码,能极大的凝结各地人们的动力,这从康红原他们那里日夜不停的磨坊就能看出来了。
年节前,萧夜坐在房里,和王梓良密谈良久,直到晚上才把秀秀主管的几个仓管事,叫进去查账。
梅儿和莉娜管理的账房,推迟了一天核对账目,说是核对,其实也就是听梅儿讲讲今年剩下的银两,还能支撑多久的消耗;毕竟,麾下已经有了近两万的人口,每一天张口吃饭都是大笔的出项。
不过,因着那些勤劳的磨坊存在,萧夜每天都会有大笔的资源可用,后装火/枪在以每天二十杆的速度储备着,五成会被积攒起来送往鹰爪堡封存。
每天晚上依旧来袭的噩梦,让萧夜不能松快地躲在热炕上,哪怕秀秀酥软的娇躯,也让他早早就起身练刀去了;离开这个石堡的念头,萧夜愈加的强烈了。
大年二十八,去王猛那里跟着军士们操演过火/枪后,一身轻便短打的萧夜,回到了大头领宅院;明年,王猛战兵营会逐渐移防到王家堡,最终落脚是在西门石堡。
又是一个寒冷的春节就要到了,不过,当又一个丙字号石磨的出现,让石堡里的匠人们,忽然忙碌了起来,商队运来的上百根粗大的木料,被送鹰爪堡拉到了石炭坑那里。
紧邻着石堡北面十来里偏西的山坳里,那开采出石炭的不远处,萧夜要搭建一座磨坊,此令一出,已经回到石堡家里的匠人们,纷纷麻利地行动起来。
就连准备运往王家堡暂用的两个石磨,也被拿出来先用上了。
只能遮风挡雨的简单大木屋,有了铁制的长钉,搭建起来相当快,在现场指挥的王大力,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派人通知萧夜,可以随时安放石磨了。
明年需要的黄灰泥,那是有多少要用多少,买是买不来,萧夜也不愿花冤枉钱,只能发掘自身潜力了。
三十大清早,萧夜跟随着一队后勤队的匠人,去了那个不大的石炭矿,眼看着三个转动的石磨,吞下了源源不断的石炭碎块,直接磨出了发青的黄灰泥。
“大人,这是精品灰泥啊,”眼光老辣的王大力,抓了一把灰泥在手心里捻开,欣喜地喊道。
满眼含笑的萧夜,用手指搓开一点灰泥,笑着问道,“那你看这一天的产量有所少?”
“三个石磨日夜人歇磨不停,能出产三万斤,”王大力遗憾地看着不远处的矿坑,肯定地说道,“矿坑还是小了点,”
“如果能扩大矿坑,每日六万斤可行,甚至会更多,”王大力的话,让萧夜高兴地一挥手,“那就调来土工弹,炸开土层,把矿坑往大挖,”
开春后三个石堡要动工,需要的黄灰泥是以百万斤计算的,没有足量的灰泥,匠人们再能干,也不可能变出大块的石块,没米下锅的滋味,萧夜可是尝过。
“王叔,明年你们后勤队,主要是修筑三个石堡,其他的人手可以减缓,”萧夜看看木屋里外忙碌穿梭的人流,郑重地说道。
“这里匠人们自愿上工,年节十天里工钱翻翻,你让人把名单记好,”
知道萧夜心里急切的王大力,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大人你对我们匠人好,多干几天算个甚,”
下午,萧夜管辖下的各处磨坊,开始息工,能回家的军士们,拿着发放的饷银、罐头,回家过年;匠人们的家属去商铺里沽酒,后勤队发了牛羊肉,家家户户的灶上热闹起来。
侍卫队的军舍大院里,精力充沛的侍卫们,和女护卫、医馆里的女医护兵,还有通讯队的女兵们,热热闹闹地包饺子,萧夜也带着家眷来凑热闹。
辛儒林被婆娘推着,带着一盒肉菜,去找学堂杨天受。没成想老人家在女仆的伺候下,正美滋滋地喝酒看,顿时就觉得白跑了一趟。
“呵呵,三省啊,大过年的,你还乱跑个啥,”盘腿坐在炕上的杨天受,笑呵呵地把辛儒林让上了炕,腿上搭了薄毯,这才开口笑道。
“哦,闲来无事,找人聊聊,”郁闷的辛儒林,不能说打搅了人家的好事,只好笑言讪讪,让婆娘把几盘荤素摆上桌。
“你先回去吧,和老人孩子一起,我待上一会就回去,这里有侍卫相送,”嘱咐了婆娘回去,辛儒林端起酒杯,和杨天受对饮起来。
不得不说,杨天受享受的待遇,那是没得说,这手里晶莹精巧的透明酒杯,辛儒林就没见过,看来康红原那里又多了新的格物。
房间里窗下的木桌上,亮着一盏台灯,这物件在萧夜的房还没见,光线柔和照得屋里暖洋洋的。
酒过三巡,杨天受夹着一块肚条,在酱料碗里蘸蘸,放嘴里嚼着,“说吧,你这秀才,心里肯定有事,要不也不会这时候来了,”
“是啊,心里是烦了点,”辛儒林放下酒杯,看着满桌的酒菜,遂眉头紧皱,“这里可谓是人和万事兴了,”
“那你还屈居在商铺?”杨天受不解地问道,“你的本事,不说胸有乾坤,起码給那小子当一个幕僚,那是稳当的很,”
“看看官府那边,流民横行,还能挑出老弱来赶过来,强壮的人肯定夺去了采矿,”
“这一场大雪啊,把老夫的心冻得冰凉,”杨天受一指南面,“石关屯下,冻死流民数百,那石关屯陈平收留的流民苟活,还被千户所指摘,这世道败坏了,”
不多的话语,令辛儒林无话可说,他一个残疾,想给朝廷出力人家也不会要,再说萧夜那里根本不会放行,家人都给接过来了。
“你心在朝廷,老夫明白,”杨天受想給辛儒林倒上汾酒,让秀才慌忙接了酒壶,先给老人添上,这才給自己斟满了。
“不过,你能跟着西门小子到了这里,可见你也是下了决心的,那么,咱们为何不守在他的身边,为朝廷戍边,不让鞑子一骑枉进边墙,”
杨天受的话,辛儒林也曾想过,但眼看着萧夜的脚步,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连部下的军士,也渐渐多了鞑子的面孔,辛儒林心里还真没底,生怕自己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
如果踏上那一步,再想后退就难了。
“所谓旁观者清,当事者迷,但你只做旁观者,萧夜势必会把你当作路人,你能说服他不进逼边墙吗?”
“要知道,那小子对甘肃镇的官府衙门,心里可是怨恨的很,说不得哪天就犯了浑,”这句话,让辛儒林陷入了沉思,杨天受也是一脸的担忧。
学堂里虽然教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但里面夹杂的军士操演,虽然简单之极,但包含的军事意味,杨天受岂能看不出来。
一个运转在火/枪上的团体,面对威胁,不论是哪方威胁,都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萧夜在甘肃镇的所作所为,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如果,老夫说是如果,”沉吟片刻,杨天受思索着说道,“西门小子手里有了过万的火/枪兵,你说,他会想干何事?”
“修筑石堡,不断地修筑石堡,”辛儒林本能地答道,随即顿时楞住了,是啊,看那石堡修筑的方向,似乎是离大明越来越远了。
“没错,一步一个脚印,离得大明远远的,这就是他的想法,或许他并未想到,”杨天受盯着辛儒林的眼睛,凝声说道,“所以,在他想回头之前,你必须让他继续往前走,绝不能回头,离大明越远越好,”
“开疆拓土?”眼睛发亮的辛儒林,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很快,脸上涨红的难受。
“随你这么想吧,”杨天受眯眼摇摇头,“他西门西萧夜就是死在了草原上,也不能死在边墙之下,那样的话,咱们生就是去地下见了祖宗,也能好好说道了,”
恍然大悟的辛儒林,感激地拿起酒杯,双手奉上,“不愧是朝廷官员,一语惊醒梦中人,三省拜服,敬您这杯酒,”
“呵呵呵呵,人老了,话就多了点,你还是去和家人熬年节吧,”乐呵呵地杨天受,端起酒杯,一口干下了这杯美酒。
拜别杨天受,守卫学堂的侍卫,推着辛儒林出了大院,“走,去侍卫军舍那里,我要见大人一面,”面色通红的辛儒林,迫不及待地说道。
时间已经到了戌时末,正在军舍火炕上盘腿而坐的萧夜,面前的矮桌上,摆满了大盘的羊肉葱花饺子,热气腾腾的房间里,众多的侍卫军官们,正在说笑着打开了一大坛的麦酒。
梅儿和莉娜挺着肚子,早早就回去了宅院,倒是秀秀抱着小卫风,坐在萧夜身后給喂着一块饺子。
手灯挂在墙上,蒙了一块细纱,亮度依旧强劲,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的火炕上,坐满了穿着薄衣的军汉,大家端起酒碗,喝下了第一碗麦酒后,纷纷笑着拿起了筷子。
“嗯,不错,”嚼着一个水饺,萧夜满意地点头,亲手包的饺子,吃起来格外的香,但是饺子馅可是庞海调制的,手艺那是没得说。
“是啊,这庞海还真是好厨子,”十来个汉子一边夸着,一边飞快地把饺子吞进嘴里,每人都能吃下百十个饺子的大肚汉,今晚可是有了口福。
炕灶上給锅里不停下着饺子的庞海,听得大家的夸奖,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嘴里却很是谦逊,“味道还算可以,大家放开了吃啊,”
“呵呵,大人能在这里和侍卫们享用饺子,属下前来打扰,不算是打搅了吧,”就在这时,军舍门口棉帘一挑,辛儒林被侍卫推着进来了,笑眯眯地看着炕上的萧夜。
“哎呦呦,你个三省老兄,过年的咋来了,”萧夜把饺子咽下去,赶忙招呼着大家让座,把辛儒林扶坐到了矮桌旁。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辛儒林说笑一句,对着萧夜身边的秀秀一拱手,“三夫人,属下辛三省,給您拜年了,”
“多谢辛秀才,”田秀秀抱着咿咿呀呀的孩子,笑脸应道,她习惯了萧夜和侍卫们一起说笑,自然应对得当。
看了看秀秀怀里的小卫风,辛儒林沉吟道,“西门卫风聪颖,他的老师可有人选?”
“这个,还不曾,”萧夜看看未满一岁的孩子,不解地说道。
倒是出身大世家的田秀秀,眉头一扬,惊讶地看向辛儒林,这个一贯沉寂在商铺里的秀才,今个咋滴转了性子?
“嗯,那三省我就自荐了,这卫风的启蒙老师,我定下了,”辛儒林瞧瞧嘴巴大张的萧夜,好笑地拿起筷子,夹了水饺吃下一个,“呵,味道不错,老庞,給我家留下五十个饺子,等会我要带走,”
“哎,得了,饺子多着呢,”庞海眼角余光看看那些有些哑口的军官们,赶忙应了,麻利地捞起了一大盘的熟饺子。
扫视了一圈不再吭声的侍卫军官们,辛儒林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