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8 我能给你的(2/2)



    「如果有一天你决定离开张震霖……会是因为什麼?」

    「我不会离开他……」

    「想想而已。你就试着幻想一下吧。」

    拗不过戴立天哀求的眼神,程子言想过无数可能,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决。最后,他说出了最不可能的答案,「可能是……因为他背叛我?」

    「背叛你吗……」戴立天喃喃念着,像是要把这个答案刻在心裡一样,然后抬眼瞅程子言,「我可以碰你吗?」

    程子言一下警戒起来,「碰?」

    「只是摸摸头髮。」

    如果是以前摸头髮那还没什麼,但今日知道戴立天对自己的心思,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程子言踌躇p刻,本要拒绝,但觉得这样真的太狠心了。

    於是说,「是……是可──」

    话还没说完,戴立天突然手掌一伸扣住程子言的后脑勺,将人用力揽了过来。程子言吓了一跳,只能任戴立天吻上自己的眉间。

    「等等、立天哥!」

    戴立天扣得紧,手掌还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不顾程子言的反抗,执意将人擒在怀裡。

    「如果有一天……张震霖背叛你,你就来找我。」

    程子言紧紧闭着眼,却无法阻止温热的气息随着慢悠的字句落在眉间。前额痒痒的,这种感觉就像张震霖在吻他一样。

    挣扎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张震霖的味道。

    「立天哥……你放开我……」

    戴立天在心裡数着秒,气息不断。直到觉得够了,才乾净俐落地放开程子言。然后欣地看着程子言因为自己的吻而脸颊泛红。

    他知道人类的弱点。以科学的角度来说,人与人之间的情与ai只是费洛蒙之间的变化。只要稍作手段,花心的人也能变得专情。

    无法理解的人会称之为h。

    「你……你只说碰一下……」

    程子言被自己心裡的悸动吓傻了,他竟然在戴立天身上感受到张震霖,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但已经深深烙在脑海裡。

    所以……他才会脸红至此。

    「对不起。」戴立天垂眼苦笑,「我忍不住。」

    程子言觉得自己被骗了,即使他能理解面对ai的人时很难控制得住。又或者是说自己太单纯太愚蠢了。

    他对不起戴立天、对不起张震霖,更对不起他自己。

    「我、我先回去了……谢谢你陪我买礼物……」

    戴立天好像回了自己什麼,但程子言没听见。拔腿就往巷口奔。然后一路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人c少的地方立刻拦了计程车。

    他很害怕,自己好像有哪裡不对劲。

    颤抖着手抚上额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那徘徊不去,让他既困扰又心慌。

    想起张震霖的时候,眉间……却盘旋着别人的影子。

    慌慌张张回到家,踏入社区范围,程子言才觉得乱蹦乱跳的心臟渐渐缓了下来。搭电梯时还好有其他住户一起,免得自己一个人待在密闭空间时会胡思乱想。

    踱步到房间门口,程子言低头看怀裡的纸袋。因为方才的混乱,精品纸袋有些折到,但没有关係。然后他想起自己有写一张圣诞卡p放在自己的房间裡,於是脚步一转进到自己的房间,找到卡p放到礼物盒中,才带着纸袋回到张震霖的房间。

    「呼……」

    孰悉的味道,让心平静不少。

    今晚的事……绝对不能让张震霖知道。

    啪的一声打开灯。一抬头,程子言又吓到后脑一chou,差点昏过去。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上半身被椅背挡住。

    是张震霖。

    「怎麼没开灯呀?吓死我了。」

    嘴上是这麼说,但有张震霖在就更安心了。程子言低头脱靴子,听到张震霖从沙发上起身、向这裡一步一步走来的声音。

    程子言雀跃地想立马衝上前讨抱抱,所以脱靴子有些手忙脚乱,拉鍊卡着拉不下来。

    「你今天好早回来喔~不过怎麼都没通知我呀?」

    「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嘿嘿~我有準备礼物给你哟!」

    与靴子多奋斗十秒终於脱下了,程子言开心地抬头,正要扑到张震霖怀裡却正巧对上那双冷漠的眼。

    「……怎麼了?」

    他不曾看过张震霖如此冰冷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满心雀跃立即被浇熄。才刚缓下来的心臟开始颤抖,毫无规律震颤不止。

    「圣诞节……是要和情人一起过的。」

    冷冽的话音一落,张震霖忽然漾起薄薄的笑意,拉着程子言进入房间。

    忽冷忽热的态度让程子言更加不知所措,手腕上传来的力度也时紧时鬆,像是在压抑着什麼。傻楞楞地被拉入房内,桌上赫然放着五袋精品。

    「这是什麼?」

    张震霖拉着程子言入座,眼神y鷙,嘴边却勾着笑,「圣诞节,给你买礼物。」

    「咦!不是买过了吗?」

    「你不喜欢?」

    看张震霖瞬间沉下的脸se,程子言心头重重跳了一下,赶紧笑说:「喜欢喜欢~你买什麼呀?」然后伸手就去扒开袋子。是两样精品衣饰和叁样配件。配件一字排开,分别是e   dandy   18k的腕錶、brberry经典格纹围巾和gi真p精品p夹。

    张震霖拿起设计简约的深se腕錶,「錶盘刻有巴亚德条纹,錶壳採用玫瑰金,你顽p,所以这还可以防水……」

    但是程子言的注意力全在看起来十分暖噗的围巾上。张震霖发现了,於是放下腕錶。

    「戴戴看。」张震霖的声调毫无起伏,拿起围巾就往程子言脖子上围。

    「好舒f喔~」脖子上的厚围巾又软又暖,程子言心情好极了,半张小脸都包在围巾裡。但又面露忧虑地说:「这是不是很贵呀?」

    「还好。」

    「要j千块吗?」

    「……」

    「还是j万!?」

    「……不重要。」

    「唔……你买的东西都好高档,让我不敢拿出自己的礼物啦。」

    这时张震霖才注意到程子言放在身边的纸袋,「刚刚买的吗?」

    「对啊~」程子言拿过纸袋放在张震霖怀裡,「可能对你来说很普通,可是这可是花了我好多钱的喔!」

    「……」张震霖完全没有拿到礼物的喜悦,盯着纸袋p刻,说:「自己去的?」

    程子言被张震霖问得呛了一下,脑中瞬间浮现戴立天的影子。更要命的是,被吻额间的记忆仍旧鲜明无比。

    和戴立天出门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现在却因为那个告白而让彼此的关係迷濛复杂。张震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会──

    「嗯?」得不到程子言即时的回答,张震霖只是淡淡c促一声,表情无异,还露出微笑。

    就是这张笑容,让程子言心裡的羞愧升到最高点。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发现张震霖的不对劲,但他现在完全沉浸在实话与谎言的拉扯中,顾不得其他。

    「我……」

    「嗯?」

    「我是……一个人去……」

    「……」

    气氛立即陷入诡譎的寧静。程子言不擅长说谎,一张脸红得跟发烧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人。即使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会引来怀疑,但他真的没有勇气装作若无其事。倒是张震霖,沉默了p刻,忽然悠悠道:「真的?」

    「……」

    为什麼要给他机会呢?

    程子言缩着肩膀,咬牙举目,说:「……真的。」

    寂静又悄悄蔓延开来。程子言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麼表情,能让张震霖这样不慍不火。那双眼睛光彩渐失,宛如黑洞。

    程子言啟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麼,只得听着自己的心跳如鼓,怦怦作响。

    p刻后,张震霖笑了,有些悲愴。「我和你之间究竟是怎麼回事,让你不惜说谎骗我?」

    「我……──」

    话还未出口,张震霖忽然一反方才的冷静,执起怀中的精品袋狠狠往一旁砸去,正巧撞在试衣镜上。力道之大,竟让整p镜子应声碎裂,两秒后全垮了下来。

    程子言吓傻了,怔怔地看着被碎p埋没、只露出半截的精品袋。纸礼盒滑了出来,一角已经砸烂了。

    那是他……準备的礼物──

    「我对你很失望。」

    冷冽的声音毫无生气,如万年冰流。程子言愣着不敢动,眼泪静静地滑了下来。

    怪谁呢。明明知道会被戳破,却不惜拿两人之间的信任与情ai当赌注,最终摔得粉身碎骨。

    他错了。可是现在说「我错了」有何用。

    「……」

    他只能在张震霖心寒避开的目光后头安静流泪。

    「我不想看见你。」张震霖避过脸,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静静走到窗边。「出去。」

    他的声音沉稳平静,颈子却匍匐着青筋。额角也因为极度压抑而泛红。

    他给了程子言两次机会,这人儿却仍发傻说着透明的谎。不只蠢,更让他难以理解程子言说谎的目的。

    如果这个谎是因为程子言心中另有他想,那麼就让他亲手结束。他自尊心之高,决不能容忍自己被再次丢弃。而比起砸烂程子言準备的礼物,他更想扯紧那围在细緻颈子上的围巾。意识到自己疯狂的想法,所以不得不远离程子言。

    他自制力惊人,但是却不明白为何抑制不住满眶的泪水。与父亲决裂时他能忍住不哭,与程子言决裂时他一样也能。

    没有能力,被丢弃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为什麼ai会有条件?

    为什麼……世界上就没有无条件的牵绊?

    『如果你一点力量都没有,他还会ai你吗?』

    无数思绪全搅在一起,让张震霖无法思考。这个牵动那个,那个又牵动这个,打结了。

    他最想要什麼……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程子言和父亲一样。他只知道,自己对父亲的乞求,和对程子言的是一样的。

    身后传来程子言缓缓起身的声音,慢慢往房门的方向走。期间可能因为脚软无法出力,还狠狠摔了一跤。

    对父亲开不了口,他一样对程子言开不了口。

    ──让我待在你身边,我什麼都愿意做。

    ──接受不断犯错的我,接受不完美的我,接受让你伤心的我。

    ──求你……不要不ai我……

    求你……不要离开我……

    镜子中的自己滑下一滴泪,张震霖迅速伸手抹去。

    他不会求任何人。

    直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他才像想要挽回什麼般转过身。只是自尊心又将他的脚步绊住了。

    为什麼他自尊心这麼强,为什麼他就是做不到下跪哀求。

    为什麼他寧愿玉石俱焚,也不愿退一步。

    ──因为他知道退没有用。哭也没有用。就算哭,他ai的人……也不会ai他。

    这是他在过去二十年学到的。

    目光飘到被碎p埋没的精品礼盒。张震霖踏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镜子的碎p或大或小,锋利无比,刺破了绒布伤了脚。

    但他不在乎。

    没有人了。终究是没有人了。

    抱着摔了一角的精品盒,看着y啪噠啪噠落在地上。

    这次不是血,是泪。

    原来流泪比流血还要痛。

    还要……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