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4 分裂(2/2)

恍神的关係没注意到号誌,险些与侧边直行车擦撞,好在对方反应迅速,在撞上之前先停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很差劲,之前因为工作而顾不上程子言,如今不仅没完成自身所求,还让那心思单纯的人儿遇到这种事。先前麻烦精被同儕排挤於他有关,这次的伤害又因他而起。

    可是现在的他,连自己都打理不好,又怎麼回去面对那人儿?

    不敢进家门,所以他驱车停在大楼外头,熄火沉思。

    头好痛,身好重,鼻腔裡有血的味道。

    『他收了我的支票。』

    张震霖没想过程子言会收下,但他不怪他。他从以前就知道他穷怕了。熟识后会百般地对他好,也许是自己下意识地想告诉那人儿──跟着他,就能过好日子。

    但相对的,这也是他最怕的事情。

    『那他喜欢你吗?』

    魏冠恩的声音在脑中徘徊不去。他不是不想知道程子言喜不喜欢他,而是即使知道了,他也不愿听程子言说出喜欢他的「理由」。

    他可以很大方很直白地对程子言告白,但无法坦率地接受程子言的心意。

    他怕极了。怕那种有条件的ai。

    就像从小与父亲相处那样。

    那种ai需要拼命经营,需要不断付出。如果哪天自己做不到,ai就断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许多伴侣皆是如此,她ai他的温柔幽默,哪天他不温柔了、不幽默了,她就不ai了;而他ai她的细心贴,哪天她不细心了、不贴了,他就不ai了。

    那不是真ai吗?但所谓的真ai……又是什麼样的?

    人有可能持续ai着一个人、甚至是一个自己无法欣赏的人吗?亲人尚且如此,那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呢?

    张震霖知道自己ai程子言的天真烂漫,糊涂傻劲,他试着想像,若程子言有天变得精明势利,他还会ai他吗?

    他想像不出来。

    多麼……现实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伴侣,他多麼害怕有一天程子言选择的不是他。

    『她们需要钱我就给,这就是ai。』

    心臟狠狠chou了一下,那时自己回了什麼?

    不认同。

    张震霖觉得头脑打结,手握方向盘,懊恼地抵着额。

    程子言喜欢他的什麼?

    他该保有什麼?

    他……有办法永远都保持程子言喜欢的样子吗?

    「该死……」

    鼻腔灼热,y暗的空间裡,他隐约看到一点一点殷红悄然落在黑se西框k上,如花般晕开。

    程子言洗好澡后就抱着熊熊在沙发上睡歪了。他梦到了高中时候的朋友,小平、林仔、伊子寻和黑麒宇。那时身为校队的一份子,到处打比赛,好天真好热血,好快乐。唯一的压力就是战术背不好被张震霖修理,然后威胁着换下他。可是嚷这麼多次张震霖还是没换,继续让他当控球后卫,用伊子寻做出来的战术蹂躪对手。

    张震霖那时候是校队的队范,一个口令大家就一个动作。虽然严肃,但是s底下却很好相处,眾人遇到什麼疑难杂症第一个找个就是他,还会哭嚎着扑到他身上说黑麒宇的膝盖又出问题了。

    跟一群白痴在一起,张震霖也很难绷着脸,被逗笑是常有的事……虽然被气疯的情景更常见。特别是跟黑麒宇相处时,他更像一个老妈子担心这担心那,有原则变成没原则。

    然后……也会露出很温和、很放鬆、令人感到很安心的表情……

    「嗯……」

    被身边的动静扰醒,程子言睁开迷糊的眼,映入眼帘的是张震霖漠然的神se,与梦中相去甚远,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清楚哪边才是现实、哪边才是梦。

    「张震霖……」

    脸上热热的,程子言还有点茫然,直到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才知道是自己被张震霖的大掌抓着亲吻。

    张震霖的手掌很宽很大,五指一张,j乎可以涵盖他半张脸。被说是捧着,倒不如说是被狠狠抓着,软软肥肥的脸颊被手掌捂热了,耳边可以清楚听到手指头裡面血y的流动。

    他感觉到张震霖并不平静。手指裡横衝直撞的热流是最好的证据。

    「唔……」他稍稍闪了一下,谁知张震霖抓得更紧,压到顎骨发疼,粗鲁地亲吻他。

    似君王般霸道,又似孩子般无理。亲吻渐渐变成了嚙咬,程子言被啃得唇都疼了,却比不过身上人的力气,自己也没理由闪,只得继续被压着放肆。

    张震霖的神情不似梦中那般恣意愉悦,此时程子言才想到,他自从上大学后就不常笑了。

    「……不挣扎吗?」张震霖见程子言乖乖承受他的侵犯,一双眼却睁得大大的望着他,不禁停了下来,以指摩娑那被咬红的唇。

    程子言面露疑h,伸出小舌了嘴巴,有点痛。「为什麼要挣扎?」

    「……」张震霖坐起身,垂眼凝视着仰躺在沙发上的小人儿,细细打量。「……没什麼。」

    「喔……」

    程子言也跟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还抱着熊熊,重新将玩偶抱正坐在自己的腿上,再拍了拍,用脸摩娑。本来是想着在沙发等张震霖,但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还做了梦。

    梦中的张震霖……比现在快乐。

    思及此,程子言抬眼偷覷,却发现张震霖也望着他。以往总是英气焕发的眉宇此时失了光,眉尾垂着,似乎没什麼精神。

    「跟爸爸吵架了吗?」他问道,一手抱着熊熊,一手鉤住张震霖的手臂,侧脸枕着,「对不起……害你们吵架了。」

    p刻后还是得不到张震霖的回应,程子言奇怪抬首,见张震霖还是望着他,忍不住奇怪道:「你怎麼了?」

    张震霖摇头,别眼静默p刻,又回望,「……你想要什麼,我都会给你。」

    程子言不太懂,没头没尾的,只好说:「我没什麼想要的呀。」

    「我指的不是现在,还包括以后。你想要什麼,只要说一声,我都给。」

    听起来不像玩笑话,张震霖也一脸正经,任哪个有情人听到了都会很欣喜。但程子言却感觉哪裡怪怪的。

    说是张震霖的神情吗……也不是;语调吗……也不是。

    整的感觉就是……不对劲。

    「我爸他说了什麼都别在意,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张震霖倾身过来,依偎着程子言,紧紧抱着。「你想要什麼我都会给你,一定给……」

    你要好的生活,我给;你要我一生为你,我也给。

    『在这个社会裡,人与人相处本来就是等价j换。』

    「我全给你……」

    父亲要他接总裁之位,他要父亲关ai的注视,所以拚了命。

    这次……他想要程子言的全心全意。

    他也要拚了命。

    「张震霖……」程子言全身被包住,努力挤出脸,「我也、喜欢──」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缠绵的吻。明明是很l漫开心的事,程子言却觉得有些失落。

    吻罢,张震霖又把他搂在怀裡揉了揉。然后道:「很晚了,先睡觉吧。我去洗澡。」

    看张震霖起身离去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似乎承载了千斤重,身躯再怎麼挺拔高大,都掩饰不了心裡的疲累。

    程子言其实很想说,张震霖穿西装的样子真的很好看。那是一个男人充满力量的象徵,平整、线条分明,还会反映打在身上的光,完美的线条造就完美的形象。

    但是如今的那套西装,却像重重枷锁缠着了他喜欢的男人。

    在进入浴室之前,他出声唤他。

    「你真的叫做张震霖吗?」看张震霖动作一滞,在浴室门口停了下来,程子言又说:「我想要……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张震霖垂着眼,没有看程子言,只是淡淡地道:「我就叫做张震霖。」

    程子言抱着熊熊,拍了拍,努力装作轻鬆的样子,「如果真的叫做张震霖……一般人不是都会觉得我的问题很傻吗?」

    「……」

    这麻烦精也不是都傻傻笨笨的,以前说过,他傻一百次,就会精明一次。张震霖回身看他,苦笑,「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是谁。」

    程子言低头躲避张震霖的目光,假装自己在跟熊熊玩。晃了晃那两隻小手,最后却觉得再装就不像了,索x停了下来。

    他很不想这样,但他控制不了。

    他好想把熊熊丢掉。

    「宇哥他……知道吗?」

    「嗯。」

    这一声肯定毫不犹豫,让程子言很不是滋味。

    「那我也要知道。」

    张震霖看着那隻熊,程子言的手指很明显在捏熊熊的小手。

    「……我改过名。」张震霖忍着x口的痛,「我以前……叫做祁震。」

    听张震霖鬆口了,程子言急急地问道:「为什麼要改?」

    「……」

    好像被什麼刺到,张震霖痛苦地闔上眼。但程子言却没有退缩让步的意思。刚刚张震霖说过,他什麼都会给他。

    时间滴答流逝,程子言盼着等着,最后却等到一句话,和嘆息转身的背影。

    「……我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