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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神也无法解答的问题(2/2)

睡不着。看着时鐘滴答滴答地走,他忽然很担心张震霖。不知道张震霖在公司有没有休息呢?都已经凌晨了。如果要自己打工到半夜,一定会趴在吧檯上睡着。

    可是程子言知道,张震霖是个即使床就在眼前,事情没做完也不会瞥一眼床的人。张震霖可以这麼优秀……就是因为这种极强的自制力吧。哪像他,时间一到就找食物,準时得跟日晷一样。

    程子言窝在被子裡动了动,再伸直身滚过来滚过去,把自己包成虾捲,再一次滚过去滚过来解开身,重复了十五次才觉得腻。

    张震霖今晚不会回来了吧……

    才这麼想着,门外就传来细碎的声音。程子言的耳朵竖了起来,包着被子跑下床。

    这层套房隔音做得很好,但他的听力更好。

    「拜託收留我啦~~今天我载你去公司耶!」

    「谁知道你竟然没先回家,我拿个东西马上载你回去。」

    「靠,我的车还停在山上啊。我明天怎麼上学啊?」

    「不然我载你上山拿车好了。」

    「不要!这麼晚了我不敢开山路啦!会有恶灵!」

    「吵死了,闭嘴。」

    是张震霖的声音……还有谁?

    谁跟他在一起?

    程子言歪着头,感觉这个声音有些孰悉。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跟张震霖打招呼,就听到隔壁刷门卡的嗶嗶声。

    啊啊啊啊啊!不行!要跟张震霖错过了!

    来不及细想,程子言用力拉开自家的门,裹着被子就跑了出去。「那个、张──」

    正要进入隔壁套房的两人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他。张震霖的表情诡异,魏冠恩的表情更诡异。程子言注意到两人奇怪的表情,低头看自己,想都没想就说:「我裡面有穿衣f。」

    「……」张震霖嘴角一chou一chou的,不知为何心死了好j回。

    纵使魏冠恩见过多少世面,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嗨。」

    程子言笑出小虎牙,「嗨!」

    张震霖觉得头痛yu裂,鼻腔有血的味道。狼狈地捂着脸。

    「你住这啊?」魏冠恩打量程子言,没想到这个穷小子有能耐租这裡的房子。「深藏不露啊,不简单。」

    「什麼不简单?」

    「喔,也是,不是你不简单,是你爸不简──」

    魏冠恩话还没讲完,张震霖突然伸脚将人狠狠踹入套房,然后在魏冠恩的惨叫中用力甩上门。声响之大还让离门最远的程子言j乎要把头缩进被子裡了。

    张震霖低头看錶,缓慢踱步到程子言身前。

    「都快叁点了,怎麼还没睡?」

    程子言晃了晃上半身,开心说:「我也不知道~睡不着~」

    张震霖伸手捏那软软的麻糬脸,一整天所受的鸟气瞬时削减不少,ai不释手地又捏又拉,直到程子言眼角渗出泪珠才依依不捨地放手。

    「好痛喔。」程子言腾出一隻手揉脸。左边揉完换右边。

    「快去睡觉。」

    「陪我聊天嘛。」

    「我很累。」张震霖拉起程子言身上的被子盖到他头上,好像这样就能c眠麻烦精入睡。

    程子言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张震霖的话,自顾自地滔滔不绝:「我今天遇到很白目的客人耶~她自以为有钱就是大爷……大少nn,一直叫我做这做那的~还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妈妈啊,她跟她朋友在聊天,说她儿子在公司条件太好被忌妒排挤,可是我听起来明明就是她儿子太臭p……有钱人怎麼都这麼讨厌啊?」

    张震霖看程子言完全没有进房睡觉的意思,索x弯身抱起被被麻烦精、一手托着对方的软pg,迈步走进房间。直到将人放到床上,程子言还是讲个不停。张震霖觉得后脑一chou一chou的,无法集中精神,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清楚程子言抱怨了什麼。

    听了五分鐘后,他觉得自己快精神崩溃了,直接打岔,「今天搭计程车多少钱?」

    「欸?」程子言突然被打断,脑袋瞬间当机。「我忘记了。」

    张震霖从手提包裡chou出p夹,拿了五千塞给他,「不够用再跟我说。」

    程子言的脑袋迴路接了起来,「你直接打断我好没礼貌喔。」

    「抱歉,我很累。」若是前些日子他还可以忍,但今天的精神压力真的太大了。

    父亲怪罪的眼神让他承受不起。

    程子言捏着钱,「我自己有赚,你不用拿钱给我……」

    「这是搭计程车的钱。」

    「……」五千是从台北开到台中吧?「其实……我比较希望你来载我……」

    「我今天真的走不开。」

    程子言嘟嘴,「你说话不算话……」

    看麻烦精略微不悦的脸蛋,张震霖先是道歉,然后又chou出j张千元大钞给他。若麻烦精真的这麼在乎约定这种事,那他能做的只有不与他约定。

    「到年底前我都会很忙,你先自己搭车回家。我有空再去载你。」

    「怎麼这样……」

    程子言正要抗议,就听到张震霖的手机响了起来。张震霖以为是公司打来的,迅速接起,没注意到程子言不满的表情。

    「……我就在隔壁,你打电话做什麼?」一听清楚是魏冠恩,张震霖立马翻了白眼。

    『呦~我是想说啊,你今晚住隔壁还是住这啊?如果你不住这,我想call维拉来开心一下。』

    「不准!」张震霖差点吐血,「我马上就回去!你给我睡地板!」

    『欸──』

    张震霖切断通讯,看程子言还是气嘟嘟的包子脸,无奈道:「别生气了。你明天早九吧?有没有设闹鐘?」

    「他今天住你房间喔?」程子言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很晚了,没办法。」张震霖拍拍那小不隆冬的脑袋,「快点睡,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你这j天都没怎麼理我。」

    「我真的很忙。」张震霖整了整枕头,c促程子言躺下,再拉好棉被。「闭眼睛数一百隻羊,快点。」

    程子言半张脸都埋在被子裡,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水,「你是不是不想理我?」

    「我如果不想理你就不会在这了。」

    张震霖耐着x子又安抚了j句,程子言才乖乖闭起眼睛数绵羊。然后关掉灯,小心翼翼地离开床边,将房门反锁。

    好累。

    张震霖背靠房门,用力呼出一口气。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他有些乱了阵脚。稍微休息一下后,张震霖刷卡进自家门,将正装脱掉。换衣f时顺便chou出j件不常穿的衣f放到浴室裡。魏冠恩正在淋浴间洗澡。

    「衣f我放这。」

    「谢啦。」

    张震霖瘫进沙发裡,发了一下呆,目光飘到放在展示柜上的一隻熊熊布偶。那是一隻陈年玩偶,虽然看起来旧了,但还是维持得很乾净,圆圆的肚子边还有缝线。这是国小时他刚来到臺湾没多久,黑麒宇送他的礼物。

    那个如天使般的人。

    一想到那个人,张震霖就觉得心裡就一阵温暖。那时候他刚从加拿大来到臺湾,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太行,根本j不到朋友,只有黑麒宇愿意对他好。自此之后他不只视他为朋友,更视他为恩人。为了黑麒宇,他可以放弃很多机会,也愿意在不熟悉的领域努力。那种感情已经超越了朋友,超越了家人,j乎可以说是精神上的寄託。他一直以为黑麒宇是自己生命中最特别的人──直到遇到了程子言。

    「我可不会叫黑麒宇数羊啊。」张震霖笑笑,拍了拍熊熊玩偶的头。脑中闪过程子言乖乖数羊的样子。

    一个大学男生睡前数羊,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程子言毫不犹豫地就照做了,而且完全不会彆扭。

    张震霖就是喜欢程子言的单纯天真,一点心机都没有,永远只有被骗的份。

    魏冠恩洗好澡从浴室中踏出来,拉了拉k子,「你也借我一件内k嘛。」

    「少噁心。」张震霖白眼他,将熊熊放回展示柜裡,拿了自己的衣f準备进去洗澡。「身上那套衣f你就不用还我了,烧掉也没关係。」

    「欸──g嘛降。」

    张震霖脱掉衣f将身冲s,热气裊裊而上,在雾面拉门上印上半透明的黑影。

    他不是不想面对自己对程子言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奇特了,他根本没料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张震霖从没有喜欢过谁,而且他也以为自己喜欢的一定是个优秀有成的人。

    张震霖凝视着白墙上凝聚出的露珠,自言自语道:「我怎麼会喜欢上一个白痴?」

    可是一想到麻烦精种种白痴行径,张震霖又不禁笑了出来。

    是生活中的调剂品,也是生命中的毒y。

    什麼时候上癮的都没发现。

    「呦,你身材真好欸。」

    张震霖皱眉,往身后一看,就看到魏冠恩不知在何时进来了,正在大理石洗手台前漱口洗脸。

    ……自己一个人住,就忘记锁门了。

    但无所谓,被看到l就尖叫是娘们脾x,他一个大男人有什麼好害臊的。更何况淋浴间的拉门还有做雾面处理。

    张震霖开水将身上的泡沫冲掉。

    「你的肌r真不是盖的,是因为以前是校队的吗?」

    张震霖挑眉,没有回话。

    魏冠恩边刷牙,边在镜子中打量张震霖的宽肩窄腰,「嘖,这身材真让人受不了,连我看着都要y了。你随便一脱都有上千个美nv躺床上等你吧?」

    张震霖啐了一声,「我不是你。」

    「呿,l费生命的男人。」

    「倒是你,该去检查有没有得病。」

    「不会啦,我只跟处nv做。现在也有固定nv友啊。」

    张震霖觉得不可思议。「喔?你现在稳定下来了?」

    魏冠恩转身张开手掌,「五个。」

    「……」张震霖脸上叁条线,「不会出人命吗?」

    「我有戴套。」

    「我是说那五个nv人不会互相砍杀吗?」就像惊竦电影裡演的那样。

    魏冠恩一脸看到脑残的表情,「你还太n了,不知道有钱能使人闭嘴吗?」

    张震霖倒是真的不知道钱能使有情人闭嘴。他表情诡异地瞥魏冠恩,「你还真可悲啊,用钱换感情。」

    魏冠恩瞪大眼睛,这下不是看到脑残,而是看到外星人,「哪会可悲?超划算的好不好!你想,只要丢出纸钞就能换到ai和忠诚欸!我们说好只要她们偷吃就分手,所以她们也不敢偷吃啦。」

    「这不是ai。她们只是ai你的钱。」

    「ai钱怎麼了?没人愿意过苦日子。她们需要钱我就给,这就是ai。」

    「最好是。」

    「当然是,本来那些钱我可以拿去改超跑,我ai她们胜过ai车。」

    「……」张震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说f,这百分百是歪理。

    魏冠恩又转回去,将脸贴近镜子,仔细打量着,「她们的确ai我的钱,若哪天我穷到吃土她们就不ai我了也很正常。在这个社会裡,人与人相处本来就是等价j换。」

    等价j换,若没有相对应的报酬就会產生失落,甚至愤恨。物质的平等还有法律可以诉诸公平公正,情感上的平等只凭良心。

    张震霖将水关紧,chou过乾ao巾盖在头上。将身擦乾后,拿浴巾围住下半身就踏出淋浴间。他是商人,所以能够理解魏冠恩说的话。

    魏冠恩咧嘴笑,「崇尚力量是人之常情,就像人会被美的事物吸引。以前的力量是拳头,现在的力量是金钱。所以我们很幸运,生来就佔尽优势。」

    张震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错,他生来就佔尽优势。有钱的家庭让他受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物质照顾,所以一踏出去自然高人一等。

    「这也是你拼命工作的原因吧?」魏冠恩从镜子中斜视张震霖,意有所指道:「对你父亲来说,纵横商场的能力就是力量。如果你一点力量都没有……他还会ai你吗?」

    心臟好像被狠狠绞动,痛得张震霖握紧拳头。

    魏冠恩笑看张震霖黑掉的脸,随后呜哈一声,「好睏喔~我要去睡了。我可以睡沙发吗?」

    张震霖睨了他一眼,「地板。」

    「欸──」

    张震霖脚一伸,又狠狠将人踹出去。不理魏冠恩的大叫嚷嚷,掩上门,拿ao巾擦脸。

    『如果你一点力量都没有,他还会ai你吗?』

    张震霖想起了父亲的眼神。今天白天时,他的团队犯了个小错,害得公司蒸发两亿。

    『他还会ai你吗?』

    后脑突然狠狠一chou,痛得他闭起眼睛忍耐。等到疼痛过去,他缓缓张开眼睛,却看到水孔处滴落jp血花。殷红的血y不断从鼻腔涌出,他狼狈地捂住鼻唇,弯腰靠在洗手台边。

    世上有一种感情超过利益,那就是亲情。

    照理说应该是如此的。

    可是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生在竞争的世界。炫丽耀眼的强大家族掌握了权力和金钱,为了家族的世代繁盛,上一辈用尽各种方法将下一代教导成争权夺利的野兽。同辈之间没有真挚的感情,只有无尽的竞争。

    而一个家族只能有一个王,所以他斗垮了姐姐。

    他想要父亲的注视,所以拼了命努力,与姐姐争夺那个位置。但是在迈向成功的路上,他却时时刻刻惦念着对姐姐的亏欠。他们理应是感情要好的姊弟,但是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他只能边竞争边补偿。

    他抢了她所渴望的ai。

    张震霖伸手抹掉鼻间的血,然后用清水洗脸。再次抬头时,映在镜子中的却是如雄狮一般充满侵略意味的眼眸。

    即使觉得亏欠,他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在竞争的世界裡,ai称不上真ai,连理都不会是真理。他想要的……就只会是他的。

    ……谁也不准抢。

    张震霖踏出浴室时,魏冠恩已经躺在地板上半梦半醒了。感觉到有人从旁边走过,他含糊不清道:「那麼久……你在打枪喔?」

    张震霖不理疯子的碎语,穿上金橘se的浴袍睡衣,往房门走去。

    程子言应该睡了吧。不知道有没有踢被子。

    张震霖拉开房门,本想麻烦精,却在门外看到诡异的景象。那隻麻烦精用厚棉被把自己包得像团粽子,正歪睡在走廊地板上。只露出半张小脸和赤l的小脚。

    「醒醒,你怎麼睡在这?」张震霖蹲下扶正程子言,摸摸脚丫子,很冰。他心裡一紧,赶紧用手掌包住冰冷小脚,希望能用自己的温捂暖。

    「唔……」程子言缩了缩脚,藏进被子裡,就像猫科动物缩起爪子一样。然后往前倒进张震霖怀中。「睡觉……」

    「……」张震霖搂着臂膀裡暖扑扑的被被r粽,陷入沉思。

    『如果你一点力量都没有……他还会ai你吗?』

    魏冠恩的声音在脑袋中徘徊不去。父亲眼中的力量是纵横商场的能力,那麼在程子言眼中,所谓的力量是什麼?

    后脑又chou了一下,张震霖闷哼一声,将脸埋到被子裡,鼻尖抵着那软软的温暖。程子言的味道很好闻,有一g牛n香。

    「如果我什麼都做不到……你……」

    张震霖咬紧牙关,吐出的话破碎不全。深吸了j口气,才稳下情绪,将被被r粽抱起来。转身带进房间裡。

    原来抱住一个人的感觉……比遥望一个人还要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