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霖从没想过自己会破坏约定。
程子言已经去咖啡厅打工两个月了,咖啡厅给的时薪高,戴立天又很有耐心,让程子言的工作状况很不错。而也因为薪水高的关係,程子言有了积蓄,就开始──
大玩特玩了。
起先是一有空就和同学约出去吃饭,假日和同学逛街,现在j乎每个礼拜都会有一两天晚归。晚归无所谓,张震霖会去接他。夜唱、夜游,这些张震霖都可以接受,毕竟这是大学生最常用来联繫感情的玩乐方式。而且程子言看起来也很开心,常常分享爆笑的事情,张震霖也乐得倾听。但是当程子言又再一次要求夜衝擎天岗时,张震霖原本就不怎麼友善的脸瞬间黑了大半。
「我最近很累,你别再找麻烦了。」张震霖捏着鼻樑,又揉揉太yx。头好痛。
因为接近年尾,公司业务大增,边上学边工作着实让他蜡烛两头烧。白天上课晚上工作,叁更半夜才睡觉,有时又必须睡到一半起床外出去接在外面玩的程子言。睡眠时间已经不够了,难得的休息又常常被中途打断。
说真的,他快爆肝了。
程子言穿着咖啡厅制f,认真擦盘子。在吧檯后说,「你很累喔?」
「看不出来吗?」
「很累的话就不要来接我了啦~~我晚上可以去同学家睡。」
「什麼?」
「阿强说他可以载我,夜衝完大家要去阿强家通霄。」
张震霖太yx直跳,头痛yu裂。「你们明天都不用上课吗?」
「明天十点才有课~」
张震霖啜了一口咖啡,头痛稍微缓解。但随即看到笔电上又传来老爸的电邮。
「不准,夜衝太危险了。」
「咦~~是阿强载我,又不是我自己骑!」
「不准就是不准。」一想到程子言将自己的x命安全j给自己以外的人,张震霖就满肚子不爽。
「嘛~~大家讨论很久了耶!我想去~~让我去~~」
「我说不准你听不懂?」张震霖冷冷瞪了程子言一眼,打开电邮开始处理公事。人家大少爷都睡到自然醒快乐喷钱,为什麼他不仅每天睡眠不足还没时间把钱当冥纸撒?
「让我去嘛。」
「不准。」
「拜託~」
「没得商量。」
程子言嘟嘴皱眉,把抹布当菜瓜布,用力擼盘子。
在一旁的戴立天把两人的对话听进去了,笑笑着替另一位客人冲好咖啡,让戴立恆端出。
「小老虎,你没看到张震霖很累吗?」
张震霖第一次友善地瞄戴立天,程子言第一次怨懟地瞅自己的老闆。
程子言道:「我有j次没去,他们就说我不合群……」
戴立天听出了什麼,正要说话,就被张震霖cha嘴。「真正的朋友会理解你,不会b你。」
程子言yu言又止,扁了扁嘴,转身忙其他的事去了。张震霖盯着电脑忙公事,没将他的反应瞧进眼。
但戴立天却发现了。
程子言似乎心情不太好,眸子有些s润。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去夜衝。
「小老虎,你去裡头帮我挑水洗西达摩。」戴立天对他说,「蛀掉的、缺陷的都要挑出来喔。快去。」
程子言接到任务,二话不说钻到工作室裡。果断的举动再再表明他不愿意待在外场。
戴立天暗道不好。
「张震霖。」戴立天双手撑在吧檯上,看张震霖的脸被萤幕的光映着。「你认为子言是小老虎还是小绵羊?」
「什麼?」
戴立天用一种「你怎麼不懂」的表情凝视着张震霖,「的话你都没认真在听。」
「他说了什麼话?」
戴立天一脸不可思议,「你真的不懂?」
「我很忙。别吵。」张震霖不想探讨这个议题。若不是程子言在这裡,他寧愿住在公司的休息室只。人说商人没良心,他爸就是一个例子,把自己的儿子当超人用。
他负责的业务量已经是正职的将近两倍,还管理一个小组,有时又要应付学校的日常考试,实在是心力憔悴、日不暇给。这个礼拜头痛也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但为了事业与学业的完美表现,他只能b着自己不得休息。
不,他本来就没办法休息。以这样的工作及学业量,原本每天最多能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只要程子言晚上要出去玩,他的休息时间又要砍半。
长期每天休息不到四个小时,身就是铁打的也会崩坏。何况还是压力极大的职场工作。
他的头真的很痛。
「你还好吗?脸se不是很好。好像有一段时间了。」
张震霖没好气道:「可是某人就是不知道我有多累。」
戴立天陷入两难,低头擦了一下桌子。又抬头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手指在键盘上噠噠噠噠。
「嗯……其实你也不用这麼担心他,他都大学了,很多事都可以自己判断……」
张震霖睨了戴立天一眼,「这是我跟他的事。」
「h.」戴立天耸耸肩,识趣地到一旁忙去。才刚出了一杯拿铁,就听到一声沉闷的碰撞。是张震霖憋着脸盖起电脑。
那神情堪称罗剎。
「怎麼了?」
「叫程子言出来。」
戴立天心裡奇怪,但还是进了工作室唤程子言。当程子言臭着小脸走出来时,却见到张震霖东西都收好了,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对不起,我今天不能载你了。公司出了点事,我要去处理。」
「咦?」程子言看鐘,已经快十点了。「这麼晚了还要去?」
「现场有作业员受伤了,没有管理者。」张震霖似乎气得不轻,频频吸气,面对程子言时努力放轻声音,掏出两千块给他。「等等下班你就直接搭计程车,到家传个讯息给我。我走了。」
张震霖拍了拍程子言的头后就刮了出去,脚步如风,头也不回。
戴立天在一旁看着,瞄了瞄程子言手上的钱,「你们真的是朋友?」
戴立天的眼神和语气并不会让人觉得不适,但程子言的神情却异常纠结。紧紧捏着手中的纸钞。
「子言?」戴立天知道必须小心处理,「你在想什麼?」
程子言抿抿唇,「我们……是不是不太像朋友?」
戴立天想安他,但还是谨慎道:「我可以碰你吗?」见程子言点头,他才轻抚程子言的背。看到那小肩膀都缩了起来。「每个人对朋友的定义都不一样,你认为呢?」
程子言抬起微微s润的眼,瞅着面露担心的戴立天。「他说好要载我的,现在突然不载了,我好难过。平常人会这么难过吗?」
「……」戴立天觉得心臟有点无力。这小傢伙在意的竟然是这个?害他白担心一场。「我感觉到你很难过,你觉得自己为什麼这麼难过?」
「他说话不算话!」
「嗯,你觉得他说话不算话。还有吗?」
「他、他……」程子言吸鼻子,「他因为工作所以不载我……」
「所以你觉得他比较注重工作是吗?」
「嗯!」程子言用衣袖擦眼睛,「你好了解我喔!」
「……」是你太好懂了。
戴立天把待在内场的戴立恆叫出来负责外场,拉着程子言进入工作室。
两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程子言chou来面纸擤鼻涕。
「刚刚你从张震霖口中听到什麼?」戴立天用鼓励的眼光看程子言,倾身。
程子言缓下情绪,努力回想。「他说、说……有人受伤……」
「对,有人受伤,他必须去处理。那个当下我看到你的第一个反应是看时间,感觉你很关心他这麼晚了还要进公司工作这件事,你是不是担心他太累?」
「嗯!」
「你很关心他,同样的,我也感觉到他很担心你的安危,他先跟你道歉,又给你钱要你自己搭车回家。对不对?」
「对……」
「他是不是说,回到家要通知他?」
程子言总算没再这麼难过,眸子渐渐清澈起来,「他担心我。」
「对,他担心你。但是公司的事是公事,而且又有工人受伤,绝对不能不处理。你不觉得他很负责任吗?这麼晚了还跑公司,又打理好你回家的方式。」
程子言歪头想了一下,乖顺地点点头。然后盯着戴立天的膝盖,像想起了什麼。「我可以打电话一下吗?」
「当然。」戴立天慷慨摆手。这j句就把情绪拉回来了。
戴立天以为程子言是打电话给张震霖,所以一听到称呼时愣了一下。
「阿强……喔,对……对不起,我今天不能跟你们去夜衝了。是、是我突然想到……喔……好……对不起……你们下次一定要约我喔。」
程子言的眉眼间尽是失望。
戴立天无奈,有些事情仍是他cha手不了的。
张震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时并不是在公司外,而是在医院急诊室外头。那位工人受伤了,整条手臂被捲到机器裡。还好其他工人惊觉x高,立即切断电源,不然就不会只是骨折这麼简单了。
他们公司主要是做国贸,但还是有一些货品是由自己的公司生產。產线二十四小时都不能停工,所以会有夜班的工人在线上工作。这个部分本不是他负责的,但消息却第一时间传到他耳中。身为公司董事长的孩子,还开始着手处理事情了,他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裡。
可是好累,真的好累。
半天也好,让他休息一下吧。奔波了两个月,一天休息不到四个小时,他真的快升天了。去他的年关将近。
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待在车裡把握短暂的寧静。
脑袋好像快被撕裂,他努力深呼吸。眼睛酸涩,却又怕自己眼睛一闭就会睡着。无奈之下,只得拿出b群的y罐吞一颗。等到精神比较好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程子言一直没有传讯息来。张震霖离开医院后还绕到咖啡厅看看,已经打烊了。他沿路留意,果然在路边看到背着小背包走路的麻烦精。
他驱车停到该人行道的边边,下车赌人。
「不是叫你搭计程车吗?」
程子言被突然出现的张震霖吓了一跳,像踩到皇帝的衣角般惊恐地后退两步。
「我……我想说要省钱……」
张震霖头有点重,不适地眨眨眼。「你如果真的想要省钱,就不应该一直去夜唱和逛街。」省小钱花大钱,这小子头脑还好吗?
「……」
「上车,我载你回家。」
停红灯时,张震霖受不住头痛的感觉,闭眼小憩。「绿灯时叫我。」
程子言有些忐忑,妈妈说这样叫做疲劳驾驶。
但叫醒张震霖的不是程子言的声音,而后车愤怒的喇叭声。张震霖睁开眼,发现已经绿灯了,赶紧踩下油门,还不忘瞪一眼那位不能j代的麻烦精。
「不是叫你叫我吗?」
程子言慌忙收起手机,「噢……忘了……」
「谁?」
「什麼?」
张震霖有些不耐,「你在跟谁聊天?」
「喔……」程子言小心翼翼地答道:「阿强他们啦……他们到了,拍星星给我看。」
张震霖没有回话,但从可以挟死蚊子的眉头就能知道他有多不悦。程子言打了个寒颤,身缩小再缩小,「是、他们自己传照p来的……我没有──」
「擎天岗吗?」
「欸?」
「我说,他们在擎天岗吗?」
「对……」
张震霖闭了闭眼,等待不适过去。然后驱车前进。等到看到y明山的路标,程子言才瞪大眼睛,「我们要去擎天岗?」
「不然呢?」张震霖臭着一张脸,「打电话给阿强,说你马上就到。」
「耶!」
你耶p!
吃了b群的确可以吊住精神,但身的不适仍如c水般涌来。张震霖揉了揉眉间,用力吐一口气,在程子言的欢呼声中驱车驶往山路。
擎天岗──熔岩向北喷溢所形成的熔岩阶地。地势平坦,现为由毯c和假柃木所组成的大pc原。白天一望无际风景秀丽,深夜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远离光害能见天际银河,是大学生最ai夜游的景点之一。
当然,因为漆黑寂静的关係,让擎天岗成了最佳幽会秘境。
拼着一条j命带程子言上山,张震霖即使累到像有核弹在脑中爆炸,却还是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要知道,深夜的山路可容不得一丝闪神。等到了擎天岗,血丝早爬满了他的眼球。还好是深夜,山上又没有灯光,不仔细看看不出异常。
「这裡很暗,别用跑的。」
刚刚上山时因为周遭黯淡无光而吓得神se发白的麻烦精,一见到朋友们精神都来了。张震霖紧紧拉着他,以免发生c原版滑翔翼。
如果程子言的朋友是有水準的热血青年,张震霖会很高兴。但现在他连白眼也懒得翻了。叁男两nv,不用仔细看穿着长相,光从言语用字就可以知道他们的调调──张震霖最讨厌的那种人。
光鲜亮丽的外表,迂腐低劣的品德。
而那两个nv的,就是之前曾在教室外头遇到的叁nv其中之二。林蕴儿和顏玲彧。即使是在黑暗中,张震霖能仍感觉到她们炙热的目光。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两人被眾人问起彼此的关係。
程子言开心道:「他是我高中的朋友~」
「也是文泉高中吗?」
「该不会是那个张震霖吧?就是那个、那个超强的校队中锋……」
程子言笑嘻嘻地拉着张震霖的手臂。两名nv同学的眼睛闪闪发亮,像黑暗中的吸血鬼。
张震霖附耳到程子言耳边。「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先回去车上。」
程子言紧张道:「你要丢包我吗?」
「我还真的蛮想把你包一包丢进垃圾车。」
「呜呜呜呜呜呜~不~~」
张震霖揉了揉程子言的头,「跟同学好好待着,别乱跑。等等来车上时小心一点,记得开手机的手电筒。」
「嗯!」
待张震霖走远,阿强才道:「怎麼感觉他很像你妈?」
但林蕴儿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她拉拉程子言,「你们是开车上来的?」
「嗯,对啊!他开车~」
顏玲彧瞪大眼睛,「是他爸爸的车?」
「不是,是他自己……」
「哇!」
程子言歪着头,不太明白同学们为什麼发出如此惊嘆。直到他们问出下一句话,他才明白同学们的意思。
「他很有钱?」
「呃……」
「没想到是个有钱人!」
「……」
看朋友们嘰嘰喳喳聊起来,程子言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怔怔地看着像发现稀有宝物的同学们。两叁分鐘过去,他们的话题仍不离张震霖,j乎要把他的祖宗十八代给刨出来。程子言招架不住,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有没有钱真的这麼重要吗?」
他的眼神满是疑h,眾人的眼神不仅疑h还显得不可思议。
「你问这什麼蠢问题呀?」
「有一个有钱的家比什麼都重要啊!」
「可是……」
阿强搭上程子言的肩膀,「你想想,一毕业就负债,跟一毕业就有现成的两栋房子,哪一个好?」
「……」即使程子言没有什麼社会经验,他也知道这两者差了多少。更何况他是一路苦过来的。
但他真正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我的意思是……」他有点侷促地捏手指,「他很有钱,你们就会想跟他j朋友吗?」
男生们抓抓脸,「还好啦,嫉妒嘛。」然后有意无意地瞄两位nv同学,「这样nv生会被他抢走啊。」
林蕴儿娇笑起来,微嗔道:「我们哪有这么势利呀,别把nv生都看成钱来腿就开的人嘛。」
倒是顏玲彧直接道:「nv生喜欢他也不是没道理啊,谁想要过苦日子?」
阿强摇摇手指,「挑男人要挑ai妳们的,不然再有钱都没用啦。」
程子言看着两方一来一往,只觉得x口好像被什麼堵满,闷闷的不太开心。
今晚的星星……一点也不美。
张震霖自回到车上就打开笔电处理公文。山上讯号差,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文件批改。他的近视并不深,但今晚不仅要爆肝还要瞎眼了。忙了一会儿后,他疲惫地摘下粗框眼镜,关掉灯,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头放着程子言的小包包。盖起电脑丢到一边,捞来包包环在怀裡,闭起眼睛假寐。
但没偷懒多久,就听到车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张震霖警戒地睁开眼,还没有任何反应,一名nv孩就开门坐了进来。
是顏玲彧。
一头大波l气质捲髮,如狐狸般娇媚的脸,身材姣好,即使是在低气温的山上仍只穿了件贴身低x上衣和牛仔热k。儘管才十九岁,却透着nv人的气息。
「嗨。」
「……」张震霖冷冷地瞄了不请自来的人一眼,放缓呼吸免得吸入太多香水。黑暗掩盖了他睥睨的目光,口气揶揄道:「不冷?」
「是有一点,所以才来找你。有点暗呢,我可以开个小灯吗?」她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却不减娇气。还没等张震霖应允,就自动打开车门上的小灯,暖h的光如丝绸般扑在她饱满的x脯上。
张震霖早看多了这样的人,面对这明裡暗裡的邀约,也不吭声。
「我叫做顏玲彧。你可以称我维拉。」
「嗯,维拉。诚实忠诚。」张震霖亦有所指,「是个好名字。」
但顏玲彧却没听出来言外之意,柔媚笑道:「是吗?」
「妳不会连自己名字的意思都不知道吧?」
张震霖用字刻薄,语气却十分友善。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只能用笑化解尷尬。「子言说你和他是高中朋友,感觉你们感情很好呢。」
「是不错。」张震霖下意识摩挲怀裡软软的包包。
「你们是同班同学吗?」
张震霖累到头很痛,但还是忍着不适回应:「在校队认识的。」
「校队……那你,力一定很好吧?」
再装下去就不像了。张震霖直接凝视着nv孩。他也不是什麼纯情到容易害羞的人,就算眼前的nv孩穿着暴露,他也觉得没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该害臊的并不是他。
他嘴角微勾,去除了眼镜的遮挡,凌厉的眼神侵略感十足。
「怎麼找上我?」
nv孩挑眉,玩味地笑,「喜欢需要理由吗?」
「……妳很主动。」原来他的观念算老古板了,说出来说不定笑死一堆年轻人。「妳有男朋友了吧?」
「我只喜欢优秀的人。」nv孩耸肩,笑得自信满满。「你呢?有没有nv朋友?」
「有。」
「……」nv孩的笑脸裂了一些,「子言说你没有。」
商人的特技就是说谎面不改se。「我并不是什麼都会跟他说。」
张震霖开啟轿车电源,关上窗户。这个举动显然让nv孩想到了什麼,原本裂了的脸立刻修復,媚h地瞅了张震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