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江南一介布衣,到了我这里,先有族里出钱出力供着读书,熬了十数年寒窗辛苦,方有幸一朝得中三甲为先皇所赏识,后有老丈人相帮相扶,又有几位姻亲在朝中支持,几十年的光景下去,林家才有了今天的门楣。”
“蒙陛下盛恩,今日颁旨进封我为内阁首辅,你们是不是就以为林家了不起,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哼,和宗室亲贵,朝中勋贵相比,便是我林文渊位极人臣又怎样,林家说穿了,也就是一户规矩不全的外来新贵,远远比不上西极城众多府宅的底蕴深厚!”
林老太爷茶碗重重砸在桌上,道:“多少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我林文渊出错,想着法儿的要把我从内阁位置上拉下去,要把林家好不容易挣到的门楣拉下去,你们倒好,这才是我当首辅的第一天,你们就急着要送把柄给人家,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耍小聪明?信不信明天早朝,就有人会参我林文渊治家不严,后宅不宁,没有资格做这个首辅管领内阁!!”
话音落地,林家诸人都噤声不语,只暗自心惊。
林老太爷的视线扫过嘴角依旧青紫一片的林婉玉,淡声道:“玉娘口出无状,被大长公主掌嘴,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今日起,玉娘就在她自己院子禁足一年,好好思过,若再不知悔改,便送去家庙吧。”
有了他前面的话,这个处罚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不算重,林大太太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开口为女儿求情。
“至于静娘,”林老太爷闭了闭眼,“送她去庄子吧。”
林嘉明不明道:“爹,为什么要送走静娘,她又没做什么!”
林老太爷垂了眼道:“她是没做什么,不过今日过后,西极城人人就都会知道,我林文渊有一个心思歹毒的孙女了。”
林嘉明脸色发白,看了看自己脊背挺得发直的女儿,又看向林老太爷,磕巴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静娘她、她好好的,怎么就……你怎么就这么说她?”
林老太爷冷笑两声,叫了一个在玉柳阁伺候的婆子上来,将林婉静在玉柳阁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挥手让她下去了。
林嘉明倒抽一口冷气,兀自不敢相信,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爹,会不会是下人记错了,静娘她……她不会说这些话的。”
林老太爷对这个小儿子彻底失望,冷冷看他一眼,“下人记错了不要紧,靖阳侯世子、玉安王世子、长恩侯世子、镇国将军府的公子,还有大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他们不记错就行了。”
林嘉明软倒在椅子上,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他明白,林老太爷这话说出来,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林老太爷道:“出了腊月的那件事后,我原以为她是个能教好改过自新的,结果呢,你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她的自作聪明,让林家丢尽了脸面,也坏了她自己的名声,再留在家里,只会害了林家!什么都别说了,明日就把人送到庄子上吧!”
林婉静嘴唇发青,指甲在手心抠出一道道血痕,却倔强地不肯吭声。
冷不防,林三太太伸手握住她,开口道:“父亲既然做了决定,那我留在家里也没意思,我陪静娘一起去庄子住吧。”
林老太太就开口道:“你是双身子,不方便出门,还是留在家里养胎吧,你也放心,静娘虽是去了庄子,但吃用不会少了她的,她还是林家的三姑娘,等过两年这阵风头过去了,没人记得她了,再接她回来就是了。”
林三太太眼神动了动,默认了这个安排。
夏真真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感觉怎么就那么不真实。
林婉静可是拿的反派女一号的剧本,就这么□□-掉了?
不能够吧?
夏真真正发神,冷不丁被林老太爷点名。
“真娘你过来。”
夏真真按捺住心中疑问,起身走了过去。
林老太爷拿起桌上一只锦盒递给她,温声道:“今天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拦着没让玉安王世子伤人,这对你们几个孩子来说都是好事。”
夏真真微笑不语。
林老太爷捋捋胡子,转而又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说到底你们几个还是一家人,没什么深仇大恨,日常一点小摩擦不要记在心上,心胸都再开阔一些,多包容一些,往后大家还是要和平相处,相亲友爱的,知道了吗?”
夏真真乖巧点头。
心道这才是林老太爷今天这通话的重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