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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宝玉从军(2/2)

  宝玉不可思议地看着瞬间乖乖将书页合上躺倒在枕边的无字天书:

    等等,我只是随口说着玩儿的,没成想真的抓住了这本书的小辫子!

    这般闹腾了几回,宝玉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也难怪第二日顶着一张猫熊脸阴沉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今夜你们皆在外间睡,”宝玉郁卒,“谁也不许进我睡觉的里间儿来。可知道了?”

    袭人心中一惊,尚且来不及揣摩宝玉这话中究竟是何意思,便见宝玉已然甩袖出去了。

    袭人怔了怔,随即又想起一事,忙上前追了几步,略略提高了些声音道:“爷,方才太太打发了个丫鬟来,说王家的二爷来了,要爷先去太太屋里一趟——”

    宝玉远远地冲他招招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径直绕过了一处垂花门,沿着那青石小径,一路行去了王夫人房中。

    只是到门口时,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

    他还未想好,自己究竟该怎样去面对王夫人。

    一则,太太乃是他的生身母亲,素日种种疼爱怜惜自然不在话下,亦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每日关怀体贴之处,着实令人动容。

    只是,前世他魂魄离体之后,方才将许多事情看得通透;又亲眼见证了许多私底下见不得人的算计,方才晓得人心险恶。譬如凤姐,若是独自一人,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胆量包揽诉讼,又私自放印子钱,最终惹下这通天祸事?要知晓,凤姐手中银钱也绝算不上宽裕,这些个白花花的银子,最后,并不曾落于她手。她所拿的,不过是十之二三罢了。

    而另外这七八成,宝玉想来想去,也只能由王夫人尽数收入私囊之中,别无他想。

    经手的是凤姐,最终遭了大祸的也是凤姐,而稳稳隐于幕后的王夫人,只专心地做她不问世事的菩萨,将整座金山牢牢握在手里面。

    他脑海中的母亲一直是慈爱而温和的,唯有当日将晴雯撵出怡红院之时,方露出了几分雷霆万钧的气势;可在知晓了那样似乎万事不管的端庄表面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时,却又不由得心凉。

    一旦怀疑播下了种子,那便是再难消除的了。林妹妹的病逝,宝姐姐当日的未中选,凤姐最终惨淡收场的模样这些个事,一桩桩一件件,细细看来,竟皆有着王夫人的影子。

    宝玉立在这门前,忆起这些,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他不愿去想,不愿去信,不愿亲手将生身母亲那伪善的面具血淋漓从她面上撕下来。只可惜,这世间,从来不是“不愿”两字便能蒙住所有人的眼睛的。

    惟愿此世,他重生在这一切罪孽发生之前,哪怕是殚精竭虑以死相搏,他也要阻止贾家重新走回上一世的老路上去!

    这四海楼开业也不过两三年,然而因着菜色甚好,更有这各处装饰皆是富丽而不落俗套的,处处点缀着几枝折枝花卉,因而富家子弟来往甚多。每日皆是门庭若市,来往又俱是手里不差钱的贵公子,可想此间老板赚的何等盆满钵满。

    “宝玉今日可来迟了!”冯紫英笑道,“怎么,今儿我做东家,你便这般怠慢起来了?既然迟到,不罚酒三杯,我可不许你入席的!”

    “冯兄快饶了我才是,”宝玉笑道,“若是明日师父于我身上闻出了什么酒味儿来,只怕要大发雷霆,一月不许我出去的。你又不是不知,何苦害我?”

    因而只以清茶捧于手中,笑道:“今日以茶代酒,也算是与你这个东家面子了。如何?”

    冯紫英笑嘻嘻:“这个可不由我说了算,你看这席上几人是否饶你才是。”

    宝玉这才向席上一扫,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

    席边立着的,分明是个再俊俏不过的公子哥儿。他着了烟紫色的对襟褂子,面白如玉,目若秋水,唯有一抹朱唇红的惊心动魄,周身皆是掩饰不去的媚意。明明这衣襟规规矩矩地扣着,一丝也不曾乱,却比着那不扣更多了几分撩人的风情来,独独站在那处,便是一处醉人的风景。

    而宝玉惊诧的,却是他身侧立着的那个少年。那人身形纤瘦,生的也是眉清目秀,粉面朱唇,乌压压的发丝绾的整整齐齐,论其形貌,倒与宝玉不相上下。只是看其行动处羞怯腼腆如闺阁女子,颇有些怯懦之意,见着宝玉直直地看过来,便忙不迭地移开了目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