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冷笑,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了。
秦北丞下颌一抬,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定北王最信任的心腹,驻扎临城大军的首领,季将军。
见到季将军,定北王瞳孔猛的一缩,“你怎么来了?”
季将军浑身是伤,粗喘着气,“王爷,您上当了,太子带来的兵根本就不是皇上的私兵,而是右相的亲兵,根本不听属下号令,如今早已镇压了咱们的人,就守在京都城外。”
定北王僵住了,“这怎么可能,右相怎么敢私自养几十万兵马?”
最重要的是,这几十万兵竟悄然无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么突然出现。
“是假的,肯定是假的,皇上一直掩藏得很好,右相又怎么会在皇上之前做了准备呢。”
定北王越想越觉得惊恐,整个东鸣都知道东鸣帝一直宠爱七皇子,数十年对大皇子不闻不问,也就是前些日子才册封了太子,众人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而且东鸣帝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培养亲兵,而右相又怎么会知道呢,还这般不声不响的替代了东鸣帝的私兵,简直匪夷所思。
除非右相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定北王还处在震惊中。
不仅是定北王,连同支持定北王一起造反的大臣个个瘫软了身子,被惊的一身冷汗,明明就差一步之遥了,怎么会突然逆转呢。
门外忽然站着一抹人影,众人顺着视线看去,正是许久未出面的右相。
右相的身边还站着七皇子连轩,连轩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东鸣帝,深吸口气,掩藏着悲伤。
“定北王弑君,罪不容诛,拿下!”
话落,立即有两个侍卫束缚了定北王。
右相容色淡淡的进殿,身后不远处站着文武百官,紧张迷茫的看着这一切,有些甚至没回过味来。
“末将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逆贼杀了太子殿下企图篡位,皇上临终之际将皇位托付殿下,还望殿下主持大局!”
秦北丞单跪在地,拱手看着连轩。
百官不解,可大殿上的人更是不解,明明秦北丞或者右相就可以登位,为何又让给了七皇子呢。
无论什么情况,定北王弑君谋反的罪名是落定了,而且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
连轩深吸口气,又看了眼右相,“连轩愚钝,自知并非帝王之才,向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唯恐耽误了东鸣江山,连累了百姓,众兄弟不才,更无人能继承皇位,今日是云逸将军带兵捉拿逆贼功不可没,云逸将军文韬武略,将来必能善待百姓,还望右相及众位大臣见证,本王即日禅位于云逸将军。”
“哈哈!”定北王忽然大笑,“七皇子,你当真心甘情愿将这东鸣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一个外人吗,也不怕被祖宗责骂!”
“轩儿!”
孟妃忽然走来,小脸阴沉沉的,“你疯了!”
连轩神色微变,“母妃怎么来了?”
孟妃忽然瞥了眼右相和秦北丞,大恼连轩竟会将到手的江山让给旁人,特意过来阻拦。
右相忽然一抬手,“将谋反之人统统拉出殿外斩首示众,满门抄家!”
不等孟妃反应,只见涌进一批禁卫军直接拉走了跟着定北王一起谋反的几个大臣,几个大臣脸色惨白,有些大喊着求饶,将所有责任推给了定北王,外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血流成河,看得殿外文武百官心底发颤,惊恐的看着右相,那个杀人如麻的冷血右相似乎又回来了。
孟妃被惊住了,紧紧攥着连轩的手,十几颗人头齐刷刷的落地,让人猝不及防。
“你……你疯了!”
右相勾唇,“本相若记得不错,孟家似乎也参与了谋反大军。”
孟妃一哆嗦,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忽然有些心虚的看着右相,不知该如何辩解。
很快孟妃回神,“这东鸣江山姓而是连而非萧或秦,轩儿是东鸣皇子,有义务继承皇上的遗训。”
这么说孟妃是为了江山而放弃了孟家。
右相看向连轩,连轩摇头,“不,我不会做那个位置。”
连轩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坐那个位置,没有背景,没有兵权,没有支撑,连轩根本坐不上那个位置。
推连轩出来不过是个过程,连轩是个皇子,主动禅位,日后秦北丞才不会背负不好的名声。
可偏偏孟妃看上了皇位,执意要让连轩做皇帝。
“轩儿,母妃绝不允许你这么做,你才是东鸣堂堂正正流淌着皇族血脉的皇子,这个位置还轮不到他人来坐,只要你不答应,谁坐了就是窃国大盗,与定北王无异。”
孟妃怎么甘心把到手的皇位让给旁人呢。
秦北丞站在一旁双手靠后,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孟妃这么说,那东鸣江山欠了我大哥一条命又该如何算,又该怎么算?”
孟妃立即指了指地上的东鸣帝尸首,“杀了人的是他,你找他算账。”
秦北丞嗤笑,“人已死,是定北王杀的,而我大哥大仇却未报,常言道,父债子还……。”
“你敢!?”孟妃惊住了。
“殿下既要继承皇上遗训,这笔账自然殿下来还了。”秦北丞冷声道。
孟妃被秦北丞惊的没有一句话说,只能看着右相,“难不成右相也要做一个大逆不道……轩儿?”
孟妃忙看着连轩,只见连轩捡起地上一把长剑横在脖子上,隐隐还有一些血丝。
“母妃,儿子从来都没想过做皇帝,也没那个能力,只要对百姓无害,是谁都无所谓,母妃若执意逼迫,儿子唯有以死谢罪,正如云逸将军所言,父债子还,还了秦家一条人命。”
孟妃又气又怒,又生怕连轩做出什么傻事,却又极度不甘心让位。
僵持着连轩手一动,锋利的刀剑立即见红,血流不止的淌着,孟妃大惊失色,忙道,“罢了罢了,母妃不劝你便是了,你快把剑放下。”
连轩递给孟妃一个瓷瓶,“母妃,吃了它,儿子带你去封地。”
孟妃气的不行,刚迟疑一会,连轩手中的剑便深了些,身子摇晃,脸色发白,血流不止,再这样下去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没了连轩,孟妃还指望什么,只好接了瓷瓶,药效极快没一会孟妃便失了理智。
连轩松了剑,看向了右相,而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右相也弯下膝盖,掷地有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右相一跪,所有侍卫立即跪地高声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耳欲聋,响彻整个皇宫上空,众位大臣面面相觑,缓缓的也跟着跪下。
秦北丞一人独立廊下,亲自扶起了右相,“即日起还望相爷多多提携。”
右相点头应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皇上三日后登基。”
右相发话,此事已成定局,众位大臣也不会傻到去反驳,立即跟着附和。
很快地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很快就被冲散了。
皇宫里一眼望去都是一片白,宫女和太监都换上了白色素衣,议政殿办起了灵堂,文武百官跪地哭诉。
……
“什么?王爷被抓起来了?”定北王妃手一抖,手里的佛珠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数粒,纷纷滚散。
“母亲,外面都在传父亲弑君造反,如今已被镇压,是假的对不对,父亲怎么会造反呢。”
姜婉言和盈姬一同赶来,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吓得不轻。
定北王妃脸色惨白,脑子一片空白,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呼吸一紧,看向了丫鬟,“是……是谁抓走了王爷?”
“是云逸将军和右相,明德太子病死在路上,皇上临终前将皇位给了七皇子,七皇子却禅位云逸将军……。”丫鬟嘴巴很利索,短短几个字很快就说完了,但听在定北王妃耳中却犹如一道闷雷,倏然炸开。
“右相……怎么可能呢,七皇子竟禅位秦北丞……。”定北王妃忽然冷笑。
“母亲?”姜婉言扶住了定北王妃,颤抖着声音,有些不可思议,“父亲当真造反?”
定北王妃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地,痴痴傻傻的笑着,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母亲,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姜瑾瑜忽然站在门口问,虽是问,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定北王妃脑子已经乱了,早已不知理智了,只道,“大昭寺的主持说过,小十是凤命,而你又是她未来夫婿,难道不是上天的提醒吗?”
姜瑾瑜脸色苍白,瞳孔猛的一缩,喃喃着苦笑,“我本以为给她一个妾的身份,护她一生无碍。殊不知人家乃是天生高贵的命,凤命……大昭寺主持说的并未有错,她将来确实要做一国之母的。”
定北王妃愣了下,“是秦北丞,难怪难怪,难怪右相会甘心等着许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一步步替秦北丞绸缪皇位,凭什么啊,定北王府与相府相交数十年,秦北丞又算个什么东西,为何右相宁可帮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肯帮你呢,若是没有右相阻挠,你父亲已经成功了,而你就是将来的太子,右相怎么就这般心狠手辣?”
定北王妃满脑子都是这些,她对萧韶姎的疼爱不比姜婉言差,为什么右相却要帮着别人对付定北王府呢。
姜瑾瑜蹙眉,“母亲,论起来从始至终都是定北王府亏欠了右相府,右相府从未对定北王府有什么动作,右相刚落难,萧老夫人逝去,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定北王府先不义在先的。”
定北王妃噎了下,忽然没了话反驳,的确是她先退了两家婚事在先的,不顾及右相的意见,直接求旨纳了萧韶姎做妾,其中又何尝没有羞辱的意思呢。
“若是父亲上位,右相府绝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姜瑾瑜的声音有些空旷,心口处泛着酸痛。
定北王妃更是没了话,紧抿着唇,定北王府一旦上位,绝对要对右相府斩草除根,既然是这样,右相府又怎么会自寻死路呢。
纵使是这样,定北王妃还是心里不甘心,只在一旁低声哭泣。
姜婉言忽然看着定北王妃,“母亲,当初退婚也是您的主意是不是?”
定北王妃愣了下,神色躲闪不敢去看姜婉言的目光,“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守孝三年不提,右相府又是那样的景象,母亲怎么舍得把你嫁过去,再说右相府若真要娶亲,就不该隐瞒着什么。”
姜婉言身子一软,不敢置信的看着定北王妃,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一切。
“母亲……”姜婉言的眼泪决堤了,忍不住的流,看着定北王妃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为什么,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荣华富贵就这么重要吗?”
“婉言!”定北王妃想解释什么,姜婉言早已听不进去了,站起身子扭头就跑了。
……。
三日新皇大丧,全城不得举办宴会,很快过了三日,秦北丞上位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让百姓吃饱穿暖,国库里只要是能卖钱的,一律赠给百姓换银子。
新帝此举,众位大臣也跟着效仿,生怕被惦记上了。
不仅如此凡是卖粮的一律被宫里买下,再发给百姓,这银子么,自然是文武百官孝敬上来的。
为商者更不许趁机涨价,若有发现者,立即逐出京都城,此生不许踏足一步。
数十万侍卫帮着那些百姓重建家园,方圆十几里就设立一个衙门,百姓有什么尽管去提。
这些衙门的县令都是朝中文武百官家中有功勋的子嗣,期限为三年,一旦不作为,牵连其父,但若三年之内效绩优良者两人均晋升一级。
如此一来倒是没人敢乱来了,稍有不慎连累的可就是家族荣耀,于百姓而言却是个大好事。
百姓对于谁做皇帝根本不在乎,只要吃饱穿暖平安即可。
此举立即生效,赢了不少百姓的欢心,对新帝越发的感激。
这几日秦北丞一直很忙,并未找那些谋反大臣的麻烦,只是派人监管。
次日就是登基大礼,秦北丞亲自去了一趟右相府,庆乐一看见自家儿子,激动的要哭了。
秦北丞单膝下跪,“儿子见过母亲。”
庆乐不知该喜还是愁,冷不防她的儿子竟坐了一国之君,实在匪夷所思。
“母亲,儿子明日登基为帝,立沛儿做太子。”
秦北丞对江山皇位并不感兴趣,只是必不得已,不得不反,如今也算保全了秦家和右相府。
这江山本就亏欠了秦东鄞的,秦东鄞一辈子驻守边关,从未有二心,结果却死在东鸣帝的怒气之下,正好拿了这江山做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