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叹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不得已啊……”
接着他绽开笑颜:“说了这么久也有些乏了,守正,今日就留下来,尝尝我家厨娘的手艺。离蜀地这么久,怕已不知蜀味了吧。”
不待王冲回应,他又转身招呼仆仆役,让妻子和儿女出来见客。
王冲有些受宠若惊,乃至诚惶诚恐,虽说自己与宇文柏交情好,但身份敏感,还与邓家有血仇,宇文黄中能见自己,能与自己谈得这么深入,已有些犯忌。他并不指望现在就与宇文黄中有多深的si交,而是奔着十年之后的大变,预先埋下伏笔。
却没想到,宇文黄中要唤出家人相见,这是以子侄家人或至交密友相待,他可没作好准备,至少没带来礼物。
见他局促,宇文黄中笑道:“无妨,守正,你婶娘也想见见十六以师礼相待的好友,我家几个不成器的儿女,也该有个大哥,给他们作作榜样。
宇文家厨娘的手艺的确不错,王冲都恨不得打包点东西带给王世义和李银月,宇文黄中的妻子很贤惠,几个妾室也是才貌双全,宇文柏的几个弟弟妹妹很有家教,看他的目光既拘谨又好奇,总之王冲是领略了一番仕宦之家的气息。
宇文黄中写了两封信托王冲带回蜀中,一封给宇文柏,一封给广都县老家的族长,后者用心也颇耐人寻味,该是想让王冲去看看他留在老家的儿女。
“官人,莫非你想……”
送走王冲后,宇文氏心绪复杂地问丈夫。
宇文黄中点头:“是啊,二十一娘的婚事还没着落。”
宇文氏很小心地提醒道:“可是邓家那边……”
宇文黄中没直接回答,问道:“娘子觉得,此子作可作我家女婿么?”
宇文氏抿嘴一笑:“你既这么看重,定是没差的,若要我说,就有些憨,二十一娘那丫头真过了门,定要压在他头上,倒也是好事。”
宇文黄中失笑,憨?那小子是大智若憨!估计他是品出了自己的意思,才会那么拘谨,不过这倒也不错,由此更能看出,他是个至诚之人,待君子至诚,待国事至诚,这样一个女婿,比状元还难得。
又听宇文氏换了语气:“官人,若是因此与大哥生分了,那可不好。”
宇文黄中安慰道:“我会与大哥说个明白,若是他和邓家那边心结难解,此事也只能作罢。”
宇文氏安心了,她也早知有王冲这么个人,甚至在王冲父亲出事前,比宇文黄中还先起了招婿之心。儿子是什么人她很清楚,能让儿子这么崇拜,甚至转了xing子,埋头求学作事,王冲此子绝非凡士,可出了那档事,她也就死心了。毕竟为了招一个女婿,毁了丈夫的兄弟情分,乃至与邓家生出嫌怨,这代价太大。
宇文黄中嘴里说着作罢,心中却自有盘算,等到王黼借王冲之策另开局面时,大哥怕也该另有想法了。亲族仇怨终究是过去,人么,都得往前看,而兄长更是此辈的楷模,就一门心思往前看。
宇文黄中还是高看了王冲,他哪里能想到自己已被看作了女婿候补,回了客栈,招来吴匡,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官人为何这么着忙?”
见王冲的安排见缝插针,吴匡讶然。
王冲道:“闲日子该没几天了……”
吴匡安慰起他来:“官人是有大前程的,便是遭些小灾,也能变祸为福。”
王冲看看这少年,微微一笑,他上书之事还没传开,一般人都只看到他冷落王黼,以为他要倒霉了。就连何驿丞也抹下了脸,换了他的豪华套间,他索xing换到客栈去住,反正有的是钱,也免得跟驿馆里来来往往的官员碰面。当然还是得给何驿丞留下地址,他作为地方官员上书言事,就得等候发落。
见王冲笑得很轻松,吴匡也没多想,他消息虽然灵通,可官人的事离得太远,mo不清楚里面的门道,既然不清楚,也就不多问了。
“赵校书……嗯,秘书省那边的官人好找,天宁观……官人,要烧香也该去大相国寺,怎么去天宁观?”
不过基于汴梁人的本xing,他还是忍不住多了嘴。
“去找找我一个师兄。”
王冲不在意地答道,他来汴梁,是照着亲友远近安排行程的。先是找大舅范寥,接着是找好友宇文柏的父亲宇文黄中,再次是拜访他的恩主赵遹,最后是替他那便宜师傅赵老道找找师兄七难。
大舅没找到,就拜托宇文黄中查查去了哪里任官,而赵遹月前也出外了,以延康殿学士知成德军。但赵遹的儿子赵永裔在秘书省任校书郎,去打个照面是必要的礼节,毕竟他是在赵遹手下得的官,这份人情得维系着。
而最后一件事,也只是抱着侥幸去试试,赵老道并不知道七难的去处,不过根据描述,七难是个功名心很重的人,此时皇帝崇道,但凡有点能耐的道士,都想借此势大富大贵,来汴梁找找机会,王冲推断七难也会来。而天宁观是皇家道观,又收容各地挂单道士,把七难换作他,多半也会在天宁观蹲点。
“官人还学过道法!?”
吴匡瞪圆了眼睛,宛如第一次见到王冲,上下打量着。
“不,我是专门坏道法的。”
王冲哈哈一笑,见吴匡不信,眨眼再道:“你却不知,我在蜀地,人称太岁星君?”
崇政殿里嗡嗡声不绝,为什么事争吵了一个多时辰,却还没有结果,殿门外的近shi和班直们面面相觑,都道这副情景,可是历年少见。
“这个王冲,真是颗灾星……”
蔡京年岁已长,一番话说下来,就觉头晕目眩,感受着自己再不能独自左右朝政的无力,xiong膛中翻滚着这样的感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