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渐渐长满老年斑的苍老的手摸向那母鹿的肚子.忽然的胎动.柔软了他冷硬的帝王的心.
可是胤礽为什么这么让人失望.为什么毫无慈悲之心.甚至残暴地一脚踹在那孩子胸口.看着她匍匐在地上.嘴角的鲜血那么刺眼.
他允她带母鹿回去.看不得她那嘴角的嫣红.他带着胤礽先行骑马回去了.
之后.她也回到营地.太医诊治之后的一切发展.都出乎了他的意料.胤礽丝毫洝接谢诟闹甚至还是一副恨不得要掐死她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那孩子是故意拿话激胤礽的.但是这被激出來的情绪.看在眼里为何觉得格外真实.
三日的闭门思过.他希望他能有些反省.可是三日之后.胤礽却差点儿在他面前掐死了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女儿.
他以为好歹挨了骂.受了罚.胤礽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洝匠上他却又对她动了手.
失望.彻彻底底地失望……
心疼着那孩子.也愤恨着胤礽的不争气.
再废太子.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回京之后.太后搂着那孩子.对他说的话其实他都已在路上想明白了.可是明白归明白.很快.他又开始心疼那这些年來自己唯一溺爱的儿子.
就在此时.有人提请立太子之事.也就是这个时候.朝中上下开始纷传太子的龙阳之好.
或许不该说是龙阳之好.该说是残虐无道吧……
该说是出于对自己教导无方的悔恨吗.还是不甘心、甚至只是自尊心在作祟.他把那孩子召进宫來.质问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在捣鬼.
她却仰着头.说出了他一直不敢承认的真相胤礽的今天.都是他一手造成.是他的溺爱.最终毁了他……
看着那孩子被太后领着离开.他忽然有些庆幸.幸好太后來得及时.洝接腥米约耗鸪纱蠡觥br />
跌坐在床边.他看着空旷的御书房.轻声地问：“懿儿.我到底是怎么了.”泪水夺眶而出.他多希望此时她能在他身边.告诉他.他到底是怎么了.给他一点儿勇气.让他能承认自己的错误.让他能去跟他们的孩子道个歉……
可是她不在.懿儿不在……
甚至在梦里.她也只是忧伤地看着他.像从前一样轻轻地依靠在他的怀里.可就是不说话……
一年过去了.他仍然洝接杏缕呛⒆铀稻浠洝接杏缕狼
他们父女的关系.连表面文章都洝接辛他们彼此躲着对方.无视对方.他说不出道歉的话.她也不愿再对自己妥协.
梁九功劝了几次.他们父女却还是这个样子.
看着梁九功暗地里什么最好的都先给她.他也不拦着.算是默许.
可是终于.梁九功再度为胤礽求情.他不是不明白.梁九功只是老了.舍不得那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还能怎么办.他此时已经明白.胤礽绝对不是可以托付江山的那个儿子.就算是杀鸡儆猴吧.拿梁九功开刀.往后就再不会有人冒这个大不韪了吧……
而时隔许久.她终于肯來乾清宫.所求.不过是要去看看那个如今获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老太监.
什么是慈悲.这孩子就是那个最慈悲的……
梁九功还受着圣宠的时候.也不见她多么亲近.只是偶尔梁九功生病时.她会默默地让人在小厨房里熬粥.偶尔会似乎不经意地说一句：“别太累了.安达.”
如今.他获罪了.下了大狱.她确实唯一一个请旨要去看他的人.
去吧去吧.就算是替他去看看也好.梁九功陪了他一辈子.如今这般.他心里也难受.
入冬了.天冷了.她又派人去过一次之后.洝郊柑下头的太监來回说.梁九功自裁了……
他看着身边魏珠的表情.再看看梁九功的徒弟小顺子的表情.想起那孩子來找自己请旨时的样子.忍不住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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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留了一封遗书.最后所说.也不过是还惦记着自己和那孩子之间的隔阂.他在遗书中请旨让把那枚自己登基那年赏他的扳指留给那孩子.他允了……
再到春天.她忽然半夜进宫.请旨要出宫去.她说.先皇可能要不行了.
一个月后.她回來了.带回了先皇圆寂的消息.他瘫坐在龙椅上.觉得孤独不堪.觉得这个春天.真冷啊……
他感激她.至少在他的皇阿玛离开的时候.身边有她的陪伴.
可是他们父女的关系.还是一如从前.洝接惺裁锤纳
直到太后病重了.临走时拉着他们的手.让他们和好……
然后.太后走了.这世上最后一个真心地、最爱他的人也走了.他终于被孤独打碎.一夜苍老了许多.
跪在那疼爱了自己一辈子的皇额娘的灵前.他终于肯开口说出那些.一直以來想跟这孩子说的话.
他说对不起.可是她却并洝接谢赜他不怪她.是自己把这孩子伤的太深太重了.此时.他只想把所有这些话都说出來.说出來.他的心里似乎就能不那么堵得慌了……
听着康熙爷说完了这一切.我跪着.低头看着眼前冰冷的地砖：“你是说.我和孝懿仁皇后.长得很像.你是说.我在你心里.一直就是你和她的孩子.你是说.你一直很想跟我道歉.可是又说不出口.你是说.你真的从來不曾真的想过要杀了我.”
“啪嗒啪嗒……”
康熙爷的眼泪落下.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碎成一颗颗细碎的月光：“是……孩子……玉冰……原谅阿玛吧……”
他用了“阿玛”.而不是“皇阿玛”.我的心里.两个想法在打架.一个对我说：“原谅他吧.父女洝接懈粢钩鸢”另一个说：“不要相信他.他才不是你的父亲呢.”
最终.我抬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皇阿玛.我想给皇祖母守灵一年.一年后.如果我回來了.那就是我原谅你了.如果我做不到.那我就离开.远远地离开……”
康熙爷喊着：“不.孩子啊.玉冰.守灵太苦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吃那样的苦呢.你不愿意原谅阿玛.可以.但是不要去受那样的苦.好吗.”
我摇摇头.看着灵位后的棺椁：“皇阿玛.你知道吗.自四十六年來到这里.这十年來.只有皇祖母是一直爱着我的.只有她从來不怀疑我.从來不伤害我.只有她.一直一直地守护着我.一直一直地爱着我.如果这世上有谁值得我为他守灵.这个人只有皇祖母.别说失去遵化守灵.就是让我在她灵前跪上一年.我都愿意……”
康熙爷终于妥协：“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就去吧……只是孩子啊.一定要回來.不论你能否原谅我.一定要回來……”
几天后.让我去遵化守灵的圣旨下了.我一身缟素.坐在房中收拾准备带去翻看的佛经.门忽然被推开.“吱呀”一声.
“兰玥.哈琳.赶紧收拾东西.把萌萌看好.别让它乱跑.还得想想把萌萌托付给谁才好.”
话说了出去.却洝饺嘶赜
我抬头.看见四爷一身银灰长袍.袖口领口都镶着一圈细小的狐皮边.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纱衣.
“四哥……”看见他.我心里就暖了些.已经几日都不曾流泪的我.突然就站起身扑进他怀里.放声哭喊：“四哥.”
他永远温暖地、为我敞开的怀抱紧紧守护着我.轻声安慰着：“乖.不哭了……皇祖母一定不希望你这么难受.”
我在他怀里哭着摇头：“我知道……可我忍不住……”
“哎……”他叹了口气：“那就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吧.哭痛快了也好.哭过这一次.往后可就不能再哭了……”
我点点头.不再压抑.在他怀里释放着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
在他的怀里.我不必掩饰.我不必勉强自己坚强.他不会嫌弃我.他会爱我.会保护我偶尔的脆弱……
“四哥.永远别离开我……”
正文 第12章 太过任性的我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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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许离开我.因为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如果你想离开我.就算是锁.我也会把你牢牢地锁在我身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四爷的霸道.意外的让我安心.我终于能挑起一抹浅笑.在他怀里安心地轻轻闭上眼：“好.到时候你就把我锁起來吧.”
四爷抱着我坐在床上.看着我收拾的小小包袱：“遵化皇陵不比京中什么都齐全.你还是多带些东西.遵化虽然有温泉.但是还是要比京中冷些.你要多带些御寒的衣服.”
我点了点头.问他：“四哥不拦着我么.”
“谁拦着你了.”
我掰着指头数：“十四哥來劝了我一番.似乎是听到了圣旨.先去宫里跟皇阿玛求情來着.听说是我自己要去的.这才跑來找我.气坏了的样子.我还去了一趟十三哥府上.十三哥和十三嫂也都不让去.可是又拦不住.气得直骂我是臭丫头呢.”
四爷搂着我的肩.一双淡漠的眼中满是温情：“可不就是个臭丫头.任性得不管不顾.非要跑到人够不着的地方.可不就是让人操心的吗.我也不想让你去啊.可是我拦得住你吗.我不让你去.你就会乖乖留在我身边吗.”
洝降任一卮四爷就笑着说：“不会.你这孩子.我这些年早就看出來了.大部分时候.越不让你干什么.你就越想干什么.长了一副反骨.再洝郊饶闩涯娴呐你呀.太自由了.谁要是稍微表现出想束缚你的意思.你肯定就着急着亮出你的小爪子.然后远远逃开.所以我不管.我也不拦着.放你自由.你反而更有分寸.”
我洝较氲四爷竟把我看的这么透彻.他摸清了我这少有的喜怒无常的脾气.
其实.我大概是这世上顶不好相处的一个人了.当然.这只是在爱情中.对朋友來说.我是个随时能够依靠的人.虽然平常几乎不怎么言语.但是总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出现.对于陌生人.我是个有些清冷的女子.似乎只能远远看着.但是接触起來却觉得很是亲切.
唯独对于爱人.我是最最难以捉摸的一个了.说不得、骂不得.事事都要顺着我的意思才行.如果对方想要管着我.哪怕只是露出这种苗头.我都会立刻反抗.这是一种格外的敏感.敏感地不愿意被任何人束缚.
而四爷.他竟摸透了我这脾气.最让我感动的.是他不愿意勉强我.不打算改变我.而是放下了他的尊贵和骄傲來配合我的节奏.
这个男人.是多么的爱着我啊……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我不知道该带什么.你帮我收拾好不好.”
四爷见我撒娇.笑着哄我：“好.我帮你收拾.只是你也不会不好意思吗.难道连里衣也要我帮你收拾.”
我羞红了脸.却还是不服输地抬头迎上他调笑的目光：“就是要你帮我收拾.我干吗要不好意思.你帮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不好意思.”
四爷却洝皆俚餍ξ反而在我唇上重重一吻.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得好.就是要抱着这种想法.知道了吗.”
这下.我反而愣了.他这是要怎么宠溺我啊.
“愣了.”
我点点头：“四哥.你这是溺爱啊.”
四爷点了点头：“就是溺爱.怎么了.对你.单单只是宠爱.怎么能够.并不是怕你委屈.而是如果不溺爱你.我心里委屈.我就愿意宠着你.惯坏你.反正你是个吃软不吃硬.越惯着你你越懂事儿的.”
我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这个男人.那样尊贵.他生而有着最尊贵的血统、身份.他有那么多如花美眷.权势地位财富.他什么都不缺.可是他却愿意抛开他与生俱來的骄傲.不顾一切地对我好.不顾一切地为我着想.甚至把宠溺我当成了他的快乐……
我的额头抵着他的：“四哥.我爱你……”
“我知道.傻姑娘.要一直爱我.每天每天.更爱我一点儿……”
“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就多爱你一点.如果表现不好.那就算了.”这个时候.我反倒拿乔了.
四哥笑着一眯眼.我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赶紧要逃.却被四爷的手臂牢牢禁锢在他怀里.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挠着我腰间.我痒得在他怀里笑着求饶：“四哥……哈哈……饶了我吧……快放过我吧.”
四爷放开手.问我：“错了洝”
我咬着唇不说话.气他居然这么对我.说什么都不肯服软.四爷见我又开始傲娇.伸手脱下我的鞋袜.挠着我的脚心：“错了洝”
我在四爷怀里挣扎着：“错了.错了.啊……四哥你快放开我.”
四爷放开了我的脚心.我在他怀里喘着气：“四哥……你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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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轻轻吻着我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在我唇上轻轻吻着：“傻姑娘.我哪儿舍得欺负你……”
他说着.搂着我倒在床上.就这么搂着我.静静地躺着.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仿佛在哄着他宠溺的孩子似的.他的声音轻轻地飘进耳朵：“要走那么久.遵化虽然不远.但是我想去看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说你.总是这么任性.让我怎么办才好.”
我做这个决定.的确是有些让四爷难过.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虽然他会稍有些埋怨我擅作主张.可他一定会在心里支持我.甚至.我相信.他跟我一样想要为太后尽孝.
只是如今情形.他怎么可能轻易离京.
今日一见.再见就得是一年后了.我怎么可能舍得他……
更别提我并不确定自己一年后是否还要回來.
如果一年后我不愿回來.那么我该去哪儿呢.
我不想离开四爷.但是我也不能背着康熙爷跟四爷在一起.那我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是先躲起來.等四爷登基再回來.还是……
心里忽然乱作一团.我紧紧搂住四爷.更紧地靠在他怀里.我的混乱.需要听见他的心跳來安抚……
罢了罢了.那些东西.等到时候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定会想出办法來的.
那天.四爷走得很早.甚至洝搅粝掠猛砩我也知道.太后离去.很多事情要操办.他也并不轻松.
四爷竟还真的在临走时.帮着我把衣柜翻了一遍.挑了好几件我在京中都不怎么穿的厚衣裳让我带着.还细细叮嘱了一番：“明天路上.一定要小心.皇阿玛给你带的侍卫不少.都是可以放心的人.其中一些是我的人.一些是十四的人.缺什么就让人带信回來.知道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还不知道该把我那两只鹿怎么办才好呢.”
四爷笑了笑：“你如果舍得.就交给我.我会让人好好养着.你如果舍不得.那就带着一起去遵化.”
“可以带着吗.”
四爷笑了：“你这孩子.圣旨是怎么听得.圣旨上明说了.你想带什么都行.想带谁都行.”
想带谁都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低头琢磨了一下.我抬头问四爷：“我能不能带十三哥家的小惠儿走.遵化那边儿有温泉.我想让惠儿去调养一段时间.那孩子身体太弱了.”
这话一问.反倒让四爷愣了一下.他皱眉想了想：“这事儿.应该可以.但是十三的孩子.你还是去宫里请个旨比较好.”
我点了点头.四爷叹道：“只是明天就要出发.今儿已经这个时候了.來得及吗.”
“应该來得及.只要皇上同意我带惠儿走.那就洝绞裁次暑｝.内务府准备东西快着呢.只要是皇上让准备的.最多一个时辰就都齐全了.”
四爷拍拍我的头：“如果执意要这么做.那你就赶紧进宫请旨去吧.”
这事儿的确是事不宜迟.我点了点头就赶紧抓起披风.拉着四爷的手说：“那我现在就进宫请旨去.你要回府去了吗.”
四爷抱住我深深地吻着.直吻得我娇喘连连才放开我.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唇：“我得回府去了.赶着这个时候.年玉瑶又流产了.我府里也乱了套.”
我皱了眉：“四哥.一定要保护好弘时他们.不论年玉瑶的孩子怎么样.决不能危及到弘时和弘历他们.”
四爷点头：“你放心吧.她还洝侥歉霰臼略谖业难燮ぷ拥紫露晕业暮⒆佣而且她也实在是洝接惺裁葱乃荚偃プ聊フ庑她自己一直洝接泻⒆动不动就流产.她连自己都担心不过來了.只怕是根本不敢对孩子们动手了.”
我皱眉：“不能掉以轻心.怕只怕她会想着对孩子的生母下手.好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抚养.那岂不是更糟.”
我说的这一点.四爷似乎是洝较氲降听我说了.他有些愣怔：“你倒还真提醒了我.还有这么一出儿呢.”
我摇摇头：“四哥哦.女人的心思.永远比你以为的更加狠毒.比起男人间的争斗.女人间的争斗更加血淋淋.而且下手的时候绝不留情.”
女人这种动物真是奇怪.看起來柔弱.可是如果下了狠心.那么下手不论多么血腥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