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府也有几年了,怎么了么?主子?”
“就是觉得这女人不对劲,她嫁入十三爷府之前怎么样?”
“别的倒没什么,不过似乎未出阁时对九爷很是倾心。”柳影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想了想说:“把她监视起来,我总觉得她身上透着股子邪气。”
“是!”云影领命。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就散了吧。”说完我看他们都没什么事儿了,我转身由密道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暗卫没能查出对小十八下手的人是谁。太子吗?似乎没什么道理。大阿哥?他若下手又是为什么呢?是啊,不论是谁,对小十八下手似乎都没什么好处,除了让康熙爷痛心难过,还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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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彻夜未眠,第二天早早就起床来在书桌边发呆。
心不静,看不进去书,也无法安下心来写字,就这么坐在桌边,任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中来回窜。我思虑着十八出事的话,对每个人有什么意义,利害关系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十八,小十八……
不过还是个小孩子,母妃密嫔王氏不论出身还是位份都不高,记得密嫔娘家不过是个县令,也就没有什么朝堂势力争斗的问题。那到底是为什么,要对小十八下手呢?
我呆坐着,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玉冰?”
我闻声抬头,四爷正站在屋门口看着我,我愣了愣,说道:“四哥,快进来。”
四爷径直走到书桌边,在我让内务府特制的加宽加大、铺了好几层厚绒毛垫子的长椅上坐下,他看着我空空的桌面,问道:“还以为你又在练字呢……”
“心里乱糟糟的,静不下心来。”
“眼底有些发青,没睡好吗?”
我点点头,四爷薄唇轻抿,开口道:“玉冰,我刚收到的消息,有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康熙爷愣了一下喊道:“梁九功,去把巴多明找来!”
巴多明先生很快来了,康熙爷等不及他请安让他赶紧跟御医们会诊。他号了号脉,看了看十八的情况,扎了十八的手指取了一点点血,又和御医们商量了好久好久。
我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听见一个声音“药煎好了”我才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我站起身,从屋内走出来,看见了巴多明先生拉住他问:“怎么样了?”
巴多明先生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我,定了定心神说:“格格,微臣只能尽力。但是十八阿哥的病情来势汹汹,微臣实在是……”
“我明白了。烦请先生尽力而为吧。”
他点点头又去和御医们商量药方的事情了,我走到康熙爷身边,蹲下来拉着他的手说:“皇阿玛一路劳顿,先回去歇歇吧?小十八会没事的。”
康熙爷摇了摇头说:“不用,朕要等小十八醒来。”
我也坐在一旁陪着他,我第一次看到康熙爷这样失魂落魄。小十八是他的心尖儿,作为一个父亲,此时的他内心该是多么的难过。
就这么等啊等啊,屋里的人喊着:“十八阿哥醒了!”
我扶着康熙爷进屋去看,小十八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密嫔娘娘正和他说话,我听见他软软地唤道:“额娘。”
密嫔娘娘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十五十六见康熙爷过来将她扶到一边,康熙爷在床边坐下,拉着小十八的手说:“朕的小十八,你可醒了,吓坏皇阿玛了。”
小十八好乖地说:“皇阿玛,胤祄没事。”
我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抚摸着他的头,他转头看见我,甜甜地唤:“姐姐。”
我点点头说:“姐姐的小胤祄,难不难受啊?有没有哪里疼?”
他摇摇头说:“胤祄没事,姐姐不哭。”
康熙爷终于在我们的劝说下回乾清宫休息去了,我留在密嫔娘娘宫里照顾小十八。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检查了小十八的情况,对于小十八的情况,我多少是有点怀疑的。
我从前身体不好,幼时的肺炎留下了老毛病。一到换季,扁桃体必定发炎,淋巴都肿起来,闹到不得不输液才能好的地步。
十八咳嗽得很厉害。御医们也诊断不出到底是肺部的问题,还是其他问题。巴多明先生认为是肺部的问题,但还有些什么问题他也说不清。我想起曾经看到,有学者认为十八阿哥胤祄死于肺炎或者淋巴癌,而我在摸到胤祄下颚骨和腋下处的淋巴都肿大的时候,担心着:难道,是肺炎加上淋巴癌?
连着七天,所有御医全天候待命,我和巴多明先生也几乎一时不离地守着,终于,小十八脱离危险了。我心里却明白,我该做好准备了。现在已是四月,到九月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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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八被恩准不必再每日进上书房读书,但也不可跑跳,饮食等一应事宜全部都要注意。我每日的任务又多了一项——去看小十八。
康熙四十七年四月,明朝朱姓后人朱三及其子被抓。我看着暗卫呈上的相关报告,觉得人真是可笑,这对父子被鳌拜利用完被吴三桂利用,被吴三桂利用完被郑经利用,等到他们都死了,他们父子却连独自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崇祯帝最后的后裔就这样在街上乞讨了好些年,直到最近二人实在受不了了才刻意不再躲藏,任由自己被抓,图的不过就是这最后的 归宿——以朱家子孙的身份被斩于市。
说来康熙爷其实才刚出巡回来,可等四月过完,五月銮驾就又要起驾到热河去了。我奉旨要一同前去,近日里便忙着着人收拾要带的东西。我自己的倒不打紧,可康熙爷要用的就难打理了。饮食起居一应物品都是要带的,梁九功等人忙了个四脚朝天。康熙爷则每日照常上朝批折子,每天一定要去看看小十八。而鉴于小十八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康熙爷决定巡幸塞外,将小十八也一起带上。
太子明知自己和郑贵人之事随时可能东窗事发,但仍是让人在名单里加上了郑贵人的名字。我则请旨,将巴多明先生算在了随行官员内,为的,不过是我的小十八……
天气好了,我每日的午休从房内改在了院儿里的海棠树下。闻着花香,晒着太阳,让我至少在中午的时候能睡个安心的觉。倒是可怜了兰琪,因着我最近午休时也要散开头发,她每日要为我梳两次头发了。往热河行宫去的路上,我每日的任务除了陪康熙爷看书批折子,就是给小十八讲故事、哄他吃饭、看着他吃药。大部分时候,我都是陪着小十八的。
我从不给他讲忧伤的故事,我总挑着让人觉得温暖快乐的故事讲。他只剩下这最后几个月,我希望他快乐,幸福。
这一天,小十八累了躺在车里睡着了,我便离开马车,十二爷和十三爷每天都轮流骑马守在马车旁,今天恰好是十三爷轮班。见我从马车中探出头来,他冲着我微笑,我伸出手,他握住,下一瞬我已经在他的马上了。
他的马鞭催着马儿快跑,没一会儿就到了我的踏雪所在的队伍旁,踏雪看见我便不再老实,十三爷稍一用力,便把我抱到了踏雪身上。我一勒马缰,骑着踏雪向前跑,十三爷没有跟着我,他依然回到了小十八的马车旁守着。
我自己一个人疯了似地策马狂奔,风从我脸上划过,有些痛。可我却觉得内心的苦痛因此而得到了发泄。仿佛,这风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划过时,能够把我内心的恐惧都割掉。仿佛,这脸上细细密密的疼痛感,才是我真正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的证明。也或者,我原本是在期待自己感觉不到痛,能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在做一个梦?
然而,无论我到底想要怎样,我都只是最终放慢了速度,也许是累了所以停下来,也许,只是无意识地停了下来。
当我慢下来、停下来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我。我回头一看,竟是四爷,他的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可他的手那么暖,隔着衣衫,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手心传来的温暖,让我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