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35.035章(2/2)

会无意识中,就跟父亲变得亲近,女孩儿却相反,小时多恋父爱如山,临大了却与母亲更亲密。

    卫候爷想着自己这几十年来,隔三五年,就不时领兵出京,不过几个眨眼,岁月如流水而逝,卫东阳就从一个小肉团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有了自己心事,玉树风姿的男子,又不住的感叹伤怀了下。

    幸而卫东阳的心事,十分十分的明显,没过几日,老道的卫候爷就自己看出来端睨来。

    那时恰快到端阳佳节,五月初一上头,李眉因卫候爷在外领兵,心里牵挂他平安,在菩萨面前许过宏愿,今下人平安归来,李眉也顾不得身重事烦,特意把一应事务都推了,择了月初最好的日子,去护国寺做法事拈香还愿。

    护国寺是皇家寺院,紧挨着太液园,自来不接平常香客,李眉订了这个日子,卫候爷卫东川卫东溟也推脱不过,到初一这日,三人都请了休沐,徐文因要上学,不出门,徐婉本也不想出来,可若卫候爷还在边关,她不来到不打紧,现下卫候爷都特意请了休沐,她若说不来,倒显得不合适宜,于是也打点了随着跟了出来。

    两府人倾家而出,浩浩荡荡,等及到了寺中,拜过了方丈长老,李眉上了头香,跪了菩萨,披了红衣□□的十大高僧,并无数僧众,开坛起经,卫候爷因跟护国寺住持高僧是旧相识,两人说话间,便去了后山上凉亭中听泉对奕,佛坛前有卫东川卫东溟看着,李眉便带着房氏吴氏,并卫东阳徐婉让到后头方丈院中厢内里暂歇。

    不多时,晋王府,两个公主府,并成国公几家人家,派了人送香烛茶银之类的礼来。按说这等寻常礼节,大家子不过派府中长吏管事婆子来便罢了,不想来送礼的人,却是江牧石岳谢玉几人。李眉见是他们来,便好奇问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江牧石岳都笑道:“倒不是特意来的,是侄儿们正好在太液园芍药圃游园,听得姑姑和姑父在这里,赶好过来问个安。不想,到寺门外,赶巧遇上来送礼的家人……”

    李眉听了,方一下想起来,现下五月,正值端午女儿节,芍药花神之期,闺中儿女多有办花宴请人的,便嗔笑道:“是哪家姑娘办的席,倒好请了你们,不请东阳?”

    闻言,江牧石岳只道是萧明珠下的帖,却讪讪着回答不出为何不请卫东阳的话来,到是一旁的谢玉笑道:“哪里没请他,帖子送到府上去,怕是转眼就让他扔了,卫三如今就跟在家里生了根似的,轻易挪不得脚出来跟我们玩了。”

    谢玉话没说完,卫东阳不自主递过眼神去看徐婉,并跟着伸手去按谢玉脑袋,叫他闭嘴。

    不过谢玉的话也没说错,自打卫东阳开始收心,跟着他们着实不自觉中疏远了,除了正经的大日子场合里碰上,平日里私下相约聚乐的情形,都大半年多没有过了。

    卫东阳谢玉两人闹着,李眉又问江牧石岳,园里都请了哪些人,江牧石岳连忙说了,却原来萧明珠请的,到多半是那日在梁园的一干贵女,说来,这其中还有个好笑的缘故,原最开始的时候,晋王妃替李丹挑选出来成亲作配的王宛,张媛和萧明珠三人里,晋王偏于王宛,太后中意侄女张媛,萧明珠身为晋王妃内侄女,倒是打最靠后的。

    不想横插出了公孙十七娘一事,王宛和张媛,一个是大学士之女,一个是太后娘家侄女,一下子都不便宜了,如今目下,萧明珠反而脱颖而出,晋王妃私下里,已经和萧家夫人说合得差不多,只差把话抬到明面上来了而已,若萧明珠李丹真定下来,两人婚期算来越不过今年去。

    萧明珠想自己不久要做晋王府世子妃,有心要叫众人替她同喜,于是,借着现下端阳,或许是她最后一个,在阁中过的女儿节的由头,让萧夫人替她办了这场赏花宴。

    萧明珠心里想:晋王府梁园牡丹名动天下,太液园芍药圃的芍药也绝冠京城,牡丹是花中之王,芍药是花中之相,彼此伯仲之间,正堪配她未来的身份,因此就让萧夫人,把花宴的地点,定在了太液园的芍药圃。

    卫东阳接到了萧明珠下请的帖子,正如谢玉说的那样,看也没看,抬手就给丢了,也没注意到上头的时间和地点,谁想到,兜兜转转了个圈,两下又给凑到了一处。

    李眉听了江牧石岳的话,看着徐婉,目光闪了闪,对着卫东阳道:“既是锦哥儿他们都在,你们也逛逛去吧。这里烟熏火燎的,你们呆着也没意思。”

    所谓知子莫若父,知子也莫如母,李眉心知若她只让卫东阳去,卫东阳定是不去,因此故意捎上徐婉,果然卫东阳一听,看了徐婉一眼,点了头。谢玉江牧见状,忙上前,拥了卫东阳往外走,徐婉对着李眉房氏吴氏福了个身,带着含月亦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护国寺,下到山门处,左转沿着一条古木参天的小道,不过走了盏茶功夫,就到了芍药圃临着护国寺这边的园门入口处。

    进得园中,只见里头衣香鬓影,绣带飘飞,园中众人散落在里头凉亭花廊各处,说说笑笑得十分热闹。

    卫东阳拿视线扫了一圈,见溪柳边的一水廊中无人,就要带着徐婉过去坐,守在花门口的两个戴着花冠少女侍婢走来,将手中捧着的一红一绿签箱递到徐婉和卫东阳跟前,请两人抽签。

    卫东阳侧头看了谢玉一眼,谢玉忙道:“这是萧家姑娘兴出来的法儿,说请大家抽花签做耍,抽着一对儿的,回头要一起给众人展才……”谢玉说着,从袖子掏出根纱绢作的狗尾巴儿花来:“我也是手背到了底,抽了这个,也不知道园里谁倒霉,跟我抽成了一对儿,我仔细瞅了半天,都没瞅到人。”

    边上的江牧和石岳也都笑着,将自己抽到了花拿出来给卫东阳看,江牧是枝茉莉,石岳的却是朵绣球花。

    徐婉听了谢玉的解释,一笑,率先把手伸进绿色的签箱里,抽了支花签出来,只见素色淡雅的木签上,却寥寥几笔,勾勒画了枝寒梅,旁边一青衣的小婢,忙打开箱笼盒匣,取出里头一顶梅花花冠来,递给徐婉。

    徐婉看园中贵女,只有偶尔两个才戴着花冠,其余大都只在手腕上,戴了腕花,并不接过手,只笑问道:“怎么给我这个?” 青衣小婢忙回道:“抽中十二花仙,都是戴冠的。”徐婉听了,才伸手把花冠接了。

    徐婉今日出门,梳了散髻,戴冠不便,看她接了冠,青衣小婢便要领着她往边上备着的厢房去梳头,等徐婉含月去了,卫东阳也伸手从红箱子里抽了签,拿出来一看,却只枝桃花,不等侍婢拿别的胸花出来,卫东阳便将签子扔回签箱里,道:“把里头的梅花签给爷找出来。”

    捧了一上午签箱的侍婢,没遇到过像卫东阳这样踢场子的,闻言一愣,手足无措的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的谢玉看卫东阳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忙打圆场,问侍婢红箱里的梅花签有被人抽到没。两侍婢老实回道:“这到还没有。”

    “那就行了,什么大事,去后头,打开箱子,把它找出来给卫世子爷。”

    得了谢玉这话,侍婢面露迟疑,犹豫了半晌,到底捧了签箱下去,把里头的梅花签找出来,给了卫东阳。

    卫东阳得了梅花签和绢制堆的纱花,也没别在胸前,只袖了袖子里,等过后,徐婉由含月服侍着带好花冠从厢房里出来,两人便坐在溪柳边的水廊下,闲聊说话。

    但凡赏花会,翻不过花样也就是猜枚行令,呤诗作画,过后的所谓展才,也没出这个框去,萧明珠刻意安排之下,同李丹一起抽中了牡丹,两人到圃中间,特意布置出来的水亭中,合作画了幅牡丹图,随后是张媛等一干贵女,搞笑的是,谢玉抽中的狗尾巴花,贵女这头,却是谢芳抽中了,听到唱名时,众人都忍不住大笑,两兄妹隔着水岸相互干瞪眼儿,最后自己也憋不住笑了,红着脸到水亭,匆匆随意背了首诗应付了过去。

    有缘的是,卫东阳起先抽出来的桃花签,到又让礼部员外郎之子李明诚抽了去,贵女那头抽中桃花的,却是赵倩。李明诚年约十六七岁,人长得瘦瘦高高,一身书倦气,人看着知书有礼,不想进到水亭,居然不顾赵倩的是个闺阁女子,提笔就先写半阙十分博‖浪‖放‖荡的‘淫’词,赵倩看了,倒并未生气,只平静的看了李明诚一眼,提笔立就,续出了下半首。李明诚见了赵倩的续词,先是脸红,随即忙打躬作揖的赔礼,赵倩只一笑,便带着丫环出了水阁。

    徐婉原先看众人上去又是作画,又是赋诗,或是合奏萧乐,犯难自己于这一路上都不精,小声跟故意把花袖在袖中的卫东阳商量:“我们上去以后,要表演个什么?打拳过招?”

    卫东阳睨了徐婉一眼:“你就不能想个精致文雅的?”

    “精致文雅的,你会,我不会呀……”徐婉想了想,道:“要不咱俩耍投壶?”

    正说着,恰好出了谢玉谢芳的小笑话,徐婉一看居然可以背现成的古人之诗,顿时松了口气,道:“原来这样也行,那咱们也念诗吧……”

    “念什么诗……”卫东阳勾起嘴角,眉梢眼角带出桃花的看着徐婉:“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这样的诗吗?”

    徐婉一噎,她虽于诗词不通,戏文曲子什么的总归常听,西厢记牡丹亭这等哙炙于人口的戏文曲子,里头的含义哪里不懂,不过她这两年里,跟卫东阳熟稔惯了,倒未多想,只瞪了暗耍流氓的卫东阳一眼,冷笑道:“念呗,不行我还会念: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卫东阳本满腔心事,听得人远天涯近这五个字,心下一哂,脸上的笑意都散了去。过后等到两人上去,自然不是背什么诗,而是舞了曲剑。

    卫东阳徐婉舞的剑,当然不是像公孙十七娘那种让人看得移不开眼的超绝技艺,而就是把两人平日练武过招的情形掉了个,棍换成了剑,对招的速度和力道,绵软无力的如蜗牛爬架。

    只是舞到一半,徐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跟卫东阳对招的速度慢到一定程度后,你进我退间,莫名的就多股缠绵之意在里头,徐婉心里愣了愣,暗自后悔,心道:合该拧着叫他跟我背诗才对。

    不说这里徐婉在水亭中边舞边后悔,那头与护国寺住持方丈,在山上对奕卫候爷,隔着树影看见,认出他们两人的身形来,先是一愣,等看了会儿,顿时将指尖夹着的棋子往盒中一扔,抚掌大笑道:“原来是这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