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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第42部分(1/2)

    皇帝道:“皇上,臣妾还生着病呢,万一过了病气给您可怎么好?”

    皇帝这才想起来,燕娘还发着烧来着。不过皇帝这次很大方,勾起燕娘的下巴,笑道:“没关系,朕与燕娘一起生病,正好让燕娘出一出恶气。”

    燕娘道:“臣妾可不敢,皇上万乘之尊,若真因为臣妾病了,那臣妾可成了万民的罪人了。”

    这场亲热到底没成,皇帝顾及燕娘的身体,只在她脸上偷了几个香吻便轻轻放过了。况且他也确实腻烦生病,皇帝生病比妃妾生病要严重得多了,随便一个头痛脑热,从后妃到朝臣,每人唠唠叨叨的说一句,都能把人烦死。

    皇帝又在燕娘耳旁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甜言蜜语,哄得燕娘眉开眼笑,连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几分,想到燕娘需多休养,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乾清宫。

    皇帝走后,彩陶从外面进到寝殿,走到床边轻呼了一句:“娘娘。”

    燕娘正半靠在床头上眯着眼睛小憩,刚才一下子与皇帝说了这么多的话,再加上病中疲累,此时她更觉得疲乏。听到彩陶的声音,燕娘慢慢的睁开眼来,对着她点点头示意了一下。

    彩陶亦是点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到旁边的一个紫檀木案几旁,将上面一个插着山茶花的青花瓷花瓶取下来。

    彩陶又找出了一条粗布做的袋子,撑开袋口放在地上,将花瓶里面插着的五朵山茶花拿开,拿起花瓶将瓶口正对着口袋上方,在瓶身上拍了拍,里面一团团黑乎乎的渣滓便落了下来。彩陶又拿了一个长勺子,将里面滞留不下的渣滓全部弄下来。这才将山茶花重新插回瓶中,又将花瓶放回案几上。

    燕娘道:“在花园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这些药渣全埋了。”

    是的,若走近了看,确实可以看出这些是煎过水的药渣。那些枝枝叶叶的药材,早就看不出形状了,黑乎乎的粘成一团一团的。若凑近了闻,还可以闻到里面的药味。只是味道极淡,被屋里的熏香和其他更浓的药味掩盖着,轻易不能闻出来。

    燕娘便是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做到想生病就生病,且她小时将身体锻炼得太好了,轻易不会生病。而这药的作用,便是可以使人在吹寒风时,更容易邪风入体导致受凉。

    这个方子还是当初于麽麽教给她的,于麽麽教她时,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上。毕竟谁会好好的身体不要,将它折腾成生病啊。倒是于麽麽劝她道:“技多不压身,说不定那时就会用上。”

    她原本只是想将自己弄得小病一场,引起皇帝的怜惜,最好是让皇帝认为她是因他而病。男人在怜惜之时,总是更愿意听女人的话,此时她将解释的话说出来,起到的效果自然会更好。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药的药性这样强,迷迷糊糊的晕了三天,高热差点没退下来,折腾进去小半条命。不过好在,她想达到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

    彩陶领命,将装着药渣的袋子放进篮子里,合上盖子,提着悄悄去了花园。

    皇帝的行为,总是最受后宫女人关注的。皇帝从澜和宫离开不消一个时辰,燕娘重新受宠的消息便飞奔传到了各个宫室里。

    燕娘这一病,又修养了四天才完全痊愈。之后皇后让人将二公主送回澜和宫。

    福庆被奶娘牵着走进内室时,神色一直恹恹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布偶,怎么都提不起精神。等看到蹲在地上对着她笑的燕娘,先是愣了愣,接着张开手“呜哇”的一声走到燕娘面前抱着她的脖子求安慰。

    燕娘抱起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娘的小乖乖,不哭了,没事了。”

    燕娘不由心疼,福庆向来乖巧,极少哭泣,她怕是吓坏了。她还那么小,那一日她病在床上一直不醒,她在旁边见了,哪里会不吓到。接着后面她又被移到皇后宫中,几日见不到自己的母亲,她怕是

    燕娘亲了亲福庆的脸,有些心酸的道:“福庆是不是想娘了,乖,娘以后再也不离开福庆了,好不好?”

    福庆紧紧的抱住母亲的脖子,一边哭一边点头。

    120挑拨

    燕娘从彩陶手中接过茶碗,上好的汝窑填白盖碗,碗身上绘着花开富贵纹,牡丹花团团簇簇,象征着锦绣的生活。

    燕娘拿起盖子拂了拂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然后才道,“听说贵妃今日召见了宁国公世子夫人和宁国公世子的一位妾室,”

    彩陶答道,“是呢,听说那位妾室还是一位贵妾。”说着,彩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抿了抿唇笑了笑,道:“娘娘还不知道吧,听说薛世子妻妾一直不和,薛世子专宠妾室冷落正室,宁国公世子夫人被气得常回娘家。”

    燕娘弯起嘴角笑了笑,正室和受宠的妾室,要真能和睦,那才是怪了。不过薛贵妃也太不知轻重了些,召见娘家的弟媳就算了,却连弟弟的妾室也一起召见了,这样抬举妾室,也不怕人家娘家后宅不宁。不过听闻这位妾室的兄长是薛二老爷薛大将军帐下的一名副将,那副将有些才能,在江湖上也认识一些草寇,其一直在替薛家做事,薛家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便是这副将替薛家做的。为了笼络那副将,抬举这妾室也无可厚非。

    彩陶又道:“宁国公世子的这位贵妾姓赵,说起来好似与娘娘一样,同样来自林平县。”

    燕娘含着笑意,道:“可不是,本宫与她还曾做过几年邻居呢。也罢,既然是老乡,本宫总要见一见。你使人去春和宫看一看,若世子夫人和赵姨娘从贵妃宫里出来了,你去请她们来澜和宫坐一坐。”

    彩陶屈膝道是,接着出去了。

    燕娘又端起茶抿了一口,将脸上的表情敛下去,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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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柱香的功夫之后,彩陶领着宁国公世子夫人和赵姨娘进来,而赵姨娘手上还牵着一个大概三岁大的孩子,想来是其所出的宁国公世子的庶长子。

    宁国公世子夫人闻氏样貌并不出挑,或许因为生活不顺心的原因,面带阴郁,脸色憔悴。明明还不到三十的年纪,眼角处却已经长起了皱纹。而与之相比的赵姨娘,则是芙蓉面色,妩媚多姿,与主母站在一起,两人倒像是隔着一辈的人。

    燕娘不由小小的感慨了一下,果真是富贵养人,赵氏又常年受宁国公世子的宠爱,雨露滋润,她的模样倒是比当年做姑娘时要漂亮的多。

    宁国公世子夫人的娘家姓闻,其祖父是前内阁首辅闻阁老,家世曾煊赫一时。只可惜五年前闻阁老猝死任上,门庭便渐渐冷落。其子孙中虽有在朝为官的,但大都才能不及先辈。闻家现任当家人是闻氏的父亲闻大人,做着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

    闻氏生下长子后再无所出,因是难产,其子生下便有不足之症,身子骨极弱,见风便病。不说与其他豪门公子一样习骑射武术,便是念书都是有几分吃力,今年都已经八岁了,却连笔都握不住。赵氏进门之前,薛世子房里也有几个妾室生下子嗣,只是全是闺女。也不是那些妾室只会生闺女,只是怀儿子的都会不明原因流产。

    直至赵氏进门,赵氏的第一胎也不明原因流产了,当时赵氏指责闻氏陷害,薛家亦怀疑是闻氏所为,闻氏喊冤回了娘家,两家还闹了好一通。赵氏小产休养好了之后,使尽浑身解数独占薛世子专房,生孩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三年内连生二子,第一个是儿子,第二个是女儿,而现在肚里还揣着一个。

    娘家败落,宁国公府又甚是势利,后院宠妾当道,后面还有庶子威胁儿子的地位,闻氏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燕娘想想,闻氏其实挺可怜。

    闻氏和赵氏一同跪下给燕娘行礼,那薛家的小公子因为年纪小,行起礼来甚是踉踉跄跄,赵姨娘还伸手去扶了他一把。

    燕娘低头打量了她们一会,接着喊起,又让人上茶赐坐。

    闻氏和赵氏颇感意外,敬妃与贵妃不对付,这都是前朝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年前贵妃娘娘还撺掇着皇上给敬妃的妹夫赐了一个贵妾。她们虽不知敬妃传召她们所为何事,但猜想大抵是要借机发作她们为妹妹报仇之类的。却不想,敬妃似乎并没有为难她们的打算,对她们更是和颜悦色的。

    闻氏皱了皱眉,敬妃若做了什么,她反而不怕,她们身后有宁国公府和贵妃娘娘,可都不是吃素的。可现在她什么都不做,反而令人惴惴不安。难道敬妃真是无聊想找她们喝茶聊天?这种说法打死她都不相信。而赵氏同样有些不安,具体的表现是偷偷的将自己的儿子抱得更近自己几分。

    燕娘对闻氏与赵氏的小动作不以为意,反而笑着道:“早就听闻宁国公世子贤妻美妾在怀,本宫今日见了,见传言果然不虚。”

    闻氏道:“娘娘过奖了!”

    燕娘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赵氏道:“娟姐儿,我们许久不见了。”

    赵氏不知自己是何感觉,她一向不喜陈家姐妹,当年在林平县,她自喻美貌,却偏偏总是被陈氏姐妹比下去。明明她是知县千金,而她们不过是县丞之女罢了,但只要她们姐妹出现的地方,她的光华总会被她们夺了去,那些少年公子的目光,也只会留给她们。更可气的是,连她的兄长,也被陈茵娘勾去了魂,对陈茵娘比对她这个亲妹妹还要好。而最最可气的是,她最讨厌的这两姐妹,最后一个进了宫里当皇妃,一个后面嫁了侯府世子做了世子夫人,现在更是成了世子夫人。

    赵氏看着这个颜色比以前更加出挑的“熟人”,羡慕嫉妒恨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了。赵氏低下头去,恭敬的道:“是,娘娘。”

    燕娘道:“本宫入宫后,极少有机会能见到熟人,能见到你,本宫不知道多开心。”说着看了看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又道:“这是你生的长子吧?果真是聪明可爱,身体看起来也健康,相貌更是肖似其父宁国公世子爷!”

    有人夸赞她的儿子赵氏总是很开心的,赵氏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得意,对着燕娘道:“谢娘娘夸奖!”

    闻氏原本端庄的表情暗了暗,藏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夸赞庶子聪明健康。她的儿子身体不好,平时拿笔久了身体都要受不了,八岁了却连字都还不认得几个,久而久之就被有心人说成了蠢笨不堪,又因为儿子长得肖似自己,为此丈夫一直不喜他,反而宠爱妾室所出的贱种。就连公公婆婆,也认为她的儿子会养不大,为此一直对他不看重,反而一直抬举庶子。

    闻氏想到当年,赵氏怀孕,婆婆竟将一个妾室接到自己院子亲自照顾,她知道她防的是什么,不就是怕她下手害她么。这些年世子宠妾灭妻,宠庶灭嫡,婆婆不说管一管,却还装聋作哑的纵容他。欺负她就算了,算她倒霉没嫁到有规矩的人家,可凭什么让一个贱种压到她儿子头上去。每次想到这些,她都恨不得将这两个贱人贱种全部杖毙。

    燕娘好似并没有发现闻氏的心绪变化,继续对赵氏道:“……将小公子抱过来让本宫看看。”

    赵氏怎么敢将儿子交到燕娘手里,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道:“娘娘恕罪,孩子调皮,不敢冲撞了娘娘。”

    旁边的彩陶听了眼神一厉,凌声道:“大胆,娘娘的话你也敢违抗!”

    赵氏连忙跪下来,道:“娘娘恕罪!”

    茵娘转头看了彩陶一眼,责怪道:“看你把赵姨娘吓得!”说完又对赵氏旁边的孩子拍了拍手,道:“好孩子,来阿姨这里好不好?”

    那孩子此刻同样在好奇的望着燕娘,见燕娘张着手要他过去,他好似听懂了似的,迈开脚就要走。赵氏着急的将他拉回来,燕娘见了表情一冷,赵氏这才无奈的放开手,看着自己不知事的儿子一步一步的往燕娘身边走去。

    燕娘拉着孩子的手,赞道:“真是乖孩子。”接着见桌子上有一盘枣泥糕,便拿了一块要喂他吃。

    赵氏连忙惊呼出声:“娘娘!”,而闻氏的嘴角,则露出了一点笑意。

    燕娘好似没听到似的,将糕点塞到了孩子的手里,自己则从碟子上拿了另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慢慢的细嚼,吞下,接着再将最后一口放到嘴里。

    直到一整块糕点都已经吃完,见燕娘并无事,赵氏才放心下来。而闻氏则有些小小的失望,她虽知道敬妃不敢在自己宫里害人,但仍是希望出现个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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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手上拿着糕点,却并没有吃,反而一直好奇的抬起头望着燕娘。好一会之后,他突然咧嘴一笑,道:“……姨姨漂亮!”

    燕娘先是愣了愣,接着捂了嘴笑,道:“这么小就知道漂亮了,果然是聪明的孩子,想来国公爷国公夫人和世子爷都爱得不得了吧!”接着又好似不经意似的,转头对闻氏道:“听闻您的长子已经八岁了,怎么不一起带进宫来。”但不等闻氏说话,又像是想起了原因似的,道:“哦,本宫想起来了,听闻您的长子身子骨一直不好,难不成是又生病了?”

    闻氏握紧了拳头不说话,她的儿子确实是又生病了。

    燕娘叹道:“您的长子是国公爷的嫡长孙,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结果身体却这样……”说到这里却顿时打住,望了望身边这个一直在吃着糕点的孩子,然后又抬起头来望了望闻氏,再望了望赵氏,接着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但这声可惜的叹息,却不知道是为谁而发。是为嫡子身份高贵却身体病弱,不知能否活到承爵时,还是为庶子比嫡子聪明伶俐身体健康却只能屈居嫡子之下,无人可知。

    然而,临摹两可的话落在不同的人耳中,却总能听出不同的意思来。闻氏的拳头握得越加紧了,指甲陷在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而赵氏看着自己的孩子,同样为他可惜不平。

    有宫女进来对燕娘行礼道:“娘娘,乾清宫的冯公公过来传话,称皇上等一下会过来。”

    燕娘点点头表示知道。

    传话的宫女出去后,燕娘又道:“皇上要过来,本宫就不留你们了,彩陶,你送宁国公世子夫人和赵氏出去。”

    闻氏和赵氏离开了,燕娘站起来望着春和宫的方向,慢慢的弯起了嘴角。

    你既然敢送个贵妾到我妹妹的后院去,那我也不介意在你弟弟已经烧起来的后院里再添一把柴禾,我等着看是哪家的后院烧起来更旺。

    宁国公府的马车行到宁国公府外,闻氏和赵氏相继从马车上下来。闻氏看着被赵氏牵在手里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神简直是淬了毒似的。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的,他很明显感受到了嫡母对自己的不喜,身体往自己亲娘身上躲了躲。

    赵氏看见儿子被吓到,很是不虞,又看到闻氏眼睛里的怨毒,更加不高兴的道:“姐姐,您这眼神可真令人害怕,好似哥儿是你仇人似的。妹妹知道您巴不得哥儿死了,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您好歹收敛些。”接着又状似自言自语的道:“平时还好意思跟爷说什么自己是嫡母,妾室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儿子,可没见哪家的母亲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儿子的。难怪国公夫人和世子爷不让哥儿靠正房太近,想来就是怕被人莫名其妙害了吧!想想这些年其他姐妹莫名其妙流掉的孩子,可真是为那些孩子可怜!”

    闻氏大怒,斥道:“赵氏,你在胡说什么!”

    赵氏道:“姐姐觉得妹妹在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对闻氏随便的福了福礼,道:“妹妹怀着身孕,禁不得累,就先带哥儿回自己院子了。”

    闻氏气得心肝疼,偏偏世子爷宠着她,她也不能耐她何。

    闻氏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儿子的屋子,看着睡在床上,身体单薄的跟纸片一样,面色苍白的儿子,不由的叹了口气。再想到那个庶子,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而另一边,赵氏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自言自语的道:“嫡子又如何,身体差成这样,谁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说着又亲了亲儿子的额头,道:“你要乖乖的,你爹最宠你,以后国公府是一切都是你的。”想到刚才闻氏气得发白的脸,赵氏不由的心情舒畅,心里想道,当初你害我一子,以后将爵位赔给我儿子,算不上我对不起你。再说了,凭你儿子药罐子的身体,根本承担不起继承爵位带来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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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出星稀,烛光暗淡。

    澜和宫里,燕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