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丐儿肯定睡得正熟,是唯一的好时机呢。
那个哑巴丫鬟,倒构不成什么祸患,只是秋飒,是蔻儿在宫中的眼线,知道秘密太多,如果东方爷执意带走她,怕是不能留了。
原本新年见血不好,打算缓一段时间再做安排呢,看来必须在东方爷走之前给处理掉了。
一路无话,来到书院,月明星稀,枯木乱石意境深远。两人脚步极轻,未惊醒这个院里的一草一鸦,东方爷环视了一圈,以极低的声音道:“那座水上阁楼是新建成的吗?迁兄不说,我竟不知!改日定要过去坐坐,在那里抱壶暖酒喝,还真是一件意趣事儿!”
赵迁的心咯噔一沉,忙道:“原本是要告诉东方弟的,但你回来的时日短,只见过一次面,只顾问些别的,就把这个小事忘了!去亭上小酌一壶酒确实不错,但是冬天太冷,寒气容易侵及身骨,不如等到夏日炎炎,前去避暑,清风徐来,水气凉爽,倒是赏心悦事。”
“嗯,说的是。”东方爷并未多纠缠,笑道:“书房就到了呢。”
太子悄悄地叩了门,一声颤颤老音问道:“谁啊?”
可能是老年人睡眠浅的缘故,是位老宫医开了门。
“那俩打杂丫头在哪?”赵太子问。
老宫医指了指另一侧的两间房,道:“不知是在哪间。冬日里冷,她俩睡在一间房了。”
“你去叫醒她们。”赵迁吩咐道:“注意别惊动了其他人。”
老宫医也是个较稳妥的,叫道:“如谷……如谷……”
房间里传来唔唔的声音,似是应答。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另有一个迷糊的女子音,含含糊糊地道:“你做什么?”
如谷嗯嗯两声,起床倒水,打开房门。看到太子和东方爷,惊得呆了半天,赶紧跪拜。
起来后,赵迁让她把秋飒也叫来。
不需多时,秋飒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惊诧道:“太子,东方爷……”
赵迁和声说道:“东方爷想在年后带你俩去郡城,可愿意吗?”
太突如其来的消息,两人互视了很久,如谷比划了自己的心,在地上画出一个女子的形貌。
“什么意思?”太子和东方爷不解。
秋飒道:“她是说,要在这儿等丐儿主子回来。”
在书房里打杂的如谷和秋飒,丐儿在地室时,赵迁为避免走风声,对她们下了禁足令。丐儿逃了之后,赵迁心里郁闷,没怎么来书院,是故不曾解除禁令。她们无法出书房门,所以没能见到丐儿这次回来。而丐儿把这片地方当做回忆伤心处,也不曾来看过。
东方爷并不知此节,愣了许久,颇是动容道:“好忠心的婢子。”
随后走到如谷跟前,笑道:“你主子不会回宫了,她去寻找自由了。”
如谷怔了半晌,泪落下来,点了点头,手指着远方,画了个人形。
秋飒解释道:“她意思是,愿和东方爷一起走,在外面的世界等着主子。”
东方爷点点头,问秋飒:“你呢?”
秋飒怯怯看了太子一眼:“奴婢原是公主的人,后来公主把奴婢送给了太子,只要太子同意,奴婢就没什么可说的。”
东方爷淡声道:“这次给你们自由选择的权利。”
秋飒低低道:“奴婢想和如谷一起。服侍东方爷就是服侍公主。”
“好。”东方爷对赵迁道:“迁兄,那就让我带走吧。”
赵迁微皱眉头:“等你去郡城之前吧。我也好安排别的人,先向她们学习一番才能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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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爷颔首道:“这两人我要定了,劳迁兄帮我照顾这几天。”
事定之后,东方爷和素蔻公主一起返回宰相府。柳采娉对赵迁道:“东方弟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竟到咱府上要丫鬟。”
赵迁面无表情,语气不悦道:“以后在人前,你的话少些!”
柳采娉愣愣的,喃喃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赵迁道:“明明说错了却认为很会说话的人,才更需要闭嘴。”
柳采娉满腹里委屈,也只好闭了口。
初二,东方爷和素蔻公主回宫,对皇上和皇后说过了元宵节就要去郡城,蔻儿非要陪同,于是想请他们劝劝女儿。可是素蔻公主执意坚持,皇上没有办法,李皇后把女儿叫到了寝宫,细细开导。无外乎是说,那儿离京城远,且不说条件苦,如果受了委屈,谁能知道?素蔻公主只垂泪不说话。
李皇后暂略过这事,边为她擦泪边严肃问道:“蔻儿,母后给你找的太医,还行吗?母后觉得他不擅长妇科,要不再换一个看看?”
素蔻公主受不住了,泪汪汪道:“母后别一见我,就说这些话好吗?”
“生孩子是女人毕生的大事儿。”李皇后苦口婆心道:“趁着现在仁儿还没娶妾室,你赶紧怀上,母后也能松一口气啊。虽说你是公主,没了孩子的依靠,将来也是要孤苦的啊。”
素蔻公主道:“我这辈子没生养的福分了。”
“怎么这么说?”李皇后纤细的眉毛拧成了一条蜈蚣:“告诉母后,到底怎么回事?”
素蔻公主难以启齿道:“他与我……没同房。”
李皇后刷一下站起来:“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母后?”
“这事儿怎好往外说?”素蔻公主乞求道:“母后千万别去找东方爷!”
“你好糊涂,我是你的母后啊,你不好往外说,但母后是外人吗?”李皇后气急的同时,对素蔻公主道:“我这两天一定去一趟宰相府!在仁儿去郡城之前,一定要他与你圆房,做真正的夫妻!”
素蔻公主摇头道:“母后不要!不然蔻儿就死在你面前!”
“大过年的,说的是什么话!”李皇后道:“我不找仁儿,我找你婆婆说些话不行吗?”
素蔻公主伏在李皇后的怀里,哭得止不住。
此时的东方爷,正在太子府中,说元宵节后就要去郡城了,会再来太子府一趟把两丫鬟接走。赵迁一口应允,说没问题,他们哥们儿的交情,两个丫鬟何足挂齿。
等到去皇后宫中看公主的时候,看她眼睛肿得桃子似的,问道:“怎么了?”
素蔻公主哽咽道:“母后说,不要我去郡城,否则便不认我这个女儿!”
东方爷心中暗喜,劝说道:“早就说让你放弃这个念头,你就不听,眼下惹得母后不快,你就别固执了。你若想我,可以让府中侍卫传书信给我,我收到了就会回的。”
素蔻公主仍啜泣着,却不再一意孤行。
等到正月初四,丐儿的眼皮从早晨蹦个不停,忖着莫非有什么事发生?她让南宫峙礼出去打探一下。他简短道:“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一年不同房,要么男人有问题,要么女人有毛病。有人要行动了。”
丐儿听得糊涂,却知道这定然与东方爷相关,具体怎么相关,却说不出。
话说那天,确实发生了一件事。梅老夫人被皇后召进宫,两人商量了一整天,然后梅老夫人脸色郁郁地回去了。晚饭后,梅老夫人把东方爷和素蔻公主叫至身旁,说此后团聚的日子更少了,让陪她喝几盅酒。
东方爷、素蔻公主围坐火炉旁,陪着梅老夫人喝起了酒。随后,什么都记不得了,翌日清晨醒来,销金帐里,素蔻公主/玉/体/横/陈,身下的床单上,一片殷红的血。素蔻公主在他怀里,极疲惫地睡着。
东方爷愣了几秒钟,快速起床,穿好衣服。素蔻公主也起来了,摸了摸发懵的脑袋,那样直呆呆的、无助的看着东方爷。
东方爷脸色发白,叹了口气,道:“起来洗个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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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素蔻公主“哇”一声哭起来,断续道:“是母后……婆婆……她们的主意……”
东方爷此时已猜出,昨晚母亲给他俩喝的是做了手脚的酒,当时喝着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可毕竟是母亲,就没怎么怀疑。
事已至此,东方爷还能找母亲质问什么,万般苦涩往肚里咽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东方爷食欲更不振,梅老夫人每每送些吃的喝的过来,东方爷都找个地方倒掉了。
梅老夫人怎会不知,一次对素蔻公主道:“我做错了什么吗?我都是为你们好啊!”
素蔻公主泪水涟涟:“婆婆,您不知道,这样会让他觉得难过的!我何曾不想尽一个妻子的本分,但我一直都在等待着,等他愿意,等他主动!你们这么一来,我连等待的资格都没了!”
梅老夫人老泪盈眶,抱着素蔻公主道:“委屈你了,蔻儿……”
转瞬元宵节过去了,东方爷这期间一直未对梅老夫人多说话,不得已时,也只用简单的几个字寥寥作答。
正月十六,再次进宫,李皇后眉目间的冰雪消融了,对着东方爷和素蔻公主瞧个不住。离别在眼前,东方爷往常,是会说些暖心话来凑合场面的,但这次全没有。这其中原因,李皇后心知肚明,但断不会反省,反而对东方爷执有微词,这孩子也忒任性了。
随后东方爷去见赵太子,赵迁很感歉意,对他叹道:“正要跟你说呢,秋飒昨晚跑到那边的湖里放花灯,不知怎地失足掉进水里,找到时都断气儿了!怕冲淡了元宵吉祥气氛,悄悄地埋了,没公布。”
东方爷的手指嘣嘣敲着桌面,看不出情绪道:“如谷呢,也淹死了么?”
赵迁道:“没有。她那天在屋里拾掇,侥幸没出意外。”“
那就带如谷一个人去郡城吧。”东方爷道。
“要不,你再从我这些丫鬟中选一个?”赵迁歉意道。
东方爷道:“只她一个就可以了。以前没人伺候,不也一样过日子的。”
东方爷见到如谷时,她像一只可怜的小鹿,细微的动静都能把她吓得惊恐万状。东方爷对她和煦的笑,然后伸出温暖的手,牵着她慢慢走出了宫门。
素蔻公主按照风俗,在宫里要住上一段时日。东方爷走的时候静悄悄,没有与她道别,省了很多麻烦,也免去了一些尴尬和心伤吧。
回京近一个月,没打听到丐儿的下落,东方爷心底却蕴着希望,她一定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好自的生活着,终有一天他们会再相见。
准备了简单的行李,十八日东方爷启程。素蔻公主没想到东方爷不辞而别,从宫里跑出来追着马车行了好远。
一路上,东方爷像哥哥似的对待如谷,终于让她慢慢走出了阴影。东方爷那天随口问她道:“秋飒是落水死的吗?”
如谷死命的摇着头,似做恶梦一般。东方爷等她慢慢平复了,又道:“是被人推下水的?”
如谷点头,画出一个黑衣蒙面的人。
“你看清没?可认出那黑衣人是谁了?”东方爷问。
如谷摇头。东方爷没再问,所料没错的话,定是太子支使的心腹了。
那个秋飒先侍奉蔻儿后侍奉赵迁,似乎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世间容她不下。东方爷忖思着,如谷与秋飒在一起生活那么久,必会了解一些内幕,但是她无法用语言表达出,他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就算问及一些,她的手势表情他也看不甚懂。
还是先作罢了。无妨,只要功夫深,铁棒也能磨成针,东方爷总能想出办法的。
马车半月多的颠簸,平安到了郡城。安排好如谷后,东方爷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教你识字吧。”
如谷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喜,先兴奋地点头,随后又沮丧垂了头,遍遍数着手指。
东方爷料她是不自信,鼓励她道:“老天为一个人关上了一扇门,定会帮她打开一扇窗。你虽不能再说话了,但我相信,静下心来,你会写得一手很好的字。”
如谷含着泪重重点了头,就要给东方爷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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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爷扶起她,暖如东风道:“放心,绝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丐儿主子怎么待你,我也怎么待你。”
第二四三章喜脉
东方爷去郡城一个月后,在宰相府日夜思念他的素蔻公主发现月信没来,经皇后从宫里派来的御医反复检查后,说公主怀孕了。对于东方氏和皇家,此喜讯好比是晴天霹雳,不到一天之内就传遍了宫里宫外。梅老夫人派人披星戴月加紧行程,以最快的速度到郡城去,把消息传给东方爷,让他体验初为人父的喜悦。
不仅宫中,就连京城百姓,自得知公主怀孕的第二天起也要连续欢庆三天,将来出生时再庆祝三天。这规模就跟哪个妃子怀下了对皇室子嗣有关键意义的龙脉一般。
其实,赵渊怎察不出女儿的姻缘有问题?可是女儿不说什么,且处处护着东方爷,他又能说什么。如今怀了孩子,他不知该为女儿喜还是叹息,但该做到的一样儿都不能少。
李皇后比之赵渊,更多的是心花怒放,她了解女儿的性子,这辈子怕是认定东方爷了,如果没有子嗣,后半生无以慰藉,想想都是悲凉。让梅老夫人往酒里下暖昧之药,实属万不得已、下下之策,但没想到强扭也能扭出个结果来,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太子府的书房那儿,被换上了两个新丫鬟,一曰春华,一曰秋实,相貌憨实,安分守己,知道什么是该说该做的,其余的一概不过问。不得太子谕令,也绝对不走出书房。
这天,书院之外声乐阵阵,喜悦沸腾,饶是再坐得住,丐儿满耳杂音,也难以淡定了,问南宫峙礼这是什么事,如此喧闹。
南宫峙礼的回答总是高深莫测,简洁而又模棱两可:“你的肚皮,也得加把劲儿了。”
丐儿听得愣了片刻:“莫非宫中新添了小皇子?”
南宫峙礼不答,不忘以神医的身份持重,对丐儿交代道:“暂且不说现在你体内存留的那股真气,一与太子行房就身虚生病的,只说你这原本体质,就属于极寒的,不易受孕,应该是你素来不注意保养、久经湿冷袭体所致。”
丐儿白他一眼,道:“你这庸医,老说些废话。”
南宫峙礼皱眉道:“不要讳疾忌医。”
话刚落音,就听见太子远远笑着道:“丐儿又任性了?”
“吴朝清”拱手参拜了一下,叹道:“她整天听我唠叨,耳朵是快听出茧子了。”
“那不行。得听神医的话,也早点给我添个小娃儿。”赵迁毫不避嫌,宠溺之情溢于言表:“你一直不许我近身,现在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是木头也该捂热了,今晚你就做好准备吧。”
丐儿装作没听见,道:“莫不是谁产下孩儿了?这之前没听说谁怀孕啊!”
“蔻儿……就是公主,被诊出是喜脉。这可是东方宰相家的嫡长孙、父皇的嫡外孙呢。”赵迁顿了一顿,直说出来。一试探丐儿失忆的程度,二看她是否有意愿接纳自己。
丐儿骤问此言,脸色煞白,差点惊厥过去。
素蔻公主怀上了东方爷的孩子?不是说一直没有圆房吗?早料想男女住一室,最后出问题是必然的结果,却还是相信东方爷,他不会主动的,不会制不住的。但这又为何?难道能说是赵素蔻主动的不成?
丐儿心乱如麻,大是不得主意。赵迁看她神色大变,有了疑窦,故意道:“你不为他们高兴吗?”
“吴朝清”缓缓笑着道:“她肯定是惊住了。那几天她还开玩笑,说要赶在公主之前生孩子呢。”
“真的吗?”赵迁问。
一语把丐儿从思绪中拉过了神,她黯然道:“真快。”
太子松了口气,笑道:“那今晚就让你如愿。”
丐儿本能排斥拒绝,却不知说什么。吴朝清替她解围道:“太子莫急。丐儿的体质最起码还得调养半月左右。她现在并非适合受孕的时候。她体内的异源真气决定了她能承受房事的次数有限,具体几次我也说不准,太子过于心急的话,反而会欲速则不达,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赵迁诧异道:“并非适合受孕的时候?这话怎么说?”
吴朝清道:“她体内寒气重,极其不易受孕,虽一直在改善,可也只排出了一半左右。”
赵迁凝重道:“难道是因为在这水上阁楼中,冬日湿寒较重,侵体所致?”
丐儿怕太子让自己再挪到地室去,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以前爬雪山过草地,进寒潭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