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丐儿道:“我死他活?”
“不可!”黑衣使者万万没想到她这样说话,神情大动。
“呦呵!”南宫峙礼悠悠吐出一口黑木莲的迷乱香气,徐徐朝她脸面喷来:“你俩一死俱死、一存俱存,怎么个换法儿?”
丐儿呸一声道:“你们的行刑条律有漏洞,不能作数!”
“什么?”这可不是个小问题,不仅黑衣使者和七妙人,就连南宫峙礼也不能淡定了。
“我偏不说!”丐儿把住了嘴。
南宫峙礼冷然道:“藐我条律,罪应当诛!但有比死更让你难熬的法子!”说至此,他字字邪魅道:“这两个人,皆免死。”
说罢转身离去。七妙人默默地跟了其后。黑衣使者刚迈出了一步,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丐儿一眼,对南宫峙礼道:“教主,既然放了她,怎不把束缚她的渔网亲自挑破?”
南宫峙礼眼神冰冷:“你还挺关心她!本尊说免她死,何时说要放她出网了?”
该死的南宫峙礼!丐儿恨恨,在肚子里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他知道对于她来说,死倒不怕,怕的是被禁锢在一方天地里,失去自由!所以拿此要挟她!
黑木崖这么大,他一旦走了,去哪儿找他?
眼下该怎么办?不管了,反正南宫峙礼一声许诺,驷马难追,黑衣使者已死不了。她就与他拧缠瞎耗着吧,总比独自憋在这网里强。于是叫道:“等下!”
“你想通了?”南宫峙礼扬手,让黑衣使者和七妙人下去,挟着一身危险气息,朝丐儿走过来。然后提起渔网,兜着丐儿,来到方才她偷吃糕点的藏经密室。
此时丐儿手无缚鸡之力,担心他变态,只得屈从了几分,道:“你想知道律例的漏洞在哪儿吗?告诉你好了!咱俩分别了这么久,何必一见面就闹得脸红脖子粗的?”
“这话倒是温柔好听。”南宫峙礼风情一笑,揭下面具,看着她乖乖的样子,满意极了。从网缝里伸出几根手指过去,托起她的下颌:“还是像以前一样烈性子,但懂得了进退。看来本尊放你出去历练了那一番,受些苦经些累,还是好的。”
这话听着怎么那般狼心狗肺?说得好像自己从来都在他手掌心、从未走远似的,并且她的辛酸和幸福的种种,都是他一手促成和打造似的!
丐儿撇撇嘴道:“你懂得什么?太多的苦痛,你不身临其境,是难以揣摩千万分之一的。你消失后杳无音讯,你知道我这段岁月走过的路吗?真是硬着膀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呀,把你的妖孽国治理好就是了,每天左搂右抱、快似神仙,就别兴致来时再放不下我了!”
南宫峙礼脸上的肉跳了一下,眼睛阴郁眯起,里面情怀难辨,语气颇是嘲弄:“谁放不下你了?”
第二二一章抠门
“那我好好的在军营,准备余生戎马关山、纵横驰骋、无牵无挂度过,你偷偷摸摸把我俘虏来干啥?”丐儿才不买他的账,炮竹般质问道。
南宫峙礼阴笑:“你也自知是我的俘虏啊?我还以为有些小妞弄不清状况和地位,以为她是我的谁呢。”
“核心问题你躲过去不答,专挑我的把柄,什么人嘛。”丐儿气呼呼道。
南宫峙礼半睁着眼,刮了一下她脸颊,道:“羞也不羞!你可有‘把柄’么?”
丐儿这才明白上当!他不仅抓她的把柄,还设置陷阱等她往里跳。
多日不见,她的腹黑毒舌辩论功能早退化了,而他犹胜当年,让她有一种力不从心、捉襟见肘的感觉。
看来还得练练,不过不是现在。
懒得再费口舌,她吃了那些陈年糕点后,肚里难受不说,这会儿还干渴得很,就不与他浪费水资源了,只断然道:“放我出来!”
“你忘了刚才要对我说的话么?”南宫峙礼倒了一杯水,泡上清香碧绿的茶叶,有滋有味品尝起来,神情俱醉,让丐儿似乎能感受到那抹沁人心脾、解渴祛烦。
她干舔了舔唇,道:“你且听我给你说来。按照律令,能叫出你名字者可免死,那我是不死无疑的,然而律令又说,能把行刑者难住的,可以选择与行刑者同死,或者向你申请两人免死,这问题就来了,如果我选择与行刑者同死,或者你不同意我的免死申请,要把我和行刑者共处死,这不是与那条‘叫出你名字者可免死’自相矛盾么?依彼之矛攻彼之盾,将若奈何?”
“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心肝人儿,逻辑思维果然绝顶一流。今儿个若不是听你说,还从没发现它实施起来……竟然早就注定了结果呢。”
丐儿胜了一筹,却也不语。实在渴得很了。
yuedu_text_c();
南宫峙礼呻然一笑:“你还真是倔强,向本尊讨口水那么难吗?本尊堂堂教主,连一杯水也舍不得施与你吗?”
丐儿别过脸去:“你觉得你不抠门、吝啬、小气吗?”
南宫峙礼摇头,含了丝促狭的笑意,拇指和食指夹住她下巴,举高茶杯,凌空向她口中倒去。
丐儿吃了一吓,生怕茶水溅到脸上、脖颈上,那时更加难堪,就张大了嘴接着,咕咚咕咚下咽,怕稍停顿一下,就可能呛着了。
两人配合的居然极默契,一个张着臂端着杯像只老鸟,一个张着嘴狼吞虎咽像只雏鸟,一会儿,整杯茶顺尽了丐儿肚里。
终于喝完了,丐儿连咳了几声,大呼出几口气儿,提腹骂道:“你这挨千刀的,竟让我喝你喝过的残茶,还敢说自己不抠门吗?明天我就大肆宣传出去,让你妖孽国里的百姓把你脸皮笑掉一层!掉一层就薄了,以后就不会再这般如城墙打不穿拆不动了!”
“随你!我倒希望你去说呢!”南宫峙礼闲闲笑道:“在这黑木崖,能和本尊共饮一杯茶水的,你还是第一人,换做别人,连一只杯子都不得与本尊共用!这般厚待,通常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我看上了那人,是示爱的一种方式。我不好意思向我的教众表述,你去说吧,你说本尊让你喝了残茶……咱们瞧瞧结果如何?我乐得坐享其成呢。”
丐儿“啊”了一声,弱弱地道:“那样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不让我再走了?然后把我培养成菀师太那般的羽翼,供你当做教主夫人备胎?”
南宫峙礼斜着眼,道:“你都知道了?看来你很会向行刑者提问呢!既然你如此关心本尊的婚姻生活,本尊倒不解了——你讨厌憎恨本尊,莫非心口不一吗?”
丐儿听得心脏极不规律的“咔嚓”蹦了下,完了,这般自恋的人,不会自作多情了吧?那可不妙!忙澄清道:“我原以为你只有一帮粗莽的基友呢,没想到居然还环绕着众多的美女,眼睛当时被耀瞎了,才多问了几句。”
南宫峙礼道:“我这些美女,比当年你在京城万花丛深见到的如何?”
丐儿这次,绝对真心赞道:“黑木崖虽在地底下,这里的女人却如同天人;京城万花丛深,虽在一等一的繁华地表之上,比起这儿的来,也逊色多了。”
道完,颇带几分埋怨的口吻道:“你说你啊,这么多的美女,你不让她们去红尘中寻个正常人家嫁了,从而绵延出正常的子孙后代,却让她们在这妖异的地方作甚?”
“有人的地方即红尘。”南宫峙礼忽觉丐儿的话偏重于“正常的”这三个字,怫然变色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这儿的人家便不正常了?这儿的子孙后代便不正常了?”
丐儿觉得自己这话说大了,似乎攻击对象不是南宫峙礼了,而包括人家所有的妖孽子民了,这还了得?犯众怒的日子可不好过!赔笑脸道:“我只是说,她们生活的环境太狭隘了。”
“狭隘?你有本事,步行、乘船,把黑木崖的水地和陆地全部走上一遭!给你一年时间,你也转不过来,照样迷路。”
丐儿小声嘟囔:“只能说明这儿的地形,不适合走路。走得慢,才费时。”
南宫峙礼居然叹了口气,郑重地站起来,肃容道:“所以我要开天辟地。”
什么意思?开天辟地这个词儿,在丐儿的印象中,可是与朝廷更迭同义的!莫非……
丐儿很少见到这样深沉到正儿八经的南宫峙礼,想要挣扎坐起,一看自己还在网里兜着,火了,高声道:“你这自私自利的,拓展了再多的天地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让我在一片禁锢的空间里,受尽苦楚折磨!”
南宫峙礼的身体,似乎不可察觉的一颤,旋即又稳住了。他淡淡平静的声音,似蕴含着刚经历过的波涛起伏的心路:“我放你出来就是了。”
说罢看也不看,剑随意地一斩,千百根坚韧的金丝应声齐齐断裂,渔网被划破了一道狭长的裂口。而他的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丐儿半分皮肉之伤也没蹭到。
出了一头冷汗,这个南宫峙礼,情绪埋得再深,还是有失控的时候。而他稍微露出几分真实的时候,丐儿竟然莫名心慌。
如果他把所有真实全部绽现出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肯定不战而败,全无反击之力。
既然这样,还是让他虚伪着好了。
丐儿想起正事,问道:“你把我接到这儿来做什么?我体内的木莲花毒何时能解?你什么时候送我出黑木崖?”
第二二二章断却后顾之忧
南宫峙礼何等狡猾,只答了她最后一问,并且还是以反问来作答:“你既然有本事儿来到黑木崖,为何不能自个儿出去呢?”
丐儿不得不主动承认道:“我路痴……况且就算能找到来时路,我不用拽藤萝就能凭借浮力上去,但到了温泉湖上面,我该怎样插翅飞出周边的山峦呢?”
yuedu_text_c();
南宫峙礼道:“你来时,走的那条路,是绝路,只能来不能回。除非万丈高崖上面,有人用绳子挽成梯接你,你也未必有足够的体力能爬上去。”
“绝路还不是你把我抛下去的?有绝路就有活路,对吧?我总认为那条路,是迫不得已时才会用的,一定有一条便捷而隐秘的通道,对吗?”丐儿急急连问道。
南宫峙礼点头:“你所料不虚。但黑木崖自成教时有规定,这地方只能进不能出,它所倚仗的天险决定了此教规的可行性。另一条可出又可进的通道,在极险要的地方,只有武功高者才能走得,为减少冒险发生的意外,向来只有历任教主知道。每位负重任出去的教徒,眼前须得蒙上九层黑布,并且服下一种暂时性失忆散,让他们无法记住路,由教主亲自送出去方可。”
丐儿道:“言外之意,我若想出去,只能由你把我送出去了?”
南宫峙礼涎笑道:“那可得我愿意!你要好好取悦我了!”
丐儿烦闷极了,入了贼窟,这可如何是好?
“你不想呆在这儿吗?”
这南宫峙礼,一会一变脸。见她不理他,居然询问起了她的意见!
丐儿用力的点点头。
南宫峙礼道:“不想在这儿,可是因为我?”
丐儿想了想,也算是吧,嗯了一声。
南宫峙礼笑道:“你放心吧,你能见到本尊的日子也不多。本尊经常出入京城、各大关塞,而黑木崖的一切秩序井然,只要为我所用就行了,根本无须操心,所以我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外面的世界里。你在这儿,几乎是见不到我这张可憎可恶的脸的。”
丐儿苦笑:“你倒难得自省。”
南宫峙礼又道:“你就算出去,又能去哪儿?军营吗?你还是别去了,西门少将军被你弄得失去了本性,你在他身边只会害了他。你不在,他为你努力康复着,反而有助于他回到原先境界。”
丐儿手一抖,音都变了:“他怎么样了?快告诉我!你知道的,对吧?”
南宫峙礼酸酸道:“都不见你这么关心过我!他很好,除了落下几个疤、更添男人味道之外,一切都会好的,需要时间而已。”
丐儿吁了口气,道:“你这么笃定我就放心了。”
想起一事,又问:“皇上召老将军回朝述职,发生了这件事,皇上不会紧逼了吧?如果过分发难,难免让将士们起疑,并不利于皇上。”
“你倒识局。”南宫峙礼并没打算隐瞒她,道:“虽然皇上的复批还没下来,但我也这么认为。西门老、少将军可以在边疆多稳定些时日了。”
“那就好。”丐儿略略定了心,与南宫峙礼商量道:“不回军营也罢,我想回水浒仙寨看看兄弟姐妹们,很是想念。也顺便……探望一下东方爷。”
“他?”南宫峙礼生气道:“你以为宰相府的门,会为你而开吗?你以为太子不会守株待兔吗?”
“原来你是知道一些的。”丐儿低下了头。
南宫峙礼面无表情道:“为了让你放心,我给你说事实,东方一直病着,但不致命。你在不恰当的时机回去,可能会致他的命。”
丐儿头一紧,连连摆手道:“我不回去见他就是……但我可否回水浒仙寨?”
“仙寨在你托付之人的打理下,暂无忧难,但你回去可能会给众人埋下隐患,这也是我千方百计把你从军营接出来的原因之一。”南宫峙礼道:“再说了,我经常悄悄地光顾那儿,如果你回去,三夜里有两夜都会发现我在你的枕畔,你还能淡定吗?”
丐儿唬了一跳:“你去那儿做什么?不会要欺负我的人员吧?”猛然想起漂亮秀美的嫣智姑娘,丐儿握紧拳头:“你不会打他们的主意吧?”
“我只打他们寨主的主意,别人多么无趣!”南宫峙礼叹道:“看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实话给你说吧,我去仙寨,是因为那是咱俩定情的重要地方,藏着许多美好的回忆,虽然后来,有人鸠占鹊巢……”
丐儿听到这儿,哀痛之下有悲愤,一拳朝他鼻梁打去:“谁与你定情了!”
南宫峙礼偏头躲开,丐儿的拳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把捉住道:“这可是你送过来的!”
丐儿抽不脱,追问道:“你去那儿到底做什么?”
yuedu_text_c();
“看来我不说,你是要与我对抗到底了。”南宫峙礼七分假三分真地轻声道:“你辛苦创下的水浒仙寨,虽然各司其职、人员安排颇具匠心,你又常常派人送银两衣物的,可保他们生计无虞。但你这个寨主不在,好比群龙无首,当地的官府或其他小组织,甚至绿林贼莽,不可避免寻他们的茬儿。我时不时悄悄地助他们一臂之力,让来犯的多吃些莫名其妙的苦头,仙寨得神灵之佑的名声就传开了,势力越来越大,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就没人敢轻易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了。”
丐儿听着有理,但疑惑道:“那儿的县衙是贾语博,是东方爷小姨梅妍朵的儿子,是我们亲自看着他,甚至可以说是扶持他登台的,县衙夫人是苏喜儿,我于她有救命之恩,他们怎么会不可能好好供奉着仙寨的弟兄们?应该会打击地痞流贼,为我的人撑腰做主吧。”
“外表是这样的。”南宫峙礼摸着她的头道:“哪天送你出去,你再做断定吧!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想多说什么。”
丐儿听他话有转机,猛地搂住他脖子狂喜道:“你会放我出去?”
南宫峙礼身形一僵,半天才道:“这辈子,总有那么一天的。”
丐儿哼一声放开他:“等我老掉牙时回去,寨中的一代几乎全故了,二代、三代谁还认识我?”
第二二三章心乱魔障生
南宫峙礼在他的那座以玄紫和金色为基本色调的主殿里,为丐儿腾出了套间暖阁。还真应了他之前说过的话儿,随后他就很少露面了,丐儿想见到他那张讨厌欠揍的俊脸还真是难。
也罢,新的环境,到处弥漫着黑木莲的幽淡花香,疏而绵密,仿佛空气一般如影随形、萦绕鼻尖,她总得适应一段时间才好吧。
每天的饭菜都是膳房特供的,式样精美,然而味道与在“陆地”上时有很大的差别。海鲜、珍稀鱼类、阴性植物较多,因为这个黑木崖位于地势很低的山涧中,平时甚少能见到阳光的。面食之类,在这儿绝对算得上珍品。
过了三日,她还是吃不惯这儿以淡腥、淡咸、淡香为主的口味。
到第四日,送饭的小厮竟破天荒的带来了两个馒头,说是给教主吃的。丐儿左看右看,怪哉,问道:“他在哪儿住着?我怎么见不到?”
“就在你暖阁右侧相连的藏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