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心中不屑。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胸口一痛,竟然接不上气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座下的战马一软,悲鸣一声,就倒了下去。
落地之后,马五才看清楚,一枚通体血红的羽箭正钉在自己的胸口上。
原来,岳云一通胡乱射击,其中一箭恰好射中马五战马的脖子,又恰好避开了战马坚固的颈椎,直接从柔软处射击了个透明窟窿。
穿过马颈的箭其势不衰,又刺破了马五的铠甲牢牢地钉在肺里去。三百石的大弓,一箭之威,竟至于此!
“马五,马五!”所有的契丹人都发出惊慌的喊叫,乱成一团。
岳云也一呆,然后发出狂喜的长啸:“马五中箭,赢了!”
收起弓,接过大枪,一搅,抽倒一片敌人,骑兵再次冲起来。
马蹄声惊天动地,如拍岸怒涛,无数黑色铠甲顶着连绵秋雨向前,大地在剧烈震荡。马蹄刨起的泥土飞扬在空,所有士卒都在高声咆哮。
这种高速冲锋的骑兵集群已经不是人力能够抵抗的,更何况眼前这群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的契丹人。
坐在地上,马五不住咳嗽着,每咳嗽一声口鼻中就有血点子喷射而出。肺里疼得厉害,吸进去一口空气几乎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再战,就连站起来也难。
环顾四周,三千契丹皮室在山谷中乱成一团,他们有的拿着长矛、大斧,有的索性就空着双手,茫然地立在秋雨中,任凭雨水将他们身上的血淋成溪流,一股股流到脚下的土地上。地上,已经铺满了尸体,被人脚马蹄践踏着。地面已经被雨水泡软,尸体在踩踏中一点一点往下陷。
这支契丹大辽王朝最后的精锐此刻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都呆呆地看着前面冲来的滚滚铁骑,看着一面面飞扬的红色大旗。
自建康军败之后,马五成为金国将帅口中的笑柄。这一年里他过得憋屈,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新和泗州军较量一场,洗刷这场屈辱。
这次兀术命他率军去襄阳,并适时南下进攻王慎的大本营安陆。
马五心中异常振奋,只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江汉大干一场。
可惜他是兀术的人,而完颜希尹则是兀术的政敌。这场军事从一开始,马五就受到了希尹的诸多掣肘。
一开始,马五的意思是趁安陆内部不稳,兵贵神速,尽快吃掉踏白军,打开安陆大门,直扑泗州军老巢,彻底击溃敌人的主力。
而希尹在兵出襄阳之后日夜兼程,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一听到马五的提议,他却改主意了,部队拖拖拉拉,一天行不了三十里地,比步兵走得还慢。
看这个完颜希尹的意思是敌人反对的我就要支持,敌人想干什么,我就要反着来,反正不能让兀术一系的人马高兴,马五决定甩开希尹单干:不外是一千不到的王慎军骑兵而已,又有何惧哉?
事实证明马五的决策是正确的,辽人皮室军行得极快,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踏白的背后,封住了富河渡口,关门打狗,将踏白军困在了郢州。
到这个时候,金军这个军事行动已经取得了战略上的绝对主动。他只要守住河口就可以了,踏白军若要战,被契丹人和女真铁骑两面夹击,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若是要走,接下来的安陆之战同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反正,不管踏白接下来怎么做,没有了这支精锐骑兵,安陆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踏白军见去路被阻,战又战不过,不出意料地拔寨启程退去复州。
可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他们竟然打出了王慎的旗号。而远拦子带回来的消息又说,王道思已经回来了,孤身一人进入踏白军大营,掌握了部队。他之所以孤人回来,那是因为宋人出了内乱,宋朝的襄阳知府正在兼并泗州军,想要吃掉这股宋人最能战的野战军团。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五心中冷笑:一切都对上了,看来王慎是真的来了。这些宋狗,打仗不行,搞内斗倒是擅长。
按说,踏白军要退,由着他去就是了。他们走了更好,老子正好渡河,直捣泗州军老巢安陆。可是,王慎来了,机会难得,怎可放过?
追上踏白,杀了王慎岂不比夺取安陆的功劳更大?
等马五爷爷拿下姓王的头颅,完颜希尹,你又有何话好说?
……
想起自己这一年中所受到的嘲弄,马五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立即带上所有的兵马追了上来。
可是……可是,竟然中了贼子的埋伏……一切都完了……
……
眼前全是轰隆的马蹄声,垂死的士兵的惨叫声。
所有的契丹人都知道这一战他们已经彻底败了,统帅也已经被射倒。他们甚至忘记了厮杀,就那么拿着兵器呆呆地看着蛟龙一般扑来的敌骑。
马五惨然地笑起来,他看到,一柄白蜡杆大枪在自己面前画出一个大圈,然后凝成一线“夺”一声刺进自己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