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笑着摇了摇头,“人啊。骗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骗自己。大哥,妙才兄,你们不用安慰我。我心里很明白,没有十年,甚至是十五年的辛苦经营,咱们怕是很难克复沈阳城啊。后金此时,毕竟是一国,而远非是一盘散沙的北虏啊。”
陈忠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日他个姥滴哟!其实,咱们现在不是不能打下沈阳城,就是他娘的没有骑兵,不能一次性的击溃狗日的后金主力。这些狗杂碎,简直就像是阴魂一样烦人啊。真他娘的想啊,咱们也能跟当年先祖一般,在捕鱼儿海,一役便定乾坤!”
杨妙才此时也听明白李元庆和陈忠的意思,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李帅,陈帅,这就是鞑子啊。他们就像是一群群饿狼,唯有让他们一直相互残杀,永远不可能一统,才最有利于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此时这般事态,咱们真的是需要更多的耐心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前人挖坑,那就得后人来填了。李成梁这厮,着实是不地道啊。”
杨妙才没想到李元庆的思维居然转换这么快,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大名鼎鼎的李成梁身上,登时被吓了一跳。
陈忠笑道:“元庆,话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当年,老奴给李成梁当儿子的时候,李成梁怕都已经八十多了。一把老骨头,耳根子太顺了。他恐怕也绝想不到,老奴会是这种白眼狼啊。可惜的是,李如松命实在太薄了。”
听李元庆和陈忠竟然公然议论李家一门,杨妙才不由一阵心虚……
但片刻,他忽然反应过来,虽都是将门,但眼前的李元庆和陈忠,明显跟辽西帮人,不是一个路数啊。
正思虑着,李元庆却忽然将话题抛给了他,笑道:“妙才兄,你是饱读史书的才子。此事,你有何见解?”
“呃……”
杨妙才不由一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李帅,陈帅,小弟以为,李家有功,功大于国,但过却也不算少。如果现在要分析起来,怕还是很难啊。”
“切。”
陈忠不爽道:“杨大人,你们这些文人啊。就是喜欢和稀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又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李成梁是英雄,李如松、李如柏,也是英雄。但其他人嘛。那他娘的连狗熊也不如。”
李元庆笑道:“前人之鉴,后人之师。李氏一门,的确是将门虎子。可惜啊。其中纠结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要为此事负责任,但却并不应该负全责。可惜啊!该负责之人,现在,却活的都好好的!”
李元庆说到最后,言语间说不出的凛冽。
此时,虽然天气很凉,但杨妙才瞬时冷汗都翻涌出来啊。
李元庆这话,简直,简直是有些诛心了啊。
在此时大明的大环境之中,很多事情,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什么,凡事也都会为自己留下些后路。
因此,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便好了。大家心中都有数,尽量避免前人之鉴,不再重蹈覆辙,哪怕是失败了,大家大都谁都不会太过为难谁,大不了,就是弃官辞爵嘛。
但李元庆这话,明显是要有人出来负责任啊。还是要负性命的责任,这……
陈忠也被吓了一大跳。
李成梁毕竟已经死去多年,李家一门就算有些势力,却已经远不能对辽南构成威胁,陈忠说起话来,便也不会思虑太多,但李元庆这话却……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自然注意到了陈忠和杨妙才的神色,不由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今日,元庆心中有些牢骚,那也只是牢骚而已。大哥,妙才兄,你们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陈忠和杨妙才又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心思?一笑便算过去。
…………
回到官厅这边时,早已经过了子时,差不多得两点多了,夜色早已经深了。
李元庆和陈忠都回去休息,杨妙才也回到了他的临时住所。
这是官厅中院的一间偏房,环境还算不错。
杨妙才有些疲惫的推门进去,刚想要脱衣服,却忽然发现,床上的被窝里,似乎已经有一个人影。
“你,你是谁?”
杨妙才登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去抽腰间的佩剑。
片刻,一个赤条条的窈窕女子,忙快步从床下爬下来,恭敬跪倒在杨妙才面前,“爷,奴婢,奴婢是来伺候您的。求您一定不要赶奴婢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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