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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惊涛5(2/2)

相与大臣们噤若寒蝉。

    “枢密院有何话说?”郭威的目光看着殿顶,问的却是枢密院使王峻。

    王峻上次称病不朝,暗地里借助藩镇的力量,威胁朝廷,最后终究以郭威的忍让而结束称病的局面,又上朝言事了。因这事,王峻显示出了自己的权势,在同僚面前就显的更加跋扈,仿佛大周朝就他一个大臣,就连李毂与范质二人,也不得不忍气吞声,避其锋芒。

    面对郭威的质问,王峻面不改色,仍然举重若轻不紧不慢地回道:“回陛下,臣已经派出大臣赶往荆山军营调查此事。”

    “哦?”郭威声色俱厉,怒火却更高了,“朕关心的是,此事七天以前发生,为何今夜朕才知晓!谁敢害我大臣?”

    郭威说的是出使金陵的韩奕。

    震怒之下,王峻不敢看郭威脸色:

    “陛下,此事也并非大事。以往北南二朝沿淮驻军双方各为共主,各守其疆,又分别有攻有守,更不必说当今天下分裂,诸侯都有一统神州之心,互有挑衅之事发生也不足为奇。”

    “王公说的轻巧,难道你不知自陛下刚登基大宝时起,就连番颁过旨意,禁止我军挑衅唐兵,即便是江淮发生旱灾时,亦是如此,这还是出自王公自己的主意。今北海侯出使金陵,与江南人修好,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发生此等事情,我朝朝廷脸面何在?授人以柄!”副使郑仁诲直言道,他将目光投向三司使李毂。

    “陛下,老臣只想讨个明白,到底是谁下令荆山军挑衅唐军的?”李毂怒道。他目光直视郭威,纵是郭威身为皇帝,也难以招架,因为任何军令都必须经过他的认可,郭威感到自己像是个睁眼瞎。

    “陛下,枢密院也只是秉承陛下旨意行事,臣没有下过令。”王峻急忙道,又补充道,“但凡枢密院用印,都需要经过郑大人、魏大人过目,才可通过的。”

    郭威目光投向郑仁诲、魏仁浦二位枢密副使,这二人虽为王峻副手,但实际上是听命郭威的,他们二人均摇头表示不曾有过此令。

    “臣以为,此必是武人擅开边衅。此等武人目中无主,该杀!”枢密直学士陈观道。他与王峻穿一条裤子,一口咬定是前方守边将士的责任。这话惹来郭崇等人的侧目。

    “陛下,臣已得消息,荆山军军头魏某,一向好大言,屡次对部下说,朝廷欲有事于南面,必先借助于他,还扬言取濠州如探囊取物。此次他擅自夜探敌营,落得个身死不明的下场,也是死有余辜。臣已下令将其家属解押来京,另外凡荆山军都头及以上军官,一同押来京城问罪。”王峻道。

    “王公此策,太过草率。臣反对!”范质突然大声说道。范质一向慎言慎行,为人又很有雅量,即便不高兴时也不会如此响亮地表示出来,这一声反对,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范相公有何异议?”王峻问道。

    范质没有看王峻,只是对郭威谏言道:“臣反对有三,其一,荆山军魏指挥使生死不明,倘若他侥幸存活,朝廷问明事实真相,再定他有罪与否,否则臣恐怕会让魏指挥蒙冤;其二,即使魏某有罪,其家人亲属无罪,倘若一人犯罪,全族动辄受诛,岂不是徒增民怨?陛下对刘铢之辈尚能开恩,魏将军亲属何罪?其三,荆山军乃我朝不多的水军之一,地势又极为重要,突然将其大小军官拘押,臣以为这难道不是逼人铤而走险吗?”

    王峻受他这一顿诘问,脸色铁青,一时找不出理由来:“那依你,该当如何?”

    “臣以为,陛下不如急遣徐州节度使王晏即日赴荆山,主持沿淮防务,但不得私自刑讯边军将士,以安抚军心为上,”回话的却是李毂。

    “不可,徐州乃边界重镇,岂能一日无主?”王峻反对道。

    “我堂堂大周,良将如云,岂能派不出一个曲曲水军指挥使?”魏仁浦冷笑道,“既然王晏离不开徐州,臣斗胆奏请陛下从京中诸将中选一人担当此任!”

    郭威听到此处,猛然冲着殿外喝道:

    “徐世禄何在!”

    “臣在!”徐世禄应声从殿外走了进来,他今夜正好守值,一身披挂整齐,威风懔懔,好一个威武将军。

    “北海侯与卿是生死之交,想当年你在李守贞帐下听令,若不是北海侯对你有举荐之恩,卿恐怕已追随李守贞而去。今北海侯滞留金陵,怕是已被扣为人质。但荆山水军不可一日无主将,朕望卿速去整饬水军,以备无患。”郭威命道。

    “臣遵旨!”徐世禄铿然应道。

    “卿武艺精湛,惯于马上征战,此番出任水军指挥使,也是大材小用了。但此时此刻,荆山方面尤为重要,卿马上启程,从你军中挑选精锐马军,星夜驰往荆山军营驻地,到地方后务必以安抚军心为上,至于边将私自挑衅唐军一事,只可秘密调查,另以密信奏来,以边防大局为重,万不可因北海侯之事而乱了军心。”郭威想了想又道,“卿有何要求?”

    “陛下,臣唯知忠义,没有他求。北海侯于臣有恩,臣斗胆请陛下屈尊,遣送国书给金陵方面,以换得北海侯平安归来。”徐世禄拜道。

    “卿大可放心,北海侯对你有恩,难道对朕没有恩惠吗?”郭威指天发誓道,“江南人倘若胆敢伤了北海侯一根汗毛,朕必举国以报!”

    徐世禄见郭威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信心十足地说道:

    “臣这就前去赴命了,臣请陛下放心,臣必不辱君命!”

    郭威又命魏仁浦当即拟定诏书,授以军符,命徐世禄赴命。君臣又议论到了深夜,这才宣告散朝。

    皇宫外,陈观悄悄地问王峻道:

    “相公,徐世禄去了荆山,怕是不妙啊。”

    “怕甚么?徐世禄是外人,他能不能镇住当地局面,犹未可知哩。”王峻冷哼道,“今夜,老夫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姓韩的与我不共戴天。即便姓韩的能平安回来,老夫至少也要让他远离权柄。”

    “相公高见!”陈观附和着,如同一只啄米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