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下殇并未引起皇上的太多怀疑,只因八阿哥之前已昏迷多日,太医院御医施尽各种妙法都未有起色。反倒是雅贵人之死,皇上一直派人调查,他向来厌恨后宫无休止的争斗,党豺为虐更是不可饶恕。
蝶城来到长春宫,本欲告知谦妃娘娘宿丹的事情,却见殿外已有重兵把守,她便贴近窗户窥视,皇上在殿内,蝶城本以为皇上是来安慰谦妃,谁知谦妃却跪在地上,像是被训责?她侧耳而听,皇上居然在痛斥谦妃下毒杀害雅贵人?这是何事?蝶城继续细听。
一公公连连磕头求饶:“皇上,我说,我什么都说,奴才确实卖给谦妃娘娘□□,皇上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
“拉出去斩了!”皇上怒发冲冠,挥手侍卫将公公拉下处斩。
谦妃痛声辨着:“皇上,臣妾承认买毒,但绝对没有下毒!”
“荒唐!”皇上却不相信,“买了□□不下毒,难道害自己不成?”
谦妃无力抗辩,她真的倦了,瘫在地上忽而苦笑,忽而痛哭,猝然,她直起身,愣眼盯着木柱,本欲撞去了却这一生,幸好皇上即使阻拦,侍卫立刻将她束起,皇上勃然大怒,下令道:“将她双手双脚束起,押入天牢!”
连死都不成,谦妃彻底癫狂,她仰头大笑,那笑声凄厉寒骨,在殿中久久回荡,皇上矗在原地,紧紧闭眼长呼。
“皇上,此人在殿外鬼鬼祟祟!”侍卫将蝶城押进。
皇上挣开疲倦的双眼,瞥见蝶城,示意侍卫放手:“蝶城,你来有何事?”蝶城在皇上耳边喃喃,皇上点头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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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城不顾素盏阻拦,硬是闯入延禧宫,将鸡母珠手串丢在蝶香面前。
“姐姐,这是什么?”蝶香装作不明事理的样子,“送给我的吗?好漂亮啊。”
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蝶城心中酸涩:“你还想再装到什么时候?”
蝶香只是一笑:“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雅贵人受伤手腕处的鸡母珠,我带给八阿哥的药,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这些都与你无关吗?”蝶城声声怒吼,噙满眼眶的泪水都欲震落。
蝶香起身,注视蝶城眼睛许久,忽然扬声大笑。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蝶城心中愈发愁闷,话语间,却被蝶香那凌厉寒彻的眸子惊得身心颤抖,好可怕!
蝶香步步紧逼:“是我做的,你又能把我怎样?你向皇上揭发我啊!”
蝶城踱踱后退:“你以为我不敢吗?”语中毫无底气。
“你有证据吗?姐姐,你可是新机营的人,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你奈我何?”
忍耐已久,蝶城狠狠甩她一巴掌:“你的心好黑!”
蝶香捂脸,转身又是大笑:“哈哈,我的心黑?是呀,我的心就是黑,你是好人,你永远都在做好人,你进过天牢吗?你进过冷宫吗?你吃饭的时候担心有人给你下毒吗?就连每日涂抹胭脂水粉,你想过可能让你彻底毁容吗?你没有,我有啊,我天天都在皇宫里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生活,要是做好人,我早已经烂尸荒野、命丧九泉。谁生来不是好人?坏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蝶城看着蝶香那已被污戾吞噬的双眸,喷射出的道道寒光如利剑般刺她肺腑,她欲辩无言,欲哭无泪,颤抖的双腿凌乱地退却着,转身跑出延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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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氏曼婷,居正一品谦妃之位,本应标榜后宫,表率天下,以身作则,垂范后世,却积讹成蠹,败坏礼法,兹事体大,罪不容诛。今加恩赐令自尽,以赎罪戾,钦此!”
曹云喜宣读完圣旨,挥手示意侍卫端上毒酒,还未张口,谦妃却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木然死寂的脸上如一面深不见底的黑洞,她缓缓倒身,默默闭眼而去。
“将她抬走吧。”曹云喜吩咐侍卫,侍卫便将谦妃的尸体抬出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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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城离宫,漫步河边,望着那翻滚至心窝的浪潮,一片片卷起她内心深处最苦涩、最尖酸的过往,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时光将那些最爱的人一个个带走?郁郁难舒的愁绪如成团的死结,束她肺腑,堵她气囊,不管如何喘息,也难以舒尽心中的苦闷。
“蝶城”,只听一声尖音,蝶城回头,向谦妃娘娘和宿丹一笑。原来是蝶城向皇上求情,讲述八阿哥和雅贵人死亡的种种疑点,皇上这才答应放过谦妃,既已无心,何须强留?皇上也算成人之美,便假装赐死谦妃,放她出宫,任她远离争斗,去过逍遥日子吧。
“曼婷谢过蝶城姑娘的救命之恩!”谦妃和宿丹跪在地上,一记重重响头。
蝶城扶起他们:“时间不早了,千万不能让他人发现你们,赶快上船吧。”她亲自搀扶刘曼婷上船,目送二人离开,这才安下心。转身之时,却见码头拥堵的人群中好似攒过尹明轩的背影,蝶城慌忙追查,见那人上船,上前拍他肩膀,“干什么?”那人吼道,蝶城连声道歉:“对不起,认错人了!”她下船,心中莫名混乱,可能一时眼晕吧,无奈只好离开。
而此时,尹明轩探身而视,见蝶城走远,才上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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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辛者库姑姑捂着胸口瘫在地上阵阵哀嚎。
皇后抚着自己的新袍子,痛骂着:“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
绿蓉贴近皇后耳边,声声挑唆:“皇后娘娘,她可是华妃的人,肯定是有意撞您的,你看她一个妃子得势,下人都敢跟着和您叫板,你可不能轻易饶过她。”
听到华妃,皇后心中的怒火更是不可遏制,挥手召来一众婢女对她拳打脚踢,姑姑抱身哀嚎,遍体怜伤,已然不支。
“住手!”只听华妃厉声一喝,素盏快步上前撇开众人,怀抱起奄奄一息的姑姑。
绿蓉见蝶香过来,赶忙溜走。皇后挺直腰板迎上前,轻蔑地瞥着眼:“怎么?本宫堂堂皇后,连教训个下人都要看你一个妃子的眼色不成?”
“臣妾不敢,只是姑姑并非有意,您这样可能下手重了些吧。”
“下手重?本宫就是直接将其处死,又有何防?”皇后饶上蝶香一圈,贴近她说:“原来仗着皇上宠你,本宫让你几分,你不要以为本宫就好欺负,现如今,本宫看皇上也冷落了你,都好久没去你延禧宫了吧。哈哈,一个妃子,要认清自己的地位,本宫才是这后宫的主人,才是皇上八抬大轿的结发妻子。后宫佳丽三千,妃嫔无数,但皇后就本宫一个,有本宫在,你们所有人永远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皇上驾到!”只听公公高呼,众人行礼:“参见皇上!”
皇上说:“怎么一大清早,这御花园就如此热闹?”
蝶香娇嗔地向皇上诉着:“皇上,臣妾刚才经过这里,看皇后娘娘的婢女在欺负这位可怜的姑姑,臣妾就是想帮帮她,谁知皇后娘娘她不但凶我,还说即使杀了她都易如反掌,这位姑姑只是不小心撞了皇后娘娘,她是无心的,就要遭受如此虐待,实在是太残忍了。”
皇后立刻辨道:“不是这样的,皇上,臣妾刚才经过这里,这位贱婢见我不但不上前行礼,反而低头绕路离开,我叫过她来,谁知她直接向我扑过来,将我撞到。身为皇后,治理后宫、教训下人,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在众位宫女面前,我训她一顿有何不对?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蝶香不甘心:“皇上”
“你闭嘴!”皇上忽然怒气冲冲斥向蝶香,蝶香怯懦地低头不语,皇上怒目而视:“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都在做些什么吗?朕最讨厌你们整日里勾心斗角、暗中盘算,扰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你是妃子,她是皇后,最起码的尊卑有序你难道不懂吗?皇后教训下人,本来就是她的职责,你有何权力干涉?以后朕不想再看到你们争执不休,扰乱后宫安宁!”
“是。”皇后和蝶香齐声应道。
皇上转身对皇后说:“皇后,你陪着朕去奉先殿给先帝上柱香。”
“是。”皇后傲然地瞥上蝶香一眼,便跟随皇上离开。
皇上刚才在吼我?呵呵!我是妃子,她是皇后!我无权干涉?皇上难道真的已经不再宠我了吗?蝶香默默矗在那里,内心惊颤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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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死了,蝶香和素盏伤心欲绝,蝶香知道,从进宫之初,姑姑就对她严苛要求,她才练就一颗坚忍的内心。一路走来,姑姑默默帮助她许多,她和素盏在辛者库后院亲手挖坟,埋葬了姑姑。
蝶香看着姑姑入土为安,想起皇后今日傲然的嘴脸,她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的风光日子已到尽头,皇后终归是皇上的接发妻子,妃子代代出新人,皇后永远就一个。蝶香今天才明白,妃嫔得宠只是一时,终归要落得“独守冷殿无人暖”的地步,但不管何时,皇后永远都占据着皇上内心一块重要的位置,无论宠幸与否,无人得以撼动。
素盏磕头起身,怒气腾然而起:“绿蓉,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为姑姑报仇!”
“绿蓉?”蝶香疑惑。
素盏说:“娘娘,您还没看出来吗?姑姑摔倒的石板上涂有一层油蜡,当时我远远看到绿蓉跟在皇后身边,她肯定在挑唆皇后。雅贵人死后,绿蓉被调回辛者库,她早就惦记上了姑姑的位置,肯定是她设计好陷害姑姑,否则,也不会见您过去,她就慌忙跑走。”
“绿蓉!”素盏一语,蝶香才想起这个从她进宫就处处与她为敌之人,如今靠山已倒,居然还在跟她耍着伎俩,她厉声怒道:“素盏,给我抓她过来。”
素盏迅疾将绿蓉抓到姑姑坟前,绿蓉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娘娘。”
“本宫找你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