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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156部分(2/2)

降,既然长康公主要进兰蕙馆了,那么麟止宫是不是也要开了?”

    “太后这些年来抚养皇长子和皇次子于膝下,很是享受这天伦之乐。”牧碧微沉吟道,“我看太后未必舍得膝下忽然寂寞下来,说起来这例子倒是我开的,不过公主与皇子不同,我与太后的身份也不一样,她这正经的祖母又是太后,抚养皇嗣到成年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甘泉宫那么大。”

    顿了顿,牧碧微皱着眉,“皇长子没什么打紧的,他的腿……虽然如今只要不是快些走也不太看得出来,但跑跳之际总是不行的,若无意外,也没人把心思动到他身上去……不过皇次子就比皇长子小了那么一岁,明年,皇次子和恊郎也要进学了,不知道他们的启蒙之师如何安排……”

    皇子们的启蒙之师虽然未必就能够决定储君之位的归向,但也能看出许多端倪来,先帝是长于烽火中的,本朝接受正经储君教导的只有姬深一人,姬深的启蒙是高祖亲自所为,接下来的功课是高祖许为臣下第一人的临沂郡公聂介之教导,聂介之去世后,继任的蒋遥、计兼然、欧阳怀英,蒋遥和计兼然不去多说,欧阳怀英便是已故的欧阳美人的祖父,乃是当世著名的大儒,他是在姬深登基前一年就去世的,当时先帝还令姬深亲往吊唁……今年四月十四之后启蒙的皇长子因为腿疾,已经被各方都认定不在储君之列了,因为太宁九年追封了的端明皇后的缘故……

    宫里四位皇子,年岁相差都不大,今年是大皇子年满六岁开蒙,明年就是二皇子,姬恊因为生辰晚,是腊月十四,也许会到后年开春才进学,但后年的十月,亦是四皇子要满六岁了……

    “如今蒋遥和计兼然皆已卸任,陛下也不喜欢他们,恐怕不太可能出任皇子师了。”阿善帮着揣测道,“左相安平王虽然是宗室,又是帝兄,但并不以才华著名,倒是广陵王,素有贤名……”

    “广陵王这个贤名还不是捧出来的?”牧碧微不屑的道,“论真正才学未知他能不能比得上何氏,到底何氏是下过狠劲学东西的……不过你说的也是,他名声在外,咱们那位陛下虽然当年被高祖和先帝盯过多年功课,却是因为有人帮着做手脚才混过来的,也不见得不觉得广陵王的才华不好。”

    阿善笑了一下:“广陵王以外么就是崔畎了。”

    “崔畎好几次顶着陛下震怒进谏,陛下不太喜欢他,加上薄太妃和同昌公主这些人的事情……”牧碧微眯着眼睛道,“他才学倒仿佛还可以……不过陛下这一关未必能过罢。”

    “聂元生如今已经是侍中,以他才学教授皇子是绰绰有余了,但奴婢想着陛下如今多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恐怕是没有功夫教导皇子的。”阿善道,“不过荣昌郡公与曲夹倒尝以文名著称过,和曲夹一样被夺了爵的欧阳仲礼文才也不错……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用他们?”

    牧碧微若有所思道:“陛下就算不肯用他们,估计也有人会为他们说话的,欧阳美人和曲氏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陛下又不是心思多么坚定的人,未必没有心思翻转复他们爵位的可能。”

    阿善试探着道:“若是娘娘想要聂元生来教导恊郎……”

    “还有一两年呢,等等再说罢。”牧碧微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话是这么说,到底姬恊是亲生子,他的将来,由不得牧碧微不操心,既然因为皇长子的生辰想到了这些事情,当天牧碧微还是让阿善到宣室殿里传了信。

    亥初的时候聂元生踏月而来,长锦宫和冀阙宫本来就近,因为高七的缘故,聂元生如今来往极为方便,他今晚心情似乎很不错,见到牧碧微,不由分说先揽过她吻了吻,才调笑着问:“想我了?”

    牧碧微见他这个样子就奇道:“是得了什么好消息?”

    “的确是个好消息。”聂元生微笑着松开她,从袖中取出一封奏章来,递到她手里,“我特意带过来让你看看。”

    “哦?”牧碧微来了兴趣,这两年来宫里新人增多,牧碧微又有意避宠,姬深少来澄练殿,两人往来加多,聂元生不时会将一些有趣的奏章带过来两人一起调侃取乐,这一次牧碧微以为与从前一样是哪里来的荒谬荒唐之奏,不想才一打开,看了个开头就微变脸色,“倪珍?!”

    聂元生微笑着道:“看下去罢。”

    牧碧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倪珍本是她的父亲牧齐旧部,寒族出身,颇负帅才,自太宁五年牧齐镇守雪蓝关却被柔然设计攻破、反得倪珍援助才夺回雪蓝关后……牧齐与长子牧碧川都被飞鹤卫押解回都治罪,倪珍却因此成了西北三十万大军的统帅。

    不过倪珍此人颇会做人,牧齐父子被问罪的时候他上书为牧家求过情,后来逢年过节也以旧部自居,总要千里迢迢的派人送上一份土仪表示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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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碧微对倪珍的印象尚可,但聂元生忽然取来倪珍的奏章……西北……雪蓝关……她深吸了口气,才慎重的继续看了下去,看完之后,却是神色诧异:“倪珍竟然杀了柔然可汗爱子?那雪蓝关是不是又要开战了?”

    “他杀了见鬼的柔然可汗爱子!”聂元生此刻正自己坐下倒了盏茶水,闻言将递到唇边的茶碗放下,冷笑着道,“不过是怕人翻旧帐,从前合作之人又未必可靠,这才先下手为强,给自己贴点功劳又寻个日后可以辩解为‘柔然使离间之计’的理由罢了!真当西北诸军让他统帅了这些年就全是他的了?”

    说着看了眼牧碧微道,“你找个理由宣小何氏进宫,让她回去问问你大兄,估计你家在西北的眼线也该传回消息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牧碧微心头大惊,问道。

    “西北诸军向来就心向牧家,连我祖父当年都很难插进手去,所以太宁五年的时候我一直都很疑惑一件事情,那就是雪蓝关究竟是怎么丢失的?”聂元生将奏章放回袖中,神色渐渐冰冷了下来,“凭安平王一个王爵没这个能力!不过加上一个倪珍就不一样了……”

    牧碧微知他在这样的事情上绝无虚言,张了张嘴,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道:“难怪……我阿爹和大兄都无事……寒夕的合家却……”

    “叶将军虽然殉国时官职资历都不如倪珍,但料想牧令对他的看重却是超过了倪珍的。”聂元生心思敏捷,虽然倪珍的奏章上根本没提到叶家,但牧碧微只提了叶寒夕的名字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倪珍出身寒族,本身有才华,不过若无牧令提拔,也不可能晋升如此之快!但牧令为了让他建功,让他单独执一部兵马驻扎巴陵,却将叶将军带在身边教导……恐怕他担心叶将军是个威胁……”

    “当时寒夕说她合家大小都陷落在了雪蓝关时只顾着悲痛,我想雪蓝关失得突然,合家大小失陷其中也不足为奇,只是叶将军颇具勇力,加上他膝下诸子女……连寒夕武艺也不在我之下,何况叶家也是有亲兵的……竟然会只逃出个寒夕!寒夕还是侥幸遇见了我阿爹才活了下来……”牧碧微森然而笑,“只不过她带过来的那个云梦如太叫我震惊,才没有继续想下去,原来如此!既然是倪珍出了手,目的大半是为了除去叶将军这个眼中钉那就不奇怪了……也难怪寒夕的兄弟一个都没能活下来!这是怕我阿爹爱屋及乌,即使叶将军死了,若是格外眷顾叶将军的骨血……我阿爹那时候可正当壮年呢!等得到个小孩子长大成|人出将入相!再说阿爹子嗣不多,若叶家有幸存的郎君不怕照顾不过来!”

    她说到这里,猛然醒悟了过来,抓着聂元生的袖子沉声问道,“雪蓝关的真正消息是怎么来的?你是几时知道倪珍不妥的?”

    聂元生笑着道:“莫非我还能故意害你们家吗?我说了,西北因为苦寒贫瘠,几乎就没出过象样的世家,还是从邺都迁移过去守边的牧家最得人心,当年祖父费了好大心血才安插进了些探子……祖父去后,因为叔父无心仕途,所以这些人手就说好了传给我,当时我年幼,先由祖母代管,到我手里时……你知道我祖母手段不及祖父,中间也流失了不少人,我初接手的时候,也要忙着巩固陛下的信任……如今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倪珍与安平王的勾结还是三年多前,偶然发现他的人先到你家送了土仪,跟着就改头换面从后门进了安平王府……”

    牧碧微气得全身发抖:“我先前还道他每年都要往我家送些土仪是为了表示对我阿爹的尊敬——哪怕是做样子!不想却是他要与安平王联络,拿着我阿爹做幌子!”

    “那时候右娥英在宫中正自张扬,何氏又发现了……我怕你事多了分心就没告诉你,再说当时告诉你意义也不大,但如今,咱们的机会来了。”聂元生微笑着道,“柔然内乱,与倪珍勾结、里应外合攻破雪蓝关的这一部落了下风,向倪珍借兵不成,就要拿出当年之事的证据来逼迫他了!”

    “糟糕!”牧碧微喊了一声,变色道,“如今雪蓝关可是在倪珍镇守之下!如今他又先下手为强的上了这道奏章……此人出身寒族,家人不多,而且都在西北!万一逼急了他……索性开关投敌……”

    倪珍此人,牧碧微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既然当初身受牧齐提拔信用大恩,却因为牧齐对同样寒族出身的叶寒夕之父的另眼看待而生出嫉妒之心,甚至到了不惜与安平王勾结、联合柔然来谋害叶家上下满门、并连牧齐父子都拖下水的地步!可见他心胸狭隘,根本只有私利,即使他是大梁子民,恐怕事到临头为了避免被问罪,未必做不出来投敌的事情!

    何况雪蓝关远在西北,即使信鸽飞书也要数日光景!

    倪珍如今却已经是西北第一人……

    再说他麾下可未必知道他的打算,到时候他寻个诱敌深入的借口甚至是索性假传圣旨……

    聂元生心平气和的笑了:“微娘勿忧……你以为,当年高阳王为什么会是被流放?”

    牧碧微一呆,就见聂元生得意道,“而且还是偏偏流放巴陵城,倪珍经营多年的根基所在……他不像牧令亲守雪蓝关,一直是在巴陵城的,看来你也没注意,当时陪同高阳王离都的那些飞鹤卫,因为高阳王和王妃还都仓促,可不是全部回来了……”他意味深长的道,“而且当初为了保护高阳王,飞鹤卫可不都是在明处!”

    “飞鹤卫……但凭飞鹤卫,也未必能够阻止得了倪珍他……”牧碧微到底不能放心,聂元生截口道:“再加上货真价实的圣旨呢?”

    “什么?”

    聂元生若无其事道:“你莫忘记,玉玺这些年来都是我在用,陛下的笔迹我写的怕是你陛下还像……既然向陛下建议流放高阳王到西北时就存了主意,我岂能不多留一手?那些留在西北潜伏的飞鹤卫,旁的不多,人手一道圣旨,专门针对倪珍可能投敌甚至是拒交军权、不肯还都的种种情况,我全部备了!只要一封鸽书到,自然有人会去宣读……嗯,为了以防万一,所有内容的圣旨,我都备了两份……”

    他慢条斯理的道,“当初五郡抚民,凭着途中寻到的一个萝卜我都造出了连武英郡公都分辨不出真假的圣旨,更何况是在宣室殿里现成的玉玺?倪珍想投敌……嘿!我就怕他不肯投敌!”

    牧碧微琢磨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第七章 信

    小何氏接了消息进宫,顺便又带了过继给何家的次子何衍打算给何氏过目,因为这次沈太君没来,她先到了澄练殿,姬恊和牧鸢娘都在牧碧微跟前,上来叫了舅母、母亲,小何氏含笑让他们不要多礼,两边叙礼毕,小何氏入坐后,牧碧微招手叫何衍到自己跟前来——何衍只比四皇子大两个月,如今是四岁,穿着锦绣袍服,衣缀明珠、颈戴璎珞,打扮的精神可爱,何氏因为何海就这么一个嗣子,叮嘱小何氏好生管教,不能让他纨绔了去,是以现在已经正经的开蒙教导了。

    现在牧家曾孙一辈在家里的有四人,便是牧家曾长孙牧嵘、何衍、牧峰和牧屹,其中牧嵘因为是曾长孙,如今也有七岁了,正被祖父和父亲严格教导,根本没什么玩耍的辰光,牧峰和牧屹都年幼,牧屹却是牧碧城的长子。

    何衍性.子顽皮,虽然祖父督促严厉,却还是难收玩心,牧嵘功课多,年纪也大点,知道轻重,不肯陪他胡闹,牧峰和牧屹却都还小,不到能够到处撒野的地步,从前陪他玩耍的都是牧鸢娘,现在牧鸢娘在宫里小住,他做完功课后不免就寂寞了下来,这会看到牧碧微就觉得很是委屈,嘟着嘴到了牧碧微身边,不满的叫了声牧姑母。

    小何氏斥道:“怎么和姑母说话的?”

    “不打紧。”牧碧微自不会与自己家的晚辈计较,笑着问,“衍郎看见姑母很不高兴啊,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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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衍撇嘴道:“牧姑母留二表姐在宫里小住,可以与恊表兄一起玩耍,却不留我,牧姑母不喜欢我,我当然不高兴。”

    他这么说出来,小何氏虽然知道牧碧微不会和小孩子计较,也不免尴尬,牧碧微笑着在他面颊上捏了捏道:“你道姑母不想留你呢?只是你是小郎君,将来又不要进兰蕙馆念书,早早留在宫里只会和恊郎一起到处撒野,没得耽误了习字描红!”

    何衍奇道:“二表姐要进什么兰蕙馆?”

    “那是公主读书的地方,也收宗女臣女伴读,你们的西平表姐和新泰表姐现在已经在那里了,伴读的臣女也有四个了,只等你二表姐过了生辰,就要进去,如今留她小住,也是为了去探望你们两位表姐时,顺便让你二表姐和将来的同窗熟悉些。”牧碧微哄他道,“你看,你又不要去那里读书的,一群女郎家家的……”

    只是何衍年纪小却不笨,道:“那我可以和恊郎玩耍,不去兰蕙馆就是。”

    “可你大姑母怎么肯呢?”牧碧微逗他道,“你大姑母一向疼你疼得紧,你若进宫来她定然是要让你住到华罗殿去的,偏牧姑母也舍不得你,和你大姑母争执起来简直要打架了,为着两个姑母不至于公然打起来,只能不叫你进宫了呀!”

    何衍听见两个姑母为了争着让自己住到身边要打起来,这才转嗔为喜,满意道:“既然这样,那我还是不进宫了,两位姑母都是帝妃,若是打起来了,沈曾祖母说过,这叫成何体统!”

    小何氏哭笑不得道:“不许胡说诋毁两位姑母!”

    牧碧微这里哄着何衍,姬恊和牧鸢娘却早就惦记着拉何衍去玩了,两个人一左一右使劲扯着牧碧微的衣角,牧碧微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樊氏带他们出去,少不得叮嘱几句在水边时仔细些。

    屋里就剩了小何氏,牧碧微问了几句家中情形,因为不久前小何氏才陪沈老太君进宫过,如今也没什么新鲜的,倒是有一件——小何氏道:“昨儿个与弟妹一起伺候祖母的时候,弟妹脸色不大好看,祖母体恤,就让人寻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又有了,只是日子浅还不能定,得过上几日才能断定。”

    “这是个好消息啊,想来祖母高兴的很。”牧碧微点了点头道,牧家人丁单薄一直是沈老太君担忧之事,当初牧寻早逝,沈老太君一手带大牧齐,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牧家兴旺起来……想了想就又补充道,“阿善去备些东西。”

    小何氏笑着代小徐氏谢了,因见四周都是牧碧微的心腹,余人都随姬恊等人被打发出去了,就试探着问:“娘娘这会要我进宫来是为了……?”

    “有点事情想问大兄。”牧碧微点了点头,亲自从袖中取出封信来,“烦请大嫂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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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罗殿里,何氏拿着密封好的信笺翻来覆去的看着,小何氏在旁边心惊胆战道:“阿姐你别看了,还给我罢!仔细弄坏了被看出来,回去我怎么和夫君交代?”

    “你就惦记着你那夫君!”何氏不耐烦的呵斥道,这么说着,她到底还是把信还了回去,皱眉道,“牧氏也太不成样子了,怎么说你也是她的长嫂,如今又为牧家生下这许多嫡子嫡女!竟也不知道尊重你几分,既然叫你传信,这信还封得这样死,摆明了不想叫你多知道东西拿你当个信使用!哪有点儿小姑的样子!”

    小何氏倒无所谓:“我一个妇道人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的营生,其他的我也不想管,再说夫君和牧贵姬是同母所出的嫡亲兄妹,血脉亲情,与我和夫君的夫妻之情又不一样,一些事情她既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