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噼里啪啦的大雨倾盆而至,刚刚回神适应东风暴或西风暴,老天像和人开玩笑似的露出骄阳,反反复复不知疲惫。
难得的月虽被灰蒙的云层遮遮掩掩今夜暂露头脚,树影随清风轻曳,婆娑的月影投在紫薇花丝绒般暗吐幽香的簇拥成团的粉嫩蕊上就如披上一层薄纱,清风簌簌而吹,月影浮动,蓦然执首,月华已如水清透,点点晶星含羞眨眼,清晰可辨的牛郎织女星无言相望,几缕轻纱似的流云轻掩月华,转瞬明月含情脉脉与清风流云追戏。
浮云随风逐,明月留倩影,窗内小盆里的茉莉迎风招展洁白的花瓣,芬芳便飘进室内,它被室内酒香熏醉,与酒共舞。
这清风明月,这花朵芬芳,这酒,这酌酒的人均已醉,醉在如梦年华里。
浊酒一樽,举杯相碰,抿一口酒相互喂几口菜,相顾无言唯有情波笑眸荡漾。
土豆丝切得细而匀巧,漂过水,随干椒丝鲜嫩青红椒丝爆过,下点姜末勾几调羹米醋,起锅时不忘撒几粒香葱,乘着酸椒味爽到舌尖。
豆瓣鲫鱼讲究的是将鱼身两面细煎,锅底撒过一层薄盐煎鱼不会扒锅。鱼皮泛成油褐色,炸一炸豆瓣酱,丢几条姜丝,酱油和醋同下时锅里冲出的香味绵长,佐料在四窜时浇入一些清水,咕噜咕噜冒一会儿泡时翻一翻鱼身下入蒜片,汤汁收尽鱼也熟,添几颗葱末,盛入盘中的鲫鱼香嫩微甜鲜滑,筷子醮醮汤汁有几分醇酸鲜美留于唇齿。
糍粑鱼是由草鱼剁成块加少许盐拌一段时间,赶上阳光充足将鱼块滴入几滴纯生菜籽油,这样暴晒不仅蚊蝇不敢近身而且晒出的鱼块黄亮又散发出鱼与油混合而成的特别香味,晒到鱼皮起层皱时可以投入烧好的油锅中小中火慢煎,鱼底呈黄褐色翻面耐心等煎好的鱼块加入辣椒末、葱姜蒜末、酱油醋适量细火待作料味入鱼块点几粒味精,一盘香味诱人的糍粑鱼摆在小圆桌上,殷勤细心的男子早已将鱼刺剔出,鱼肉送进对面油光水亮沾满唇的小嘴里。
芡实梗这里俗称鸡泡梗,它是常生长于沟河池塘以及湖上随处可见的水生植物,加上立秋后的青红椒和蒜粒做成的是长江沿岸极平常的水生小菜。水乡之中的老幼个个皆是采摘鸡泡梗的好手,只要不怕水、污泥、尖刺往往可以采割一筐筐的战果。它通身长满利刺,稍有不慬刺扎肉身,可它盔甲戴得再好仍挡不住人类的勇敢睿智。
十岁过后的林沐阳成了地道的农村野孩子,下河底捞鱼上树顶摘枣,扒墙上壁抓猫逗狗,敢六月天赤脚踏进荆棘丛中找乌泡不怕遇到虫蛇,夜半揣着麻雀枪(自制弹弓)捣毁雀窝,鸡泡梗虽长在水中照样难不倒他们。庞大的男女队伍中当然缺不了池家姐妹,假小子清莲首当其冲。全身长衣长裤扎紧,小脚丫伸进泥泞,脚爪子成了工具,倾刻间的工夫,水底听得见“噼啪”声响,小脚爪勾完芡实根,一蓬蓬的叶片水面晃悠,俯身脚掌探到勾断的根须,脚指夹住弯脚伸到手上拖起大颗的乳白色的芡实长长根须送至岸上。镰刀挥舞斩断爬满尖刺的圆盘似的绿盖,戴手套的手捡起已与根茎分断的梗子整齐地放置专门用于装它的平箢箕内,等贪吃于芡实籽的黑丫头嚼光他巴结剥好的籽儿,摸一把嘴角流下的白桨汁儿他们大部队才凯旋而归,大人们避开尖刺耐心地剥着孩子们采回的鸡泡梗。
一恍如梦,儿时的乐趣仿佛一瞬稍纵即逝,年岁渐长却无旧时疯狂,仿如只存于时代的印记,一个曾做过纯真年代的旧梦,嚼着芡实梗的清甜就像咀嚼那些已逝的童贞岁月,品尝岁月残留的芳香。
虎皮青椒的冲辣味混合白酒的辛辣在喉咙里可以烧成一团火,仅一米籽儿可以让他呛得脸红脖子粗,“咳,咳,老亲娘种的小辣椒如她一样火爆,还不入秋啊,好辣!咳……。”
“来,喝几口凉水漱漱口!”早已几杯烈酒入喉,脑袋瓜儿有些晕晕乎乎的清莲见他俊脸快咳成紫黑,晃悠悠起身递上一杯白开水,飘过来喂他喝,“喜欢吃辣也要讲究技巧嘛。”
漱了两杯凉开水,绕道夹别的菜丢几籽花生米口中,尝几口老亲娘腌的辣油菜苔,一股酸爽算是压下口中不适。
“还辣吗?”斜一双媚眼,晕两腮酡红,就像初夏绿枝叶间的粉嫩蜜桃儿一掐下去可以滴出水来,加上如呢喃般的游丝细语,相对的两个人影绰绰似幻似梦,再大酒量抵不住人均半斤已过,卤牛肉快见底,海带丝不见丝,一盘油炸花生米拈来拨去已能数出个儿,辣与不辣早抛之脑后。
人们常叹酒能壮胆酒能误事,酒也能luanxlng。而相对于说醉不醉,不醉似醉的情侣来说它的确足够危险,可不做些什么似乎又辜负了良辰美景,何况他们分开了漫长的一个多月?
“不……。”一个辣字未出口,面前的人仰头接入一大口白酒,倾过软如棉的身子趴在他胸前,勾过他的脖颈,等他回神她含着的一口酒缓缓落入他的唇舌,倏然,他本能地接住吞落,滴下一串沿着下巴滑在喉结。咚咚的心跳,滚烫的体温燃烧着紧贴的肌肤,缠绵的气息将温度越烧越高却又不忍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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