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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节(2/2)

玉琨两人屹立另厢殿角,神色之间也显出极度不宁之色。忽从人群中走出一清癯老僧,走至曼因师太面前,合十微笑说道:“稍时师妹切不可与掌门发生口角,恐益发闹得不可收拾,愚兄必从容化解就是。”

    曼因师太冷笑道:“如有转圜的余地,也不至于有今晨之事了,白象师兄不必为小妹担心,小妹自有道理,当年恩师尝谓金顶师兄,如不化泯嫉僻心性,当有自食恶果之日,他倒行逆施,恐怕稍时要无脸见人了。”白象大师微微叹息—声,不再言语,退在一旁。

    这时金顶正殿又响起三响钟声,余音缭绕不绝,众人闻声之时,鱼贯出得接引殿,向金顶而去。金殿之内端坐一长脸白眉白须老僧,凝重如山,目中射出熠熠的慑人寒芒,身后侍立着耿玉修,清秀的面庞上多出无数瘢痕,垂目于地,心情异常激动。

    两旁分立八个黑衣僧人,手持金棍,低眉垂帘,执法施刑无疑地是落在这八僧手上。峨嵋三代弟子鱼贯而入,济济一堂,鸦雀无声,气氛异常严肃,银针坠地,都会发出嗡然巨响。

    金顶上人双目注视了众人一眼,徐徐出言道:“老衲此次执法,本毋妄毋纵之意,再也意在以儆后来,杜绝辈出不肖,以挽本门颓风。”随即眼望着曼因师太说道:“曼因师妹,老衲无偏无私,力求公正,在未执法之前,师妹你还有何话说?”

    曼因师太默然片刻,才道:“掌门师兄既然见问,小妹不能不说,方才掌门曾言以挽本门颓风,但不知有何颓风可言?”

    金顶上人面色一寒道:“耿玉修为谢云岳毁容,谢云岳又出言藐视老纳,如此无异是本门之敌,江瑶红、罗湘梅、姜宗耀,东方玉琨四人反与谢云岳投契异常,置耿玉修之事不间,对师门不啻存有不敬之意,本门颓风就在这四不肖人身上,若不正门规,恐怕群相效尤,师妹可是认为老衲处置公正么?”

    曼因师太抗声道:“掌门之尊,或有不当之处,门下焉能议论,耿玉修身受乃自取其辱,倪婉兰及燕山神尼门下,与谢云岳相识有年,互相爱悦,后因小事反目,负气各不相让,耿玉修见有机可乘,自作多情,对倪婉兰纠缠不休,但倪婉兰从未示他颜色,本可及早抽身,然耿玉修不知进退,仍是追随不舍。”

    “在鲁省辛庄时,恰巧遇上谢云岳,那时是谢云岳与倪婉兰误会犹未如释,耿玉修出言辱骂谢云展轻薄无耻,衣冠禽兽。谢云岳当然不甘示弱,向耿王修出手为做敌,耿玉修竟然打出一把黑蒺藜,为谢云岳震飞回扑,耿玉修作法自毙,顿被自己发出之暗器击中面门,请问掌门,这过错罪在何方?”

    金顶上人心中大为惊愕,面上犹自不动声色,缓缓道:“师妹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前时却未听师妹说过?”

    曼因师太道:“掌门无须盘问小妹为何知情,耿玉修人在此,掌门问他当时之事是否如此?”

    金顶上人唤道:“玉修,可有其事?”

    耿玉修走了前来,面色惨白,他心中内愧惭疚,恨悔莫赎,但此时此地由不得他能作违心欺骗之语,眼前各人均是他同门长辈,何况他与江瑶红、罗湘梅、姜宗耀、东方玉琨亦无利害关系,只痛恨谢云岳,他深怕事已做错,更料不到金顶上人乖僻如此,竟问起执法大典,小题大做,招到同门师长极为不满。

    他发现千百道锐利如电的目光,均投射在他的身上,似利刃,似钢锥,不禁胆寒战栗,惨白的脸孔上泌出豆大汗珠,垂首不语。

    金顶上人目睹耿玉修神色,就知错在耿玉秋,但深恶曼因师太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此执法大典数责于他,分明是存心奚落他处置不公,有损掌门尊严。

    怒视了曼因师太一眼,冷笑道:“曼因师妹心情,老衲深知,护犊情深人所难免,江瑶红是你弟子,当然百般辩解以脱其刑责,老纳纵或偏听,曲在玉修,但谢云岳为何不前来对质。”

    说着,又是一声冷笑,道:“为免得曼因师妹心怀忿怨不平,老衲将玉修并付刑责就是。”

    忽然,人群中走出白象大师,躬身说道:“启禀掌门……”

    金顶上人白眉上掀,右掌一摆沉声道:“老纳心意已定,师弟请勿多言。”

    白象大师转身走回原处,低声太息。

    曼因师太冷冷说道:“掌门人如此刚愎自用,小妹又何言,本门执法大典已有三十年未举行了,但记忆如新,掌门人自应肖规曹随,不得擅意更改法条。”

    金顶上人盛怒无比,压抑嗓音道:“师妹好意提醒老衲以免有所陨越,语重心长,老衲心感不已。”说着继续扬声道:“请法典。”右侧侍立手执金棍之两僧人快步走入殿后。

    跟着金顶上人又大声道:“请掌门令符。”左侧两僧如飞赴入。

    须臾,请法典之两僧托着一盘,盘上覆着一幅黄绫,慢步走出,然而请掌门令符之两僧却神色惶恐地奔出大殿,躬身禀道:“令符遍觅不见。”这无异是惊天霹雳,金顶上人心中大震,不由愕住,殿内一阵骚动。

    金顶上人口中黯淡,冷瞥了曼因师太一眼,见她那一付漠然冷淡、无动于衷的神色,心知自己结怨太甚,稍时恐怕无有转圜之余地,不禁愁结于胸,但又想不出掌门令符是何时被窃的?难道是曼因么?她竟敢触犯欺师灭祖的大罪么?为着相护门下免除刑责不惜出此下策?真要如此,委实令人难以相信。

    他徐徐叹息一声道:“典守者有其责,令符失去,老衲难辞其咎,稍时老衲在历代祖师灵前引罪领责,不过,令符个会无故被窃……”

    忽由众人口中传出一宏亮口音道:“据本门法典第五条,掌门信符倘为该代掌门人不慎遗失,即不得行使掌门职权,由护法四长老代摄,该代掌门人以待罪之身追回遗失令符,不得藉辞推卸及……”

    金顶上人叹息一声道:“苦修师弟不必再说下去,老衲甘领重责,但老衲还有一言未了,信符必是本山弟子所盗,不忿老衲执法,因是不惜出此下策。”这话虽是蕴藏不露,无疑地,他是指明曼因师太,千百道目光不由齐皆投射在曼因师太面上。

    只见曼因师太面罩浓霜,冷笑一声道:“刚愎自用,德量不宏,何堪暨承掌门之位,金顶师兄无须含沙射影,血口喷人,小妹如若作下此不耻之行,立即自刎于金殿之上。”

    斩钉截铁,语语惊人,众人在闻听掌门信符失去之际,暗中均有点疑心曼因师太所为,不然那能这么巧法,但曼因师太为人不苟言笑,持重自谨,数十年如一日,众所夙知,不可能为这一朝之忿,自坠清誉,是以均默不作声。但闻得曼因师太之言,不由相互一望,金顶上人面色黯然,但心中怒气喷涌,不可抑制。

    突然,金殿外飞赴而入一灰衣中年僧人,手执禅杖站在金顶上人面前禀道:“山下有一人自称谢云岳师叔俞云求见掌门人,并言他怀中有本门信物交还。”

    金顶上人目中神光电射,沉声道:“俞云现在何处?”

    “在教国寺中待茶。”

    语音尚未落,忽由殿外传来朗朗大笑声道:“在下俞云不请自来,望上人勿见责为幸。”只见一中年文士,意态舒闲,潇洒漫步走近大庭。

    江瑶红、罗湘梅、姜宗耀、东方玉琨心知是谁,不禁面上浮起一丝会心的微笑。

    金顶上人合掌一揖道:“老纳不知俞施主远来,未曾出迎,请勿见罪。”合掌之间,暗吐真力一送。

    俞云含笑抱掌答道:“不敢,在下欣逢贵派大典,请准在下在旁瞻仰。”

    金顶上人只觉所发真力被卸于无形,不觉大骇,闻言面色一红道:“大典已过,方才闻听第三代弟子默悟禀道称俞施主有本门信物交还,但不知是何物?”

    俞云故作失望之色长长哦了一声,道:“如此在下无缘瞻仰了,这信物么,还是稍时再说,只不知上人紧欲敝师侄谢云岳登山谢罪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