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岂不知道大局已定?”刘成笑道:“即便是曹文诏他在这里打赢了我,赏不过千金,官不过左都督,爵不过候。可若是我这边打赢了,麾下众将个个都是开国功臣,少说也是七八代的富贵,就凭这个他那边就输定了。我只是不想他这等好汉子死在这里!”
“哦?”赵文德何等机灵,立刻就听出刘成话里有话,问道:“莫非大人平定天下之后还要对外用兵?”
“天下?哈哈哈!”刘成突然笑了起来:“赵先生,你莫非以为大明便是天下了?”
“自然不是,还有辽东、大漠南北、西域!”
“何止这些!”刘成笑着摇了摇头:“若说天下之地为十,大明连一分都没有,便自称天下也太过狂妄了。而我现在连一分都没取下来,世间豪杰与我来说便是最珍贵之物,又岂能让其白白死在这种地方?为了这些,写几个字又算的什么?”
“臣下明白了,那大人为何不修书与那卢象升,劝降于他呢?”
刘成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只是将那张信递给赵文德,赵文德只得接过退下。看着部下的背影,刘成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其实他屡次招降曹文诏却不招降权力官位都在其上的卢象升的原因很简单——卢象升是进士出身,属于封建士大夫阶层,是刘成下一步打算摧毁的敌人。如果刘成只是改朝换代当皇帝的话,拿下北京城后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祭孔和开科取士,承认士大夫阶层的既得利益,所谓科举制度实际上就是一个政治契约——皇帝承认士大夫阶层的政治和经济利益,而士大夫阶层承认皇权的神圣性,两者各取所需。
但可惜的是刘成不能这么做,同样是对农民敲骨吸髓的压榨,士大夫们把压榨来的财富变成园林、器皿、古玩、字画、扬州瘦马还有地窖里的无数银锭;而资本家则将其变成工厂、海船、大炮还有军队。后者可以把失地的农民变成工人,创造千百倍的财富,而前者只是让财富不断沉淀下来,沦为某种辉煌的活化石。在这个问题上,刘成与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说蒙古人和女真人还可以作为雇佣兵在刘成未来蓝图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士大夫阶层作为一个整体却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原因非常简单,自古以来给中原的大皇帝当雇佣兵都是边疆野蛮人的正当职业,在刘成的蓝图里只是变成了给资本家当雇佣兵;但明末士大夫们却没法生活在一个没有科举制度的国家里,他们存在本身就依赖于这个制度,而刘成却不可能签订那条政治契约——因为未来是属于资本的。
夜色已深,士兵们围拢在篝火旁,说着闲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兴奋和紧张——明天早上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了。对于胜利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炮台在中午就已经建好,炮声就一直都没有停,眼力好的士兵甚至可以看到炮击的效果——敌人营盘上空不时升起的火光。明军的火炮也在还击,可是无论是射程和威力都无法与炮台上的十八磅炮相比,绝大多数炮弹甚至都没有碰到炮台的外壁。
营地里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刘成身着一件旧呢绒袍子,头戴皮帽,打扮的好像一个普通的骑兵军官,在亲兵护卫的簇拥下巡视军营。他的神态十分轻松,不时停下脚步,叫出火堆旁某个士兵的名字,向其说几句话,或是夸奖、或是讥讽、或是提醒。他的记忆力很出色,只需要一两次就能够记住别人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士兵们都兴奋不已,而周围的同伴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这些幸运儿。随着刘成的穿行,越来越多的士兵站起身来,密集的人们形成了一条长巷。无论是汉人、蒙古人、女真人、日本人、乞列迷人、哈萨克人以及来自各个民族的战士们,都在用激动的目光看着他们的首领。
这时,一个蒙古人走出行列,单手抚胸向刘成鞠了一躬,道:“济农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当然!”刘成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笑道:“你是叫哈桑吧?跟着敏敏过来跟随我的,在银川城下是你当先冲破了敌阵,还夺下来林丹汗的营帐!”说到这里,刘成将对方拉了过来,拥抱了一下:“你现在过得还好吧!”
“好,非常好,我已经是千夫长了,我的大儿子在您的怯薛队里!”哈桑的眼睛流出了激动的泪水,他挣开刘成的臂膀吗,转身从行列里拉出一个壮实的年轻人来:“济农大人,这是我的第二个儿子,也在您的旗下!”
“年轻的鹰,让我来好好看看你!”刘成将那个有些窘迫不安的青年拉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对哈桑笑道:“哈桑,你儿子长得比你漂亮多了!”
“都是托您的福气!”哈桑笑道:“没有跟随您之前我时常忍饥挨饿,而他现在却能穿着呢绒,吃着羊肉。”说到这里,他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能看着子孙富贵尊荣,我做父亲的还有什么可以牵挂的呢?济农大人,明天即便是死在阵上,也要为您扫除敌人!万岁!万岁!刘成大汗!”
哈桑的话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随即欢呼声就好像爆发的火山,一下子喷发出来,士兵们从篝火中抽出燃烧的树枝,一边高声欢呼,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火把,欢呼声与火光交汇一起,成为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明军营盘。
与刘成一样,身为明军统帅的卢象升在也还没有睡,久经战阵的他唯恐敌人夜袭,也在巡视夜里的岗哨。战争和忧虑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从外表看上去他更忧郁也更严峻了。
“你听!”卢象升突然停住脚步,向敌营的方向侧耳:“刘贼营盘那边好像是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