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主爷,我们总算是赶到了!”亲兵高兴的指了指远处的灰色城墙,他又指了指天空阴冷的灰色云彩:“您看这天色,待会肯定有雨,得快点走,不然准得淋上一场雨!”
吴三桂看了看天空,用力踢了一下胯下那匹红色母马的侧腹,他的坐骑轻嘶了一声,便快步跑了起来,随行的亲兵也催马跟上了吴三桂。在颠簸的马背上,吴三桂的脑袋里始终想着一个问题:“这次军事会议和后金即将到来的入侵有关系吗?”
吴三桂的运气不错,当雨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宁远城门口了,雨水只来得及打湿他身上的熊皮披风。当他进入院子的时候,看到不少人站在院子里轻声交谈,这些人都是关宁军的高级将领。
“长伯,你总算到了,一路上还顺利吧?”一个脸上有一道伤疤的汉子迎了上来,此人本来还长得颇为端正,但这条伤疤从右边的太阳穴划过整张脸直到左的脸颊,将他的脸一分为二,将这张本来还很端正的脸变得颇为吓人了。他亲热的拍了拍吴三桂的肩膀,低声道:“刘成破边了,几天前从松亭关进来的。”
“宽哥,你说的当真?”吴三桂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个疤脸汉子姓祖名宽,本来是祖大寿的家仆,因为有勇力而积功为参将,本来他和吴三桂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由于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娶了祖大寿的妹妹为妻,他自小便与这祖宽熟了,迹之后便以兄弟相称。
“当然是真的啦!烽火传来的消息,刘成这次据说麾下有十万大军,还拿下了遵化,眼看就要冲着京师去了,这可是不得了了!”说到这里,祖宽不禁咋了咋舌头。
吴三桂站在那儿,被突然而来的消息给惊呆了,刘成不是大明的臣子吗?他刚刚平定了东虏,怎么又会掉过头来打大明呢?可是脑海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广宁那边的异动就是最好的证据。
“刘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不是大明的臣子吗?”仿佛是不肯承认现实,吴三桂低声问道。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那家伙肚子里的蛔虫!”祖宽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兴许是觉得自己力量够大了,也想去北京城当天子吧!不过这家伙也实在是厉害,十万大军呀,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这么多兵马的!”
“诸位将军,马上就要军议了!”中军官的声音将吴三桂从苦苦的思索中惊醒了过来,他赶忙整理了一下仪容,便随着众人进了屋子,依照各自的官职大小站好,随即辽东总督熊文灿进了门,面带愁容。众将赶忙对其躬身行礼,齐声道:“末将参见总督大人!”
熊文灿点了点头,伸手虚托道:“众将免礼!”从他两个大大的眼袋不难看出这两天没有睡好,这个以招抚起家的督抚大臣在搞定了李自成之后,原本希望可以进京入阁,却不想杨嗣昌选了吕伯奇进京,就把他放在了天下最重要的两个军区之一的关宁军区。熊文灿刚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虽然觉得有点不爽,但好歹也没有太大的压力,毕竟后金已经被刘成平定了,只是借口地方还没有安靖,不肯交出辽东的治权来,打打笔墨官司罢了。却不想转眼之间,刘成翻了脸,以靖难的名义率领大军南下,这个辽东总督的位置一下子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熊文灿心中的感觉实在是无法描述。
“诸位,刘成入寇的消息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前几天京师有诏令传来,令关宁军回师勤王,与宣大军夹击刘成。”熊文灿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是本总督刚刚接到军情,永平、开平、抚宁诸卫皆已经失陷,应当如何应对,还请诸位畅所直言!”
屋内顿时哗然,众人都是老行伍,熊文灿刚刚说的几个屯堡都位于从京师通往辽西的要道,显然敌军这么做是为了切断两者的联系。一名老将已经高声道:“制台,末将以为不能妄动,圣旨是让我等与宣大镇夹击刘贼,可是现在刘贼已经切断了我等与京师的联系,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会被其各个击破!”
这名将领的言赢得了一片赞同,大部分将领都反对贸然行动,他们主张先派出一部分精锐去夺回永平、开平、抚宁等地,尤其是永平府,控制了这里之后便可以与京师呼应声援,等到宣大军赶到之后再夹击刘成!
“长伯,你怎么不吭声呀?”祖宽回过头,向吴三桂问道:“这熊大人最擅长招安,打仗可不咋地,可不能让他叫咱们贸然回师勤王!”
“宽哥,情况恐怕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吴三桂低声道:“您想想,咱们的钱粮都是从哪儿来?6路就是走的这条线,海上就是从天津出。可是刘成都拿下永平府了,你觉得天津距离永平才多远?没钱没粮,咱们这么多人马都吃风喝风呀?”
“这倒是!”祖宽点了点头:“那长伯你的意思是要尽快出兵勤王啦?”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知道吗?这段时间广宁的东虏活动十分频繁。如果那些东虏乘着我们大军南下,他们就迅出兵抄我们的后路,将士们的祖宗田宅妻小可都在辽西呀!”
“长伯,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祖宽脸色大变,由于当初袁崇焕采取了“以辽土养辽人,以辽人守辽土”的策略,关宁军中的绝大部分将兵都是本地人,他们的财产家小基本都在辽西走廊开口的那一块土地上。如果关宁军遵照崇祯的旨意率军南下勤王,那广宁的后金将会轻而易举的占领他们的土地,掳走他们的家小财产,在这种情况下关宁军是不会有什么战斗力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将士家小一同带走,留精兵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