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份远在自己之上,赶忙跪在地上道:“大人恕罪,我是船厂的通译,那边催的紧,人未曾注意门口的提示,还请大人恕罪!”
李过听到对方的奇怪口音,便知道这是个朝鲜人,恐怕还是个两班子弟,至少是个中人,否则也轮不到他当通译。他自从来到刘成这边后,也没有在盛京那里呆几天,便被派遣到了铁岭那边,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便被换到另外一个地方,有铁厂、有伐木场、有抓海豹的海船,几个月下来已经换了六七个地方,看样子刘成倒不像是提防他的样子,反倒是让其看的越多越好。这些日子下来李过也知道刘成从朝鲜抓了不少工匠劳力来,役使的十分辛苦,这些朝鲜人中有不少还是贵胄子弟,李过出身贫苦,最恨的就是欺压百姓的缙绅贵人,此时看到那个通译跪在地上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厌恶的感觉,冷声道:“来木材,你的凭条呢?”
“在这里!”那通译赶忙磕了个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凭条来,双手呈上,李过看了看凭条,确认无误后才指了指厂房后面道:“你让人把马车赶到后面去,等会我就让人把锯好的木材抬出来!”
“是,大人!”那通译磕了个头,驯服的站起身来,向厂房后面跑去。李过回到厂房里,叫来工头吩咐了几句,又将凭条收好。
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午休时间,由于锯木厂里的工作十分繁重,所以除去正常的早晚两餐以外,工厂里还提供一顿点心——海带萝卜汤和掺了半块鲸鱼肉的两个杂粮饭团。听到标志午休的梆子声,身着素色粗布衣的朝鲜工人们驯服的走出厂房,排成队领着自己的一份,许多人舍不得吃这么好的饭食,将一个或者两个饭团用干净的稻草包好,准备晚上带回去给家人,一时间院子里满是咀嚼和喝汤的声音。
作为锯木厂的管事,李过的待遇自然要好得多,用各种碎鱼肉制成的用羊油煎过香的惊人、蒸麦饼、汤是一样的。他吃的十分香甜,突然身后有人笑道:“李都司,这里的伙食还满意吧?”
李过转过身来,正好看到郝摇旗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他知道此人乃是刘成的不死队亲军的统领,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赶忙躬身道:“末将参见郝大人,方才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罢了!”郝摇旗笑着摆了摆手:“你也不是大人的手下,与我没有上下之分。再这种地方也不必多礼了。”他看了看李过盘子里的东西,笑道:“又是煎肠子呀,闻起来还行,正好我也还没吃中饭,就在这里一起吃了吧!”
郝摇旗赶忙叫来送饭的厨子,拿了盘子筷子上来,郝摇旗吃了两口煎肠,笑道:“咱家当真是个天生的贱胚,起居八座的好酒好菜就吃不下去,倒是这军中的粗食却是喜欢,看来这辈子是只能当丘八了!”
“其实这已经很好了,在军中哪里能吃上这等饭菜呀!”李过有些害羞的答道。郝摇旗听了一怔,点了点头道:“是呀,军中平日里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哪里能像这般吃上荤腥呀,像大人这样把咱们丘八当人看的还真不多呀!”
李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低下头去埋头吃东西。郝摇旗看了看李过,微微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李都司,我这次是奉大人之命来的,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李过听了一愣,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郝摇旗那双闪闪光的眼睛。
“不错,大人托我告诉你,这几个月他已经让你看了很多东西,回去后你就把看到的这些告诉你的叔父就可以了,这就是大人给你叔父的回答!”
听到阿桂的话,李过不禁有些错愕,他开始回想起这几个月来他的所见所闻:铁岭旁那一排排隆起的厂房,高炉口涌出的鲜红铁水、冒着白色烟雾,吞吃煤炭和水的奇怪机械、如流水一般从厂房里涌出的武器,在遥远北方的大河旁砍倒一颗颗参天古木的野人、海面上那与鲸鱼、海豹奋力搏斗的水手、堆积如山的木材、以及眼前这出剧烈噪音的锯木厂、仓库里的一叠叠布匹一捆捆麻绳、海边船坞里正在建造的一条条大船。到了最后,他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那已经有些凉了的鱼肠。他的眼角慢慢湿润了起来,泪水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了下来。
“哎,好好的汉子,咋哭起来了呢?”郝摇旗看到李过这样子,不由得手足无措起来,他平生早已习惯了刀枪箭矢,却不曾见识过眼泪的威力。正当他慌张的时候,李过擦了擦眼泪,:“没什么,只是想起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倒也难怪!”郝摇旗点了点头:“咱家大人是催的紧了点,这么点时间让你上山又下海,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这倒不是!”李过摇了摇头:“郝大人,我也是陕西人,当年那么多苦都吃过了,像这般吃得饱穿的暖的,又有什么苦的!只是这几个月功夫的所见所闻了那么多事情,都是刘大人一个人做出来的。世上人有千千万万,可是像刘大人这样的却只有一个,一个人能像他那样,当真是没有白活了!”
听到李过这番话,郝摇旗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得好,有志气,不愧是我们陕西的乡党,你没有浪费我家大人这番苦心就好,你回去告诉你家叔父,天下大着呢,好汉子的血别流在这里,留着流在其他地方岂不是好!”
京师。
“老爷,时候不早了!”
吕伯奇好不容易才睁开双眼,从五姨太那双温腻的胳膊里挣扎了起来,在丫头的侍候下穿好衣服,出门踏上早朝的路,看着还黑蒙蒙的天空,他心中不由得感叹道:“还是在大同的日子舒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