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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节(2/2)

澜起伏。他敌视吴小兰,完全是因为吴有金,他希望吴小兰淹死,是出于对吴有金的报复。吴有金已经死掉,那还是报复谁?见死不救,刘志的良心受到谴责。

    但是,刘志会用自欺欺人的方法掩盖心中的不安:“吴有金虽死,还有马文和马向东,他们是吴小兰的亲戚,吴小兰的死也会给他们带来痛苦。”

    毛头哭着喊叫:“姑姑被大水冲走了,要是爸爸在场,准能把姑姑救上来。”

    听了毛头的话,刘志的心又一阵发紧,他在心里说:“千万不能让哥哥知道这件事。”

    刘志告诉毛头:“吴小兰不一定淹死,兴许在下游爬上岸,今天的事,不要对外人说。”

    “为什么?”

    刘志吓唬毛头:“吴小兰没回家,别人会以为是咱俩害的。咱家成份不好,全家人都得掉脑袋,大人挨枪子儿,小孩用铡刀切,你没见队里铡草吗?把小孩摁在那,饲养员一用力,小孩的脑袋就搬家了。”

    毛头知道家里成份不好,也怕用铡刀切脑袋,长巴着眼睛问:“告诉我爸爸行吗?”

    “更不行,你爸爸没心没肺,知道了会去自首,他自己挨枪子儿不要紧,你妈和你奶奶都得挨,把家里的人杀没了,再用铡刀铡你。”

    “我不信!”

    “你别不信,看见刘晓明没?他成份不好,天天挨斗,就是拷问他杀人没有,等拷问出他杀了贫下中农,他和他老婆还有他儿子都得挨枪子儿,家里的小孩也不放过。”

    “他家没小孩。”

    “对对对,刘晓明不敢让儿子娶媳妇生小孩,怕以后挨铡刀。”

    毛头不全信,对叔叔说:“爸爸对我说,小孩子要光明磊落,看见啥就说啥,不能隐瞒,也不能撒谎。”

    刘志拍着毛头的屁股,低声说:“咱毛头长大了,不是小孩子,要有心计,不该说的永远也不说。”

    “我长大了,我是大小伙子。”毛头信服叔叔的话,攥着小拳头说:“大小伙子说话算数,不该说的对谁也不说。”

    刘志知道毛头的脾气,他同意不说,就不会泄露出去。但刘志还是不放心,对毛头说:“你说也不要紧,反正队里有两把铡刀,铡小孩非常容易。”

    毛头腻烦刘志提铡刀,大声喊:“我不说,就是不说!”

    一条鱼在河里泛起花,波纹涟漪,刘志飞起一脚,把吴小兰的镰刀踢进去,扩大的波纹随流而下。

    吴小兰就这样消失了!

    刘辉没有得手,咽不下这口气,想在村里败坏吴小兰的名声,又觉得在吴小兰失踪时说吴小兰的坏话,容易引起人们的怀疑。他解劝自己:“没碰着就没碰着吧,活人和死人治气,有损革命者的形象。”

    没有人知道吴小兰的失踪和刘辉有关,刘辉的形象也不高大。

    刘屯很平静,就像吴小兰根本没存在过,她的消失还不及流过一片浮云。

    马向勇再不去吴家串门儿,因为他见不到吴小兰,只见王淑芬白发苍苍。

    看到王淑芬呆滞无助的目光,刘强的心像烈火烤烧,烦躁,无名地焦急。他想问问王淑芬家发生了什么事,问问为啥不见吴小兰,但碍于王淑芬和马文、马向东的亲戚关系,又碍于不可逾越的阶级界限,他显得无能为力。

    家里人觉察到,刘强除了干活以外,平常的话语很少,不论是杨秀华还是李淑芝问他啥,他都用单字回答。刘强还无故发火,杨秀华和毛头成了他的出气筒。

    村里不爱说话的成年人也不止刘强一个,绝大多数人都极为谨慎,小队订了两报一刊,全部是同一篇文章,几天一换,也不过措辞稍变。各家都安上广播喇叭,播放的是样板戏、语录歌和两报一刊的共同社论,也有最高指示和最新指示,还有集体创作为最新指示所附的“评论”文章。后来又听说,最新指示以内部文件为主,而内部文件又是机密,一般老百姓接触不到。上面的指示精神变得神秘,便出现对造谣者和传播谣言者的斗争。为了避免嘴上犯政治错误,刘屯人逐步总结出应付领导和应付领导耳目的好办法:只能听,不能问,更不能乱说。

    大字报的风潮过去,代替大字报的是革命组织张贴的布告。人名上打着大红×的布告,城里的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也贴在刘屯的马棚和树干上,布告前总有人驻足观看,人们觉得,布告上的人和事更贴近他们的生活。

    布告上被打×的人,多数是现行反革命分子,而大多数中的大多数都反在嘴上。过去讲撅嘴骡子卖个驴价钱,现在别说卖不上驴价,还要赔上买枪子儿的铜板。刘屯人都会算这笔账,也都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不吃饭会饿死,没听谁不说话会憋死!

    打听吴小兰的事不属政治范畴,谁知道被打听者是什么人?他会不会冒出有悖时局的语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精力多想想下顿饭的粮食足不足,关心老婆也不如关心自己,关心他人更没用,喜欢猎奇者也只好作罢。

    一场大雨给刘屯带来清凉,社员到甸子上割秋草,庄稼正在灌浆,地边冒着烧青玉米的浓烟。大队通讯员骑着自行车来找马荣,让他立即收工,领全体社员到黄岭学校听中央文件,除地富反坏右外,一个社员也不能落,可以改造好的子女看家护院,照顾牲畜。

    前两天,大队书记孔家顺和五七战士刘文利到公社听中央文件,回来没传达,人们也从小道消息中知道了大概,中央的一位大干部出了事,只是谁也不敢公开说。

    新曙光中学的领导不敢把中央文件在本校传达,而是组织学生轮换到低一级的黄岭学校听,并事先告知学生,这是直截听中央文件,只能听,不能往外讲,谁泄露国家机密,谁负政治责任。

    阴云压顶,人人自危,不说大人,连中学生都处在无形的恐惧中。

    在黄岭传达中央文件的干部不是黄岭人,他表情极其严肃,其状态像给一个重要人物致悼词。语言低沉,吐字准,而且慢:“**中央第×号文件,绝密……

    **,不是伟大领袖**的亲密战友,而是隐藏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五七一工程,是想置伟大领袖**于死地,抢班夺权……

    **英明伟大,及时察觉**反党集团的阴谋……

    林立果和叶群同机葬身在温都尔汗……

    ……”

    中央文件字数不多,分多份,每念一份,传达者都要强调“绝密”。又要警告接受传达者:“谁要泄密,按现行反革命罪从重处理。”

    也不知从哪走露风声,“绝密”的中央文件在当天就家喻户晓,连被管制的四类分子和右派分子也知道红透顶的林副统帅坐飞机逃往黑暗的国家,没走好,成了投敌卖国鬼。

    人们不敢议论副主席外逃的政治原因,却私下探求三叉戟飞机是被打下还是坠毁。探求的结果是被导弹导下,理由是我国的军事力量已经位于世界最前列,把一架飞机从外国的空中导下来,显然是举手之劳。但这种说法和中央文件精神不符,说出去有传播谣言之嫌。

    **集体的覆灭,的确伴生了一些谣言,好事者开始关心那批被选走的“妃子”、“驸马”的命运。新曙光高中进京的学生有了音讯,说他离开京城的深宅大院,又被领导安排在省城的工厂里。

    新曙光高中第一位进京的男同学回省城不久,又有一位女学生进了京,她是公社妇联副主任满天红的妹妹,十一班的组织委员,以德智体全面优秀的成绩跨进中国的最高学府,成了清华大学的工农兵大学生。

    又有谣言说,满天红的妹妹能到京城去上学,完全是满天红活动的结果。还谣传满天红和大她三十岁的胡永泉睡过觉,惹怒了胡永泉的小媳妇,挨了打。

    谣言满天飞,只要不是政治谣言,就顾不得调查造谣人。

    刘喜面临毕业,这个不会拼音“人”和“银”字发一个音青年,被誉为新曙光高中的高材生。然而,这个“高材生”却被拒之在团组织大门之外。

    许睦邻老师和曲志国老师顶着政治上的压力,认真履行教师的职责,使得十一班的数学和物理成绩名列前茅。曲老师还因教学死板受到批评,可他不知悔改,在刘喜毕业后调到省城进修,主要是武装政治头脑。

    尽管两位老师做出了努力,高中毕业班也没超出初中的课程,只是有一点,两位老师给学生们打下牢固的基础。

    劳动给学校创造财富,改善了教职员工的生活,樊老师顺应历史潮流,成了省级先进教师,十一班的学生大多数成了青年先进分子,没有成为先进的都是刘喜这样、出身不好或者疑似出身不好的青年。

    政治上的歧视,又一次激起刘喜对马文和马向勇的仇恨,也很自然地产生攻击马金玲的想法。这一次,刘喜使用的手段很特别,竟然公开在马向勇面前称他和马金玲处对象。

    刘喜这一招很毒辣,还有他独特的说法,称为迂回策略。认为这样做最能打击马向勇的心灵,而对马金玲伤害不大。

    “哥哥和吴小兰处对象,弄得吴有金家破人亡。虽然小兰姐很可怜,现在又不知死活,有啥法?谁让她是吴有金的闺女?谁让她不敢和她爹对着干?如果小兰姐和她爹闹翻天,吴有金会死得更痛苦!”刘喜想:“父亲的伪保长是马家人编出来的,马瘸子知道他女儿和伪保长的儿子处对象,肯定接受不了,马瘸子一定气得喘着气打骂他的宝贝女儿。如果马金玲说没有这码事,我就拼命宣扬,反正有些事真假难辨,让她一辈子也说不清。如果马金玲承认搞对象,我的戏再往下演。”

    刘喜没有想到,马向勇对这件事反应很平淡,他没打马金玲,也没找刘喜的不是。马金玲还和往常一样对待刘喜,没露出处对象的表现,也不揭穿刘喜的阴谋。

    地里的雪刚化净,刘喜在马向前的带领下,到蛤蟆塘的地里去搂草,这是刘喜成为正式社员的第一天劳动,他的任务是点火,用钉耙在各草堆间移动火种,把地里的干杂草烧干净。大点儿的草堆不用烧,社员们背回家当柴禾。

    孔家顺领来一位戴近视镜的记者,要给劳动的社员照集体相,然后登在省报上。

    记者让马向前蹲在地头,全体社员围着他,刘喜不愿面对镜头,他坐在马向前对面。

    孔家顺先做重要讲话,强调这次照相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接着让社员齐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然后让马向前背《三忠于》和《四无限》。马向前背不下来,孔家顺就一句一句地教。眼镜记者说时间紧,把摆在地头的《**选集》分发给马向前和部分社员。

    《毛选》也称红宝书,刘屯的社员每人都请得四卷。请时气氛庄重,大小队干部和工作组都到场,并且有要求,每一位请到宝书者都要激动得热泪盈眶。老逛年纪大,老眼昏花,只激动的浑身哆嗦,没有热泪,差一点儿被刘辉当做对领袖不忠的典型。

    摆放地头的红宝书,是小队特意留下的,预备领导检查和其他政治活动使用,记者要拍照,正是好用场。

    记者的政治敏感度比孔家顺高得多,《三忠于》、《四无限》是**提出来的,**被打倒,没必要死气白赖地去背它。但是,这句话又不能直说。

    马向前不识字,也不知道用什么姿式读书,眼镜记者试了几次镜头都不理想,只好亲手帮马向前摆正。

    记者写了一篇很有创意的报道,内容是刘屯的小组长马向前冲破阶级阵线,娶了阶级敌人的女儿当老婆。阶级敌人的女儿长得漂亮又有文化,很多青年怕掉进资产阶级的大染缸而纷纷躲避。马向前没有退缩,他认真学习**的光辉著作,用**思想武装头脑,不但没被地主资产阶级的反动思想所腐蚀,而是把阶级敌人的子女改造过来。马向前在改造阶级敌人子女的过程中学到文化知识,他利用文化知识,带领广大社员学习雄文四卷,社员的学习热情非常高涨,争做永远忠于**的好战士。

    为了证实报导的真实性和可信度,配一张马向前领社员学习《毛选》的照片,图文并茂。

    眼镜记者帮马向前摆好姿式,他退到人群外,从目镜观察马向前,说了句:“挺好。”

    刘喜看得清,马向前手中的红宝书是倒拿的,字头朝下,他没说,感到这样的新闻图片印到报纸上会逗人。

    眼镜记者只顾马向前的姿式,忽视书本反正的问题,灯光一闪,快门儿落下,他的工作大功告成。刚想和孔家顺回大队,两位陌生人架住孔家顺的胳膊。

    下来二十六号文件,要坚决打击利用职权奸污知青的基层干部。随即,省、县、公社都成立了保护五七战士和保护知识青年的办公室,专门处理加害知青和加害五七战士的案件。

    和孔家顺睡过觉的两名知青看到同学回城的已经工作,当兵的进了部队,表现突出、门路宽或者门子硬的成了工农兵大学生,而她俩的出路还是在大队陪着支部书记,又有一批知青要下乡,孔家顺才答应有了接班人就放她俩走。而此时,上级鼓励知青在农村扎根,上学、当兵的好事情又被当地有门路的年轻人抢走,招工也不例外,周和平就是利用知青的名额到变电所当了电工。看到前途无望,两名女知青才明白遭到戏弄,悲愤之下,把被孔家顺奸污的事哭诉出来。当然,她俩的代价是巨大的,黄岭青年点儿无法呆,调到更贫瘠的公社,找了当地的年轻光棍儿,草草地了却终身大事。

    孔家顺被抓走再没回来,眼镜记者的报道未见报端。马向前叨咕:“我和县长照相也没这样费事,这可好,摆弄了一溜十三招,连个报影都没看到,嘿、嘿也好,以后再遇到这破事,别让孔家顺来找我。”

    孔家顺被判刑,没资格来找马向前。

    上级明确规定,奸污一名女知青获两年徒刑,只有两名女知青出面检举孔家顺,他却获刑五年。他的家属没人喊冤,大队里的人都说判得不重。

    刘占伍接任黄岭大队的支部书记兼革委会主任,到任不久,县里调来十余人的工作组,刘占伍把他们安排在刘屯。

    刘占伍当上大队一把手,刘屯的小队长马荣立刻打退堂鼓,在工作组的动员下,六十五岁的“老连长”出任小队长。

    “老连长”把工作组安排在何守道家,怕拥挤,用队里的工和料给何守道接了一间房,原来的两间变成三间,搭四铺炕,留一铺让何守道住。

    何守道自从被打断腿后,手气也不好,几次伸手,几次被抓,没用金盆洗手,便知道吃不了“百家饭”,老老实实地回队里干活。工作组住他家,何守道非常高兴,白得了一间房,还可以白吃工作组的饭。

    为了照顾工作组的生活,“老连长”把大胖子派去给他们做饭,大胖子很勤快,工作组打算培养他。

    这批工作组跟以往的工作组不一样,文化层次都很高,他们都到队里干活,虽生疏,却认真。

    马向勇和两个本家叔叔还常到刘仁家里聚,马向勇对他们说:“我看这批工作组是下放劳动,我们不必在乎,让马向东监视他们的活动。”

    后来听说工作组的正副组长都担任过重要职务,马向勇才承认判断有误。

    县里来了工作组,刘辉的工作组长等于自消自灭,他想给胡永泉送礼,手里有没有“硬”东西。打算买两瓶烧酒,农村合作社买不到,城里的商店凭票供应。想送鸡蛋,村里连上缴的任务都完不成,鸡蛋成了紧俏货。刘辉空着双手去见胡永泉,胡永泉念老部下之情,给他写了张纸条,让他去找刘占伍。

    刘占伍忘不掉和刘辉的仇恨,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但是胡永泉有令,刘占伍忍着恨给他安排在大队,让他担任治保主任的角色,马向东降为副主任。马向东明知刘占伍使绊儿,也就不常去大队。在小队,他不好好干活,常借维护治安的幌子在村里闲逛,给辛新和刘志的约会增加了困难。

    辞去队长职务的马荣给马向伟娶了媳妇,还用土窑烧砖给马向伟盖砖房。

    前年,刘屯来了两户人家,他们是河北保定人,有用土窑烧砖的手艺,在甸子边上修建一座小砖窑,村民都受益,有几家盖上新房,没用带来大姑娘,也给两家落了户。

    马向伟的砖房盖在大麻地里,在何大壮三间砖房的西边,两家只隔一道树枝障子,两人的媳妇还沾亲。

    马向伟的砖房上房盖,大麻地西南的荒甸子也在打地基。清河矿有一大批知青下到刘屯,矿上出钱出料,给职工的子女建造青年点儿。

    这批知青中有刘喜在城里见过的牛丽和郑晓杰,两人都很朴素,干活都肯卖力,但从细节上看,清秀的牛丽要比淳厚的郑晓杰娇贵得多。

    六八届的两位女知青没入新青年点儿,在感到彻底回不了城的情况下,积极响应**的伟大号召,踏踏实实地在农村扎了根。一位嫁给外村的知识青年,两人领了安家费。牛杰嫁给孙有望,显了怀,不能到队里出工,贾半仙等着抱孙子。

    牛丽在城里骂刘喜老倒子、神经病,刘喜对她有看法。再一点,牛丽和马金玲格外亲近,常和郑晓杰到马向勇家去串门儿,这让刘喜暗生气。

    刘喜在队里劳动的好与坏,完全由着性子来,高兴时农活干得特别好,不高兴时干得特别坏。铲地时,他喜欢挨钱世臣拿垅,不是怕队长检查,而是想把钱世臣捅咕毛。钱世臣干得都是粗拉活,又是急性子,见刘喜铲在他前面,他就往前抢,甩下满地人,刘喜看着高兴。当然,刘喜也卖力气,铲过的地让“老连长”竖大拇指。

    刘喜铲地可不总是这样好,情绪低落时,铲下的苗比草多,“老连长”批评他,他就笑嘻嘻。工作组的组长倒是挺喜欢刘喜,见刘喜干活不认真,他笑着说:“我看你小子根本没把挣工分儿当回事,总想着顶号头吧!”

    工作组组长夏天说顶号头的话,秋天,刘宏达就退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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