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后记(2/2)

!”说着赶着毛驴车顺江往东走,终于找到了一条渡船过了长江。下了船,刘翁掏出了铜钱给那船家。船家可不愿意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老人家拿铜钱晃荡我?那不成!”

    不由分说把刘翁连人带毛驴车一起拉到码头管理所。

    当刘翁把铜钱往管理所所长桌子上一放时,那戴一副眼镜见的所长和所里许多人都过来仔细看,咿?这铜钱连清朝明朝都没有呢,这会一定值钱。”纷纷掏钱把那铜钱买了去。

    刘翁一下子就换了四五百块钱的现金。可不会花,任由船家拿走了两张绿颜色的大票子。

    刘翁又顺路进京。路过黄河,看见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宽宽的大桥、桥上铁盒子车、马车、两轮车都有,也就学得跟着前边人过了桥。

    一路上看见耕地的铁家伙,两条轨之上跑着的铁家伙,问路边的人,说那铁家伙叫什么火车。

    刘翁走着看着想着,真不知道人间三年之内就起了如此大的变化!因为怕被别人笑话,刘翁只好专挑寺庙观宇闲脚。跟出家人说话,还有些当年的味道 ,但是看见那庙里的和尚带着手表,观里的道士拿着可以说话的铁盒子,更觉得不一样。而且无论和尚道士,那衣料比自己的不知道强到那去了。

    刘翁心中着急,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的老伴怎么样了?儿子长大了没有?所以就连夜往京城走。

    可进了京城,更是目惊口呆了。只看见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路上人来车往,不但有黑头发的中国人,还有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夷人!

    小伙子笔直的洋衣服,姑娘的修长的显出腰身露着腿脚的裙子,小孩子们花衣服小凉鞋……

    把刘翁看的眼花缭乱。

    刘翁更着急家里人,可那路东绕西拐,早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刘翁打拱问路上的行人:自己家那纸坊村在什么地方?怎么走?路上的人莫名其妙。

    刘翁好容易看见了皇宫,可以变的不认识了。只得凭着旧日依稀的方向寻找到了纸坊村。看见那路牌上写的是“纸房街”。再看那一片地方,刘翁傻了眼:哪有旧日的瓦房小舍?方圆几十里的一大片高楼大厦一座比一座高。

    刘翁这一下更着急了,坐在路边嚎啕大哭起来。心里才明白,那神瑛殿绛珠宫原来是神仙之地!那里的一天,等于人间一年!掐指算算,果然有五百年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早不知道化成什么!他一哭,他的毛驴也啼叫了起来!

    他正哭着,忽然听得耳边有人问:“老大爷,您怎么了?”

    他抬头一瞧,自己周围聚了不少人。跟自己说话的也和长江桥边的人一样,头戴圆顶帽、蓝色衣裤、腰系皮带,皮带上的铜扣子和黄金一样蹦亮。可那人的模样分明是自己儿子的模样。

    刘翁一把抱住了他:“儿啊,我可找到你了。”

    那人笑了:“老大爷认错人了!别着急,有什么事给我说,我来帮忙!”

    刘翁问他:“你不是姓刘吗?叫大毛吗?”

    那人依旧笑着说:“我是姓刘,可不是叫刘大毛,我叫刘华。”

    刘翁又问他:“那你的父亲可是叫刘二牛?”

    那人更笑了:“不不不,我的父亲叫刘宝山。”

    刘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已经五百年了,这位刘家儿子,保不定是自己的第几代的孙子!又怎么能认定自己?又好笑又悲伤,这一下我刘二牛该去寻找落脚点呢?

    那刘华又问:“老大爷,您到底找谁?”

    刘翁没法再说了——就是说也说不清楚了。又寻思三,想起了引玉和尚的铁槛寺,又想起了刘家镇。就问那刘华:“你知道那铁槛寺在哪里?”

    周围人都没听清楚。那刘华也有些不明白:“什么寺?名字怎么这么熟?倒是有个天蓝诗歌舞团,您不妨去问一下?”

    那刘翁也没弄明白什么,但听刘华这么说,便赶着毛驴车要走。

    刘华忙拦住:“老大爷,这畜力车不能在这街上乱走,就放在我们所里吧?”

    刘翁只得跟着他,将毛驴车赶到交通管理所。又由着刘华陪着他来到天蓝诗歌舞团。

    正在门房打听,刘翁却看见院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刘翁细看,这不是神瑛灵芝吗?只是那神瑛短衣长裤,头上的黑发短短的。那灵芝一头黑发披过肩,一身带腰身的衣裙子,身材还是那么苗条,模样还是那么俊俏,尤其是在她的项链中间镶的一颗红红的檀香珠子。

    刘翁拦住他们:“你们两人哄了我五百年,什么时候你们又到了人间?”

    那两人吓了一跳,停住了脚,吃惊地看着刘翁。

    刘翁问那神瑛:“你可是叫神瑛?她可是叫绛珠?”

    那男青年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石英?你怎么知道她叫江珠?您又是谁?”

    那江珠和石英小声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说不定是哪个电视剧组的演员吧?”

    石英说:“我也觉得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刘翁气呼呼地说:“你们不让我下山回家,还在山上放老虎栏我得路,这会子又不认得我啦?”

    石英江珠两人莫名其妙:“我俩人只在动物园里看见过老虎。可怎么还上山下山的?”

    这里正吵吵,大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刘翁认出来了,是皇上的模样,便要下跪下磕头。可是又想:这皇上怎么也梳起了短头发,穿起了这短衣服长裤子来了?还再犹豫,就听江珠叫道:“黄总!”

    刘翁听了更觉奇怪。就见江珠与那黄总有说有笑,并将刚才刘翁的话学给那像皇上又不是皇上的黄总。

    那黄总回过头来看看刘翁,并不认识,问一问也是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刘翁那一身打扮更让众人百思不解。但又不放心让刘翁偌大年纪四处寻找亲人。便于那刘华说:“就让这位老人家先留在这里吧。明天再说。”

    这样,刘翁就连那毛驴和毛驴车一起留在了这天蓝诗歌舞团。

    等安顿下来了,天已经大黑。

    天蓝诗歌舞团的院子里那演出场却是灯火辉煌。这里正在彩排节目。刘翁没有事情,也被邀来坐在一边小凳上看热闹。

    就见那石英江珠黄总还有一位女孩儿在场内跳舞。他们的身上穿的华丽的衣服:男子身上洋装领带,女子身上连衣长裙,随风一转一转地,那裙子吹起一个大包包,飘来飘去。先是江珠和石英一组,黄总和那女孩一组,转而又调过来,黄总与江珠一组,跳来蹦去弯腰下叉十分欢快。

    一场完了,几个人汗水淋漓。

    又是一场戏。

    这次衣服已经彻底换了,刘翁看见心中大喜:这才是那会儿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才能穿的衣服呢。

    江珠上场了,肩挑一个花锄儿,花锄儿上吊了一个小花篮,边走边唱边舞。不知何时,那石英上场了,与那江珠舞在了一起,唱在了一起。

    可惜刘翁不知道他们跳的是什么,唱着又是什么。但是看着两人的模样,想起了五百年前那林先生林师娘的模样,想起了那神瑛殿绛珠宫……

    刘翁心里悲伤起来,也无意再看了。回到自己屋里坐下寻思:这日后可怎么办?不如到城外去找哪铁槛寺,然后再到刘家镇里瞧一瞧。

    刘翁当下收拾东西,牵出毛驴,打扫一下毛驴车,套好,便赶着那毛驴车离开了天蓝诗歌舞团,山路往南走—旧日铁槛寺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个时辰,早已出了城门,可就是找不到铁槛寺——只见一条条大路南北来去,路上铁盒子车大大小小,一辆接一辆,路边的高楼大厦林立,那有铁槛寺影子?

    刘翁累得没法儿,只好在路边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寻找那铁槛寺,问人,谁也不知道哪里有个什么铁槛寺。

    好容易问到一个骑着两个轮子的铁车子的女孩。那女孩儿正在路边收拾那车子,刘翁见她站在路边,便过来又打问:“你可知道那个铁槛寺在哪里?”

    那女孩儿听了说:“名字怎么这么熟?铁槛寺……铁槛寺?哎呀,老大爷,您上当了,天下哪有什么铁槛寺?那是曹雪芹他老人家杜撰的!您到哪里也找不到。那南边倒有一座玉佛寺,您不妨去看看。”

    刘翁就问:“那玉佛寺又怎么走?”

    那女孩指着一条小路说:“顺着这条路往南走大概有个三十来里路!”

    刘翁谢了一谢那女孩,便顺路而去。

    果真找到了那座玉佛寺。看看四处依稀记得这里正是铁槛寺的位置。走到寺里看看,见庙里大殿上香火缭绕,殿外松柏花木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布局和原来的铁槛寺几乎一模一样。 庙里和尚香客来来往往,又胜过当年的铁槛寺。而那和尚香客却一个也不认识。

    刘翁转了一圈又一圈儿,无可奈何地又退了出来。他又去寻找刘家镇。

    顺路找去,却没有找到自己的那故乡刘家镇,只找到一个刘家巷!看着那一座座精致的农家小院,平坦的大路,尤其是巷南那《刘家巷高级中学》的牌子挂在一个有着一座四层楼的院子门口,四层楼上玻璃窗一排一排,窗明几净。院子里尽是半大的男孩女孩,却一个也不认识。

    ……

    刘翁看着那个陌生的刘家巷,看见哪一辆辆的铁盒子车,来来去去的跑,想着这几个月的奔波,真是又惊又喜又怕,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翁又赶着那毛驴车上路了,他想回那神瑛殿,可又留连这人间的新天地!

    他边走边唱,吆喝着毛驴车顺路而去:

    “太阳红红夜半雨,

    秋来大雁往北去,

    冬去秋来夏日雪,

    身穿单衣吞冰砾。”

    ……………………

    老翁忙问豌豆:“那那刘翁走那去了?”

    豌豆笑了:“这不?”

    老翁一看,桌上果真有个赶着毛驴车的老头儿——是木头刻的。 可老头儿模样十分逼真,尤其那的眉毛胡子,就好像是真的。

    老翁笑了。老翁又看着那本子,笑了叹,叹了笑,看完后合上本子,半日无语。

    豌豆女士自瞧见他,就在打量他 :个子不高,清瘦之极。半旧长袍,花白头发梳成一长辫子,好似清代人。这会儿见他沉思,忙问:“您是谁?”

    那翁哈哈大笑:“我姓曹,名沾,字雪芹!”

    “啊?曹雪芹?”“是的!”

    “哎呀!我怎么称呼您?曹太爷?不,应是曹太老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曹太老爷笑指那本子:“就为这个来的!”

    豌豆忙问:“我们都想知道您哪《石头记》应是怎么的结尾,看那续书各种各样,各人各异。那高鹗老先生的续本也算不错的。

    还有什么幻梦、奇梦、续梦、真梦等等。民国初年又有喝啤酒的贾宝玉;有穿着高跟皮鞋着短旗袍的林黛玉;再后来啊,大观园的丫头们好似成了‘造反派’。

    我的神仙古怪结局更已反转了您的原书的凄凉。虽不好,却也可做一茶余饭后的消遣。嘻嘻,有趣吧?可是曹太老爷,您的那本书的结尾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雪芹道:“咳!只因当年写了个《石头记》,怕遭诬陷,删的改的还未弄完,便命归九泉。结果他续你也续,不知弄了多少个尾,弄得我也不知怎样才好了。……不过我书为《石头记》,又名《红楼梦》。那本就是一个梦:

    梦的开始,

    开始的梦。

    梦中的开始,

    开始中的梦啊!…”

    豌豆笑了:“那么结尾应是:

    ‘梦的结尾,

    结尾的梦。

    梦中的结尾,

    结尾中的梦’?”

    “是也!梦者,虚幻矣,人之想矣。”

    “有道理。不过我再大着胆子改动一下高鹗老先生的那名言来结尾吧:

    ‘一纸荒唐言,

    神怪喜笑怒骂泪。

    都笑续者痴,

    谁解其中味。’”

    “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