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沾墨。
“呼延协并非要以初心威胁本宫,是要让初心偷那镜子。”
微仇忙道,“殿下,是否应该把此事告知陛下?”
“只怕你们,都被呼延协监视了。”
惊宸把红纸折叠好,以蜡封起,掌心一股寒气冰冻了蜡滴。
想起初心锦袍上的樱花,他取出匕首,在蜡上轻雕了两下,吹掉了碎屑,把信递给微仇。
“把这东西,送到徐记茗茶。”
微仇接过信,不禁叹服这份心思,忙转身去安排。
然而,初心一直不敢回去店铺里。
她怕呼延协疑心,怕惊宸找上自己,便去了上官家的米粮店铺。
下人便又让她前来此处——血魔京城最大的酒楼!
歌舞正在一层的舞台上演,初心神不守舍,被小二带着上了楼梯,身侧不知是谁经过,碰了下她的手,她回过神来,就见手上多了个东西。
以纸叠成的心形纸片,正面画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光头小女孩,栩栩如生,似虔诚念着佛语,反面封蜡是一朵透明的樱花,仿佛似摘了她裙摆上的一朵,封在上面的。
她忙打开信,笔力苍劲的字,风骨绝美飘逸,看似随手一蹴而就,每个字却都是美到极致。
“到血魔皇宫,告知女王陛下一切,否则,呼延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定杀你和你的养父养母。”
想起刚才碰自己的人,她恍惚转头,站在楼梯中间的位置,看向人满为患的一层大堂。
鼓形的舞台上,十二位女子飞纱如梦,那些看歌舞的宾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在喝彩,在邪笑,在评判哪个女子最美……她笃定,这里面没有他。
她又看楼上,却见上官修明正朝着楼梯走……
她就快嫁人了,而且,婚事众所周知,她不能给徐家和上官家丢了颜面,她不能乱了方寸,更不该傻子似地,拿着他的信,失魂落魄……呼延协派了人跟踪她。
“初心,你怎才来?我点好了菜等你,都快凉透了。”
上官修明嗔怒说着,从楼梯上面下来,一把握住她的左手。
他一身水墨青竹的天青色锦袍,清俊秀雅,文武双全,还很会做生意,徐家需要他相助,而上官家,也需要徐家的长久帮衬。
初心没有挣扎,与他十指相扣,扬起唇角,温声道歉。她右手一收,以内力将掌中的信化为粉末,洒在了楼梯的红毯上,寻不到丝毫痕迹。
“今晚我请了嫁衣坊最好的师傅,她拿来许多嫁衣,让我们挑选样式。”
“我要后摆很长很长的那一种。”初心歪头,脸儿贴在他臂膀上,“腰带和衣边上都有蝴蝶绣纹。”
上官修明宠怜俯视着她,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早就知道你要这种。”
“修明,还是你最了解我。”
然而,厢房里,坐在桌旁的裁衣师傅被丢出了窗外,所有的嫁衣也被扯了丢出去,窗子关上……
天造地设的未婚夫妻,说笑着入了厢房,上官修明怀疑自己进错了房门,忙把初心护在怀里,看到那挂嫁衣的衣架还在,忙又收住脚步。
奇怪,嫁衣和裁衣师傅去了何处?!为何这房里会有一位宝蓝锦袍的男子?
男子正坐在主位上,优雅端着茶盅喝茶,碧绿的眼眸轻一抬,宝石般深邃骇人。
初心视线凝于那张脸,寻不到丝毫年幼时可爱的痕迹,却觉得异常熟悉……
那俊颜遗传了皇上与皇后的所有绝妙优点,是被上天格外眷顾,且精雕细琢过的。
如此如仙之人,那绿眸含怒,却冷厉魔魅,似能吞天灭地,像极十五年前,他看到她头发被剃光的眼神……
视线相撞,心突地一阵狂跳,初心忘了躲避,四周的一切黯然失色,只他是璨亮的。
上官修明疑惑地打量着他,并未察觉两人异样。
“这位兄台,恐怕你走错了房间?这厢房,是在下付了银子的。”
惊宸把茶盅搁下,好整以暇地慵懒倚在圆椅的靠背上,“上官修明是么?”
“是。”
“在下是刑部官府中人,此来,是好心提醒你,上官家上下三百余口,涉嫌欺诈营商,以贩卖私盐之罪,被带到了官府,你还是尽快回去瞧瞧吧!”
上官修明几乎没有迟疑,丢下初心,转身奔了出去。
初心失了支撑,狼狈地瘫在地上。
惊宸起身,踱着步子绕过桌案,随手关上门,转身抱起她轻若无骨的身子,脑海中,却还是刚才她与上官修明相拥说笑的一幕……
他以为,这些年,她不曾忘记过他。
岂料,一出现,就看到她把他的信碾碎成粉,与上官修明亲昵地有说有笑。
“徐小姐是软脚虾吗?非得人抱着才能站得稳?”
她似被针刺了心,愤然挣开他,身子从他怀里摔下来,撞了桌案,碰倒椅子,亦惊亦惧,心如擂鼓,气血供应不足,手脚冷凉刺骨。
眼见着她要撞在墙壁上,他忙靠近……
“不要靠近我!”她怒声警告。
他手伸出去,又疏冷收回。
“我不过撒了一句小谎,他就弃你而去,这样的男子,也值得你托付终生?!”
小谎?初心恍然大悟,“你……你没有抓上官家的人?”
“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人?”
“既然不是那种人,你这时来做什么?”
“为了却一桩心愿。”
“心愿?”初心嘲讽失笑,“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徐初心还是曾经的郑初心吧?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徐初心一个小小人类,会苦守十五年,等着做你白里惊宸的太子妃吧?你……唔……”
她话语都被突然欺近的吻吞没,凤眸不可置信地瞪大,看到他碧绿的眼眸里,映出一张恐慌无措的脸儿……
正在她要挣扎时,他迅速放开她的唇,双臂紧搂她的腰肢,一个旋身,躲在了一人多高的衣架后,警惕看向窗口。
下一刻,窗纸破碎,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飞射入窗……
初心大惊失色,“是呼延协!”
她扯住惊宸的手臂,将他扑在地上。
不知怎么的,灯忽然灭了,窗纱外月影横斜,银针似打在盾牌上,在黑暗中叮叮当当,落在了桌案的碗盘里。
她疑惑转头,就见两人四周罩着一个半圆形的结界,月光打进来,莹莹散发着白光。
毫无疑问,这东西,是百里惊宸布下的结界,人家天下无敌,早有防范,压根儿不需要她的保护。
她挣扎着要起身,后颈被大掌牢牢箍住,眼前物影飞移,身子顿时被压得喘不上气。
“百里惊宸,你……你干什么?放开我……外面又要放银针了!你不怕被钉死?!”
惊宸一眼不看那窗子,此刻,暖香在怀,撩得他气血翻腾,血脉快要暴开……
“放心,外公在外面,呼延协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没胆子和他在街上过招!”
“既如此,我该走了,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