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遵命。”栾毅这就带人离开。
百里玹夜调转马头,带了十几个人,循着地图上的标注,继续往山里走。
在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方寻到第二处粮草营——是一座无人看守,伪装极好的山洞。
将士们把挡在山洞前的树枝挪开,一股祛蛇鼠虫蚁的药草气息,迎面扑来。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粮草储存之处了。
百里玹夜派了两人回去调兵,命剩下的,守在门口。
他下马进入洞内,正准备查看粮草,却刚入洞内山石的黑暗中,突然飞出个艳红的影子。
身着红色纱袍的女子,入了满怀,一个吻飞快地印在他宛若刀刻的脸颊上。
“凤荷?!”
冷锐飞扬的剑眉,因刺鼻的浓烈香气,已然立起来,绿眸打量着她,还是如从前一般,厌恶。
他大手忙按在女子冰冷的肩上,像是剥离贴服在身上的水蛭,把她撕开,却不知她尖利地鬼爪勾住了何处,身上的袍子,竟嘶——一声……扯碎开。
健硕的胸膛袒露,六块腹肌在幽暗的天光里,愈加诱人。
他一身龙涎香奇美,一身暖热犹如火,绝美的艳容,因背光而立,邪魅地隐于暗影,如妖似魔,连神情也看不分明了……
凤荷兴奋地惊叹一声,獠牙蹿出唇角,周身的血脉欢腾奔流,肺腑饥渴难耐,当即扑上去,便八爪鱼似地霸住他不放。
“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我好想你……”
“再不松开,你将会变成一堆碎肉!”
她忙碌啃吻着他暖热健硕的脖颈,因他的话,举动微僵,猩红的眼眸抬起,正看到他绿眸阴沉,无半分爱恋之色。
她眸光妩媚无辜地轻闪,暧昧的姿势未变。
“夜,难道你见到我,一点都不觉得惊喜吗?”
百里玹夜直接推开她,把散开的袍服裹好,侧转了披风,挡住一身狼狈。
“凤迤逦如此英明,怎会让你来镇守粮草?”
“她当然不会找我,事实上,她派了凤贤和凤颐镇守,我是特意为了找你,跟踪严怀景出宫的。”
“你说什么?凤贤和凤颐?”
凤荷天生不会好好说话。
她指尖在腰带上一勾,这就拆解了自己身上的蛟绡纱袍。
莹白的身骨,在怪石嶙峋,粮草堆积的山洞里,婀娜惊艳,格格不入。
“皇姑母是不会让陌影和你在一起的。你看,我有陌影的美貌,有陌影的身姿,当然……我还可以给你生两个比惊宸和暖儿更可爱的孩子……”
百里玹夜漠然看了她一眼,“失陪!”说完,他就不见了踪影。
“哎?你去哪儿呀?”
凤荷顾不得穿衣跑,便追出去,她忘了,这是白天。
阳光落在毫无遮掩的肌肤上,烧灼出一块一块的黑斑……她慌忙又奔回洞里穿衣跑。
守在东门口的几个狼人士兵看山洞,又狐疑看策马离开的皇帝陛下,气氛微妙,几个人玩味相视一笑,就绘声绘色地联想出了整个故事。
驻扎于密林深处的靖周大军,每人头上都戴了碧绿的草帽掩藏身体。
湛蓝如洗的碧穹之下,群鸟飞过,让整片被大雨摧残的山林恢复了活力。
山风一过,泥土与植物的馨香弥漫开,叶子上的雨滴也零星落下……
从树下巡逻而过的士兵,又经历了这样一场稀稀落落的太阳雨。
雨水刷拂他们坚毅刚冷的脸颊与眉梢,却无一人敢懈怠半分……
为防招人眼目,将士们这几日都不曾离开过山林。
连绵的山峦之间,只搭建了一座中军大帐。
遥遥看去,那大帐更似露营的旅人暂居的寝帐,淹没在大片密林之中,毫不起眼。
栾毅飞身下马,一阵风似地飘过,进入大帐内,朝着正在忙于调兵的百里玹夜跪下。
“陛下,粮草都炸出来了,但是,并没有找到凤贤和凤颐,恐怕……他们已经被炸死。”
百里玹夜脸色微变,示意众将先退下,待帐内剩了两人,才问,“附近的山林都搜了吗?”
“是。”栾毅试探问道,“陛下,要不要去叫凤隐来?”
“若他感觉到两个儿子已然丧命,不必去找,他自己就会出现。”
百里玹夜头痛地揉按额角,大敌当前,可不能再多一个仇敌了。
他无奈地看了眼地图,不管凤颐和凤贤是否真的死了,他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玹夜,你怎不问我呢?他们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们是否还活着,我最清楚。”
女子含笑的声音,清傲妩媚,帐帘掀开——进来的,正是阴魂不散的凤荷。
百里玹夜摆手示意栾毅去传令,他在高背椅上坐下,瞧着那张隐于披风锦帽下与陌影有着三分相像的艳容,心底已然动了杀念。
“你既然有这闲情逸致前来,想必他们定然还活着。否则,你早就跑去凤迤逦面前,狠狠地告我一状,彻底拆散我和陌影了。”
凤荷莞尔点头,兀自在桌旁坐下,端起他面前的茶盅,打开来嗅了嗅,闻着血液还算甜美,便仰头喝下。
“你全都猜对了,不过,你要想知道他们在何处,还得问我。”
“他们在何处?”
“去给凤迤逦通风报信了,想必这个时候,应该就在……就在……”
凤荷说着,突然身躯微动,一口血喷在了桌案的地图上。
百里玹夜狐疑地站起身来,忙过去扶住她,“这茶里没毒……”
凤荷却呕血不止,双腿双脚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扼制,颤抖不止。
她恐惧地忙抓住百里玹夜的金甲龙袍,“救我……救我……救我……”
百里玹夜百思不解,却见她身体诡异地倒着朝营帐门口退。
“凤荷,你这到底怎么了?”
“一定是皇姑母……除了父亲,只有她,才有这样强大的牵引之力!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其实,她是让我嫁给呼延千逝,我不是跟踪严怀景来的。玹夜,你救我呀!看在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救我……我不要嫁给那个陌生的狼人!”
说话间,她身躯似被一根绳索扯住,倏然倒飞出寝帐。
百里玹夜追出去,她已然不见踪影。
他毛骨悚然地抱住头,不敢想象,陌影是否也曾经历过这样痛苦的牵引。
凤荷滴在地上的血污,被阳光映照,都变成了灰白的灰烬……似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见栾毅已然集结军队,他忙冲过去,“收兵,回京。”
“陛下?”
栾毅已然严阵以待,将士们意气风发,也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百里玹夜无视栾毅和一众部将的惊愕,怒声下令,“回京!”他不能让陌影经历刚才那种痛苦!
凤迤逦清楚地感知到凤荷所在的位置,故意让他看到那一幕,正是要警告他。
他记得,陌影曾经被凤隐扯碎骨头的惨状,他不能让她再经历一次抽筋断骨的剧痛。
那样,他永生永世也不会再原谅自己。
千禅也因他的命令而恼怒,他冲上来,揪住徒儿的胸襟,“玹夜,如果不趁现在打败凤迤逦,就再也没机会!天狼大军一旦振作起来,将是我们靖周最大的威胁。”
百里玹夜按下他的手,俯首道,“师父,徒儿让您失望了!但是,徒儿不能再害陌影!”
千禅拖着他的手臂,进入中军大帐,当即怒斥,“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江山也不要了?”
百里玹夜挣开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威严地说道,“朕会另想法子。”
千禅被他的口气震慑,不得不和缓颜色。
“先确定了她的死活,再另想法子也不迟。到今日,已然近七天,如果她绝食对抗凤迤逦,早就死了。为师亲自去帮你一探,你暂等着!”
百里玹夜忙阻止他,“师父,徒儿相信她一定还活着。不要去惊扰凤迤逦,否则,她一怒之下,会杀了陌影。”
“玹夜,你别忘了严陌影当初进入那座地宫,是要帮你除掉呼延协的!她性情执拗,桀骜不驯,主意打定,十头牛都拉不回。入那地宫,她定然没打算活着出来。”
“不!她好好的,一定不会绝食……”
百里玹夜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恐惧寂冷,连一句自我宽慰的话都寻不到。
他三日前收到消息,得知陌影和呼延千逝被关押在一处。
但是,这几日,地宫里再没有消息传出。
凤迤逦清除内贼的手段凌厉毒辣,恐怕他安插在地宫里的所有暗人,都已经死于非命。
严陌影——那丫头再倔强,总要考虑一下他和两个孩子。
吃饭这么简单的事,她一定会去做的。
就算再绝望,就算对他已然失望,她也该想着孩子……不是么?!
她的牵引若被凤迤逦掌控,自然和惊宸,和暖儿都有感知,她定然不会让孩子们感觉到她忍饥挨饿的痛苦。
但是……人在绝境之下,在无助之下,也可能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那女子再强悍,心却是脆弱的,她若知道凤迤逦背弃严怀景,还如何强撑着毅力坚持下去?
千禅见爱徒心灰意冷,无奈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他终是不愿看着爱徒,再变成三年前的颓靡不振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