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傲慢,甚至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可这样的傲慢却让人生不起忤逆的心思。眼见汤姆连背影都消失在了走廊,众人隐晦的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散开各自活动,好似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回到寝室,汤姆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脱,整个人摔在柔软的床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好似那上面又繁复美丽的图案在吸引他的目光一样。厚重的门挡住了外头的声音,整个房间安静得让人窒息。
汤姆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脑子里想得却是江南的赋税。怎么收?收不收得了?今年把封家充了赋税,明年怎么办?或许可以挖一挖甄家的墙角。面儿上的挖不了,能不能挖挖面儿下面的?比如私盐,比如河运。
扬州水道众多,如果能从甄家挖到一条河道也够填明年的空了。这么多条水道,哪怕只挖到最近的连接曲江的水道也是好的。
曲江纵横几千里,总能占到一段。城边的桃花山也正好在曲江边上。那桃花山的花开得甚好。以前贾敏还在的时候一家子还去游玩过好几次。满山遍野的梨花,繁繁复复,开得异常热闹,再烫上一壶梨花醉,那是父亲最喜欢的,味道虽浅,但余味极长,后劲又大。父亲常常喝着那酒说’君子当如此酒’。
对了,每次去桃花山看梨花,黛玉都要带桂花糕。
在桃花山看梨花白,喝梨花酒品桂花糕。
黛玉爱在桃花山用桂花糕,父亲爱在桃花山用梨花醉,他们还总说‘如此才能在方寸之地看尽天下繁花’,理由找得一溜一溜的。这大小两个文化人总要给自己的习惯加上些意趣词味,一举一动都要带着风雅。
莫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从他们嘴里出来便少不得半点风雅。
黛玉这个习惯想是父亲言传身教的。
父亲的举动总要应和天意,一年四时各有应和。冬时夏令要有所得、有所和,所得谢天、所和谢地。小老头在这上面讲究得很,常常自诩道家传人。
除了这个,对自己形象也在意得很。可能是文化人的通病,大冬天也要拿把扇子,时时说话要带点好画好字就走不动道,每个月低声下气的求着贾敏加点零用钱用来买字画。
对下人仁善,对家里包容。对自己颌下的三寸美须也讲究得很。每日都要仔细清理梳洗,有时候还偷点贾敏的桂花油来梳一梳。衣着也颇有讲究,要干净得体,不能有丝毫凌乱。
但是这样讲究得林如海却能顶着滂沱大雨踏过泥泞道路去送别故友,也能在江边击杯做鼓引吭高歌,状如狂士。
抱着黛玉逗乐的林如海,严肃讲课的林如海,编着自己和黛玉一起去贾敏那里骗零花钱的林如海,在每条人生的岔道上为自己指路的林如海。
从此以后,汤姆和黛玉身后再也没有了依靠,没有了支撑。
第一次见识到魔法世界的时候汤姆没有怕过,第一次离开母亲送千里迢迢送妹妹进京的时候汤姆没有怕过,琼林宴上一刀插入胸口濒临死亡的伺候汤姆没有怕过。可是现在,一切都安定下来了,林如海用自己的死为汤姆和黛玉换回了安定的时候,汤姆怕了。
他的害怕不是来自于周围群狼环视的环境,他怕的是他背后再也没有那个并不高大却异常坚毅的身影,他怕的是他和悬崖之间的那个阻挡的存在再也不在了,他怕的是未来在人生的任何节点都不会再有人告诉他‘君子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