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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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拢拳掩住了咳嗽,说:“回禀侯爷,奴婢刚从太医院回来,陛下刚才在那呢。”

    宿羽愣了一下,拔腿就向前跑去。

    难怪杨西要急急忙忙把谢怀弄走——明天是新年,林周要回家过年,一去就是七八天,那老太监是让谢怀去看病开药的。

    王宫又空又大,宫道两侧高墙矗立,鼓得风声呼啸,宿羽的脸颊被吹得没了知觉,路过太医院也没发现,一溜烟跑了过去,又跑了回来,正碰上林周背起药箱关门。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住脚,“林太医。”

    开春的时候,林周把家搬到了金陵。搬家这事累神费心,老太医一年之间又老了三岁,弯腰驼背,钥匙对着锁眼,怎么也对不准。

    宿羽帮他关好门,又拢了拢领子,送林周出宫。

    林周边走边说:“……还是老办法,饮食清淡,思虑清闲,平心静养,经脉便没那么容易烧坏,自然就可以延缓毒发。”

    宿羽低头“嗯”了一声。

    两人走到了宫门口,林周站住脚,“唉,可是,侯爷,你看陛下他有一点静养的条件吗?西洋人来谈生意,必定要喝酒;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必定要熬夜;脾气又那样,现在是不大发火了,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其实是跟先帝一样的脾气……”

    宿羽揉了揉脸,笑道:“我也看不着啊。”

    林周笑说:“看不着也好。得了,到了,小侯爷,过个好年。”

    宿羽说:“明年见。”

    日积月累地看,谢怀的症状约等于无,但是宿羽总是隔几个月才见他一次,因此哪怕只有一点变化,在宿羽眼里都格外明显。

    比如体温越来越高,气息烫在颈后,几乎像一把火;耳朵也是时灵时不灵,甚至有时候喝的茶是凉的都没察觉。

    说他脑子不好,其实并不准确,谢怀全身上下就剩一颗脑子还完好无损了,偶尔看似装傻,其实全是天性旷达使然——俗称缺根弦,他八成从没把林周说的一串可能后果塞进耳朵里。

    宿羽从来没敢设身处地过,如果换成是自己,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躯体一点点丧失功能、一天天灰败枯干会是什么感觉。

    但谢怀看起来不大在意,仅有的精力全放在了及时行乐上,简直缺心眼。

    宿羽吸溜了下鼻子,又沿着漫长的宫道走了回去,还没走到寝殿,大老远就看见了宫墙外围着的一圈侍卫。

    他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谢怀果然在寝殿。

    先帝那“你身体不堪大用故而不得不舍”的决定多半给谢怀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再加上他生性多疑,想到还会有人拿这破事跟他做筏子就烦得想砍人——所以他登基后跟侍卫们约法三章,要守着可以,只能在宫墙外头。

    除了林周杨西和他自己,宫里根本没第四个人知道这事。

    宿羽挥散侍卫,走进宫墙,穿过摇摇晃晃的红灯笼,敲了敲紧闭的门,“谢怀。”

    没人应声,八成是谢怀没听见。

    宿羽提高了声音,“谢……陛下?”

    依旧没人答应。

    不知何所起,宿羽胸中突然莫名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恐慌。

    谢怀身上有无解之毒、迟早会死这件事他早就接受了,但总觉得那是很远的事情。

    有多远说不好,但至少每次只要他回到金陵、推开殿门,谢怀会一边凶狗子一边对他扬扬下巴,“回来了?”

    谢怀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有些事迟早会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