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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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嘉禾。

    旧友的名字又从他脑中钻出,时刻提醒着他那些他曾经以为会永远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事。这名字像是铅块镣锁,沉沉拉住他浮躁的心绪,一起坠到满是记忆碎片的深海去。

    沙尘暴。

    啧,这名字真难听。

    他翻了个身,弓着身子裹在空调被里,假装自己是只胃痛的毛毛虫。

    但是他没有,没有胃痛之类的。

    只是弓起身子来总让人觉得心安——像是虾子一样,它们让热度掰折了腰,在平底锅里冒出肉的香气,于是呢,安心地死去吗?似乎也不是,总之他蜷缩着埋进被子里,希望能够快点入睡,快点摆脱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妈的……”他双目紧闭,埋在被子里小声嘟囔,“陈嘉禾傻逼。”

    周一到周五,一转眼便过去,大概是忘我地去做一件事,时间就会变成卷式窗帘拉盒里的绳子,疯狂滚动,从上面滚到下面,在滑轮上轮流擦过,总之窗帘降下又会升起,白天结束又是黑夜,唰——唰——唰——我依旧站立于此。

    我是谁?

    剑光刺亮了池逍的眼睛,对面熟悉的角色映在他的瞳孔中,尔后变灰的屏幕上亮起一行血红的字:a沙尘暴击杀隐隐于风声。

    队友喊他:“愣着干什么,赶紧复活啊!”

    他机械地敲打了几下键盘,等待复活时间。

    不想输,可依旧输过很多场比赛,这是肯定的,如果不想输就可以赢的话,那这个世上就压根没有输赢之分了。没人真心想输的,可他也是真心觉得他不可能打赢陈嘉禾,什么战绩五五分,他唯一赢了陈嘉禾的就三场比赛,那三支录像他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每一个细节至今想想都历历在目。

    根本不可能的。池逍自嘲笑笑,跟着队友跑上前去。

    他似乎做什么都比陈嘉禾晚一步,任何事都是如此。去新区啊,打新地图啊,先升到满级啊,诸如此类,这样一看又好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平凡少年短暂的人生本就是由无数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堆砌成的。

    所以他的确很在乎,这之间应该存在因果关系,毕竟那场让他丢掉剑拼命也要取胜的比赛源于跟陈嘉禾的一个赌注。

    幼稚的赌注,说是跟陈嘉禾赌,实际上应该说是他跟自己的赌注才对——他赌上了隐隐于风声。

    那天陈嘉禾问,你跟自己较劲做什么。

    池逍没说话。

    后来陈嘉禾又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池逍低头不语,停了脚步。

    身边人来人往,陈嘉禾头也不回,进去安检,拦在外面送站的人那么多,池逍只觉得里面就自己一个傻逼。也是那天他才知道这破站居然有十四个出口,他跟着人群迷迷瞪瞪地往外走,陌生的南郊满眼尽是施工工地,他错过了主站口,瞧不见辆出租车的影子。池逍捏在手里的票跟陈嘉禾走的那辆车同列次,他把这张小卡片折成飞机,从工地虚掩着的门口扔进去,轻飘飘落进积了夜雨的低洼里。

    他转身凑活着找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回头细看才知是里面那破楼的拆除爆破声,一会儿来了几个人把围在外面光鲜亮丽的建筑成品展望图给撤了,换上去另一个项目的名字,不远处还没来得及拆的残破楼房外墙上,旧红的条幅徐徐飘着,上面写了什么“烂尾豆腐渣”,还写了什么“公道”。

    真好,他这么想,不要了的东西就该早做处理。